《瑶思》林影落

62、故人

　　刑测刚刚叫出云瑶的名字，下意识的危机感让他几乎没有任何停留，顺手抓住云瑶的同时一个转身，已经落在了三丈之远的地方。

　　即使事发突然，抓住云瑶的时候，刑测依然愣了一下。

　　云瑶的手很身体都非常凉，甚至可以说有些冰冷了，根本不像普通人的温度。而之前的云瑶并没有让刑测有这种感觉。

　　落地后，刑测很快就发现，危机感的来源居然是那匹奔宵马。

　　作为黑沼地传说中的圣马，刑测领略过它长久不歇的耐力，见识过它对黑沼地各种危险的预知能力，在失去它的认可之前，还在黑森林里和这匹马交过手，可是在危险程度上，之前的奔宵不会带给刑测这种危机感。

　　刑测的双眼微微拉长，再次从黑森林里出来后，黑沼地本来就已经很少有东西能让他产生危机感了。而且，在他抓起云瑶转身的同时也注意到云瑶的表情，她似乎早就知道来的会是什么。

　　云瑶当然知道来的会是什么，正如之前那匹马一样，奔宵也是云瑶通过思绪召唤来的。

　　与云瑶的能力不再受限制一样，现在的奔宵马，和在东离的奔宵马是一样的，它拥有了远超梦界认知的速度和耐力，以至于让刑测感受到了危机。

　　被那五个人围上的时候云瑶就已经召唤了奔宵，就算没有刑测出现，那五个人最后也不动不了她。

　　“你真的是云瑶？”

　　虽然意识到她就是云瑶，可刑测还是一时难以将眼前的这个人和自己之前记忆里的云瑶绑在一起。

　　“和之前相比的确变了不少，也难怪你不认得我了。”云瑶一边抚摸着靠过来的奔霄马一边说。

　　然后她将目光从奔霄移到刑测上，灿灿一笑，道：“鬼将军刑测。”

　　这个名字，刑测只告诉过云瑶一个人。

　　云瑶笑的时候，眼眸的清和笑容的朗总是交相辉映，清朗得透亮吸人，和之前的云瑶一模一样。

　　“你的身体为什么会这么凉？”刑测很快的皱了一下眉头，眼神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担忧，又变成了他一直以来死气沉沉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我找到东离了吧……”云瑶淡淡说道。她已经重新收回了放在刑测脸上的目光，双手轻柔的在奔宵马的双颊上移动，

　　刑测暗暗吸了一口气，对于梦界的人来说，东离的传说自古有之，除了云瑶也并不是没有人去探索过，只是，从来没有人真正找到过它。

　　这样的结果丝毫没有动摇东离在梦界的存在感，它以及它拥有万马之源骐骥的传说一代代传下来，带着无可辩驳的神性。

　　所以云瑶那句话虽轻，听在任何一个梦界人的耳里，都足以震撼身心。

　　“你后来怎么回事？”

　　似乎不想谈及东离，趁着刑测震动未语的时候，云瑶又开口问道。

　　黑森林塌陷，云瑶从幻觉里出来后就没有看见刑测了，后来在东离也没有来得及在从梦镜里看到刑测就被重新吸过来了。

　　“沼泽落下后我昏迷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黑森林边缘。”刑测的语气配上他那副磨损过的嗓音，冷静的像是在说其他人的事情。

　　对于刑测来说，这样奇特的经历并不是第一次了，小时候他初次进入黑森林，本以为必死无疑，也是莫名其妙在黑森林边缘醒来了。

　　云瑶忽然意识到，刑测没有进入幻觉的记忆，说明他没有受到黑沼泽形成烟雾的影响，按理来说是不可能的，因为之前连云瑶自己都会受到那些烟雾影响，而行测和当时的他们唯一不同的是……他曾经死过一次。

　　在他第一次进入黑森林的时候就该死了，是骐麟救了他，对于梦界来说，他是已死之人，所以幻觉无法影响他。

　　有什么线索在云瑶脑海里一闪而过，可是当她想要去抓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奔宵马的警惕，抬头，看见刑测也朝同样的方向看过去。

　　周围，一块一块的草皮夹杂在黑色的沼泽之间，上面有一簇簇芦苇和枯枝交叠，模糊了致命的沼泽界限。

　　“嚯嚯，在我的黑沼地玩得还开心吗？”刑测对着看似空无一人的前方开口。

　　半响过后，才有四个骑着马的人从一处芦苇后面出现。

　　他们本身的衣袍已经被大片的血迹和撕扯打斗痕迹掩盖了本来的样子，但随着他们越走越近，云瑶很快就发现了衣袍上本来的绛红底色，这个颜色是南荣引以为尊的颜色，那是她在梦界里待过最长的国度。

　　最初，也是这个国度的人带着她来到了黑沼地。

　　对于云瑶来说，南荣是可以称作她的梦界故乡。

　　那四个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随着他们越走越近，云瑶从最初的不确定到最后因为认出眼前那个人，心情激动到几乎忘记了呼吸。

　　那名少年，竟然就是和她一起从苏子镇中走出来的小启。

　　当年，他们随着霜霄一起回到南荣皇都，小启很快展现出他在武学上的天赋，不过五年便正式进入千云卫，再接下来，他们就很少见面了。

　　云瑶作为南荣圣女离开南荣之前曾和小启见过一面，那个时候，他还不满十岁。

　　云瑶完全没有想到会在黑沼地再次见到他，他长高了不少，完全没有了小时候软软糯糯的样子，因为长期练武，皮肤黑了，人也精瘦了许多。

　　“你是谁？”也许是因为云瑶看着他的目光太炽烈，也许是因为心里隐隐的熟悉感，站定后不久，林启还是选择了开口询问。

　　“小启。”没有回答问题，云瑶一时感慨，叫了她小时候唤他的名字，因为那些记忆的纷至沓来，在唤出他名字的同时，云瑶笑了。

　　正是这一笑，那双漂亮的眼眸与笑容相互映衬，双双都变得越发的清澈透亮起来，正正好好的，与之前的那个云瑶重合了。

　　“瑶姐姐？”

　　那一声小启和那一个笑容，让林启一下子就认出了云瑶的身份。

　　“你真的是瑶姐姐？”

　　云瑶点了点头，她的表情直白的传达出她内心的欣喜和怀念，很好猜。

　　这些年来，千云卫的训练让他迅速脱离了普通小孩子的稚嫩和脆弱，如今的他已经成熟和优秀到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可当他听到云瑶带着宠溺的称呼和熟悉的语气，再看到她毫无作伪的表情和点头承认，林启终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在云瑶作为瑶钰圣女离开南荣的时候林启就想跟着来的，可惜那时候太小，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跟过来，这次，他终于能亲自过来找她了。

　　对于林启来说，云瑶就像他的亲姐姐。

　　正如他对于云瑶。

　　云瑶的目光在林启身上流连许久，末了，才依依不舍的转向了旁边几人，离小启最近的是莫染，莫染旁边的是之前随霜飞一起护送过她到黑沼地的亲军，再接下来的一个人……

　　像是预感到什么，随着最后那个人缓缓的摘下了头顶的帽兜，云瑶的心渐渐被抓得越来越紧，到最后咯噔一震。

　　竟然是霜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