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皎凰于桓》斯心若兰

9、雾里看花

　　却说那槛外人辞别皇帝，仍由穆长飞领着出宫，却在经过光华门的时候被一小宫娥和她后面的四五个小太监挡住了去路。
　　槛外人轻挑眉毛，看了眼穆长飞，穆长飞颇为不自在：“红玉有何事？”
　　红玉微福了福身，道：“回将军，公主有事需要见一下这位公子。”说着望向那槛外人，言语虽恭敬，但是语气间是必要一见的笃定。
　　“先生这就要走，你告诉公主，内宫之内，以她的身份不便见先生。”
　　“将军，你知公主脾气！”红玉不卑不亢，却颇为恭敬地道。
　　“这……”穆长飞看了一眼槛外人。
　　只见那槛外人似乎颇有兴味：“你口中的公主可是如今最受陛下宠爱的金凰长公主？”
　　红玉听了，微微一笑，抬首忘了一眼槛外人，骄傲地道：“宫中可被称为公主的，只金凰公主一人，其他帝姬，何以敢以公主自居？”
　　“哼，”槛外人面上一阵不屑，那神情倒有些惹恼了红玉。
　　红玉待要发怒，却只听他道：“穆将军，看来今日这金凰公主我是定要见一见了，毕竟，”说着，他敛起眼里的笑意，故作惊恐道，“她可不是一位善与的主儿。”
　　穆长飞尴尬一笑，道：“传言总有些夸张。”
　　“我家公主怎的不好想与了？”红玉忠心护主，显然不高兴了。
　　见宫娥面上薄怒，槛外人方陪笑道：“姑娘别动怒，我不过这么一说，就烦请姑娘引路了！”
　　见穆长飞对那人颇为恭敬，又是公主专门叫人请的，红玉不敢太过得罪。于是便领着他直接前往。
　　一路分花拂柳，绕过浓荫密花匝处，隐见一精致大理石砌成的小亭，那亭中有一黄衣女子正背对着几人饮茶，她身旁宫娥恭敬非常，均不动声色地侍立左右。
　　槛外人猜想，这便是金凰公主了。
　　“草民见过公主。”槛外人微微施礼，并未行大礼，公主旁边的人待要发怒，被公主拂手阻止。
　　穆长飞行过礼后，也看了一眼亭中人，眼中却闪过一丝狐疑。
　　“呵，”金凰公主微笑出声，一边站起来转身，微微向槛外人的方向福了福，算是见过，便举目看向他。
　　环佩叮当中，槛外人还是看了一眼那黄衣宫装的女子，只见她柳黛峨眉，杏眼流盼，一张鹅蛋脸上，是如三月春色般的娇艳。头上梳着的，是飞燕髻，上佩凤凰钗，正睁着一双明亮的美目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一旁的穆长飞整个人不由一呆，错愕地看了一眼公主，公主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看过来，向他点了点头，目光中有一丝深意滑过。穆长飞于是并未说话。
　　“槛外人，像个有趣的号，不知先生具体怎样称呼？”公主笑问。
　　槛外人盯着公主瞧了半晌，面色颇为不恭。
　　那公主也不在意，只让他瞧着，倒是她旁边的宫娥和太监几番想要怒斥，都被公主阻止。
　　看来传言确实不可信以为真，槛外人想。
　　“公主便如此称呼我就好了，我不过一乡间粗人，名字也没什么重要的。”槛外人漫不经心地道。
　　公主从一旁的一个婢女中接过一团绸扇，看着绸扇上繁复的花纹，半晌后方似漫不经心地道：“公子是遵从商先生的旨意而来？”
　　“不，”槛外人笑着，“只是帮他一个忙而已。”
　　“商先生近来可好？”公主并不在意他是被派来的，还是为帮忙而来。
　　“公主这话问的，却像是见过先生一般。”槛外人的语气有些不善。
　　“哪里，”公主听了轻笑出声，“只是商先生对大燕有过大恩，嘉月心怀感恩而已，所以不过问候一声罢了。嘉月身居宫中，目光如井底之蛙，不过仰慕先生才华而已。”
　　槛外人不言语，只是盯着凉亭上的对联看：

　　天寒地冻，水无一点不成水；

　　国难民愁，王不出头谁是主？

　　公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言：“陛下求贤若渴，去年计划建此亭，要求今年春天完工，秋后方开始孝廉选举，只是目前，还未进行最后的殿试，所以有识之士还未见过此亭，……”
　　说到这里，她转过身来，盯着槛外人：“公子便是这第一人。”
　　槛外人似受宠若惊：“倒是草民荣幸之至了。”言语间却无丝毫荣幸之意。
　　公主也不在意，只是回过头来看槛外人，笑道：“不知此亭，商先生可会喜欢？”
　　槛外人笑了笑：“他喜不喜欢我说了如何算？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
　　“大胆！”一旁有一宫娥怒斥出声，公主却只是一摆手，道：“也是，”顿了顿，方道，“不过商先生为国为民，戮力操劳，嘉月委实感激，所以，此番，有一事求公子成全。”
　　槛外人似是知道她接下来的话：“唉，别求我，我可不能为你做什么，此番要不是与那人下棋输了一着，欠那人一件事，怎会跑这样的路？接下来，我可不敢乱承诺，要不然，没完没了了。”
　　公主听了，笑道：“公子放心，我只是叫你带一句话与霁月公子，别无它求。”
　　“只是一句话？”槛外人不相信，语气里满是狐疑，还有几分不屑。
　　“只是一句话。”公主却说得笃定和诚恳。
　　公主走向那亭子栏杆处的对联下，良久方道：“你只要带话与他，我一个月后会去商山拜访他，要他务必在。”
　　“哼，”槛外人冷笑一声，“你说拜访就拜访，岂不闻你父皇派出的丞相都被拒之门外？何况，他如今人在西域，一个月后回不回得来还另当说了。”
　　公主听后不为所动，仿佛良久后，方淡淡道：“你只消告诉他，无忧翁主在我这里，目前很好！”
　　槛外人皱眉：“你什么意思？”
　　“你只消告诉他即可，别的，本宫不便多说。”说着，拂一拂衣袖便迈开莲步，后面仆从陆续跟上，只是在经过穆长飞时向他微微点头示意，以示别过，而后，翩然而去。
　　槛外人不禁愣在了那里，半晌方回过神来：“唉，你等等……”正要去追，却被穆长飞以剑柄挡住了去路。
　　“公子，这是内宫，还请不要为难我！”穆长飞语气冷淡，有几分生硬。
　　“屁话，这种事情也是你管的？”槛外人这下顾不得风度了，恼怒道。
　　“请公子即刻出宫！”语气毋庸置疑。
　　槛外人见他过分白皙的脸上，之前还一副彬彬有礼的神色，此刻却是有几分冰冷，想来必是担心他为难他表妹，不过他的担心必是多余的，想他一个宫外人，即使追上去，也不会与那小公主为难的。而那小公主，也确实不是善与的主儿。
　　不过，这话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道：“我知她是你表妹，你必向着她，这也必是她的吩咐。”
　　穆长飞并不答。
　　“唉，算了，”槛外人见穆长飞的样子，有几分无奈，“你这人真无趣！”说着，也扬长而去。
　　“唉，公子，错了，路在这边……”穆长飞在他身后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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