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过渡（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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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品了品“天长地久，白头相守”这八个字，觉得怎么说都不是用来形容前后辈的，兰因姑娘或许是自小没上过学堂，这才用错了词。
可在场几人，谁也没纠正的意思，反倒饶有兴致地盯着那二人，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他这才后知后觉般地明白了什么，不小心又结巴了起来：“魏、魏前辈……和和温公子？”
“是啊，你跟了他们这么多天，居然没有看出来？”兰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没错！他们俩就是……”
魏轻时道：“别瞎说，我们不是。”
“啧，”兰因姑娘冲他摇了摇头，“始乱终弃非君子所为，魏先生堂堂玄门第一人，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呢？我昨晚上在院墙上可都看见了……话说回来，莫非魏先生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有了温公子，还惦记着水月楼的莺莺燕燕吗？”
看来这些天里，兰因姑娘的日子过得着实滋润，不仅妖力恢复了许多，本性也恢复了许多，还听了一耳朵的江湖传闻，最后甚至学会了恩将仇报，拿救命恩人开涮。
魏轻时觉得若是此时不作澄清，兰因姑娘说不定得把谣言传播到南阳去，只得道：“你这可冤枉我了，不如少看些江湖话本子，那统统都是没影的，我跟小温，也就是普通的……”
话没说完，温似来在一旁笑盈盈地接道：“以身相许的关系。”
魏轻时：“……”
能不能别添乱？
兰因的目光在他俩身上扫来扫去，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东西出来，意味深长地说：“哦——这叫普通？”
虽然前辈哑口无言的样子着实可爱，但温似来也知道自己得适度，不能过分了，便道：“嗯，开个玩笑，我们的确还不是那样的关系，对吧前辈？”
魏轻时见他终于说了句人话，顺口应了一声，继而想到，什么叫做“还不是”？
温似来这臭小子怕不是故意越抹越黑！
魏轻时知道那人只是嘴上爱得寸进尺，若是自己稍微调/戏他一两句，他绝对立刻满脸通红，放不出半个屁，可是这毕竟治标不治本，还容易引起各方的误会，使用起来必须慎重。
思索片刻，魏轻时果断选择了“祸水东引”：“对了贺琦行，你猜我在水月楼碰见谁了？”
贺琦行：“谁？”
魏轻时慢悠悠地道：“一个琴技挺好的姑娘，叫做莲芸。”
听到这个名字，贺琦行的神色一开始还淡淡的，没什么变化，直到触及了魏轻时意味深长的笑，才明白过来。他下意识地按上了自己腰侧的雨霁：“连云……？”
魏轻时点了点头：“说起来，我正要去找他，不如一起？”
贺琦行听到这人的名字，就会控制不住地汗毛倒立，然而在众人面前，贺琦行是绝不肯落荒而逃的，他也不可能真的跟魏轻时去见连云也，只语气淡然地道：“下回吧，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南阳了。”
魏轻时笑盈盈道：“贺掌门慢走，我会替你转达对他的问候的。”
贺琦行已经转过了身，闻言额角青筋都跳了起来，强忍着脊背蹿上来的不适感，咬牙道：“那就……有劳了。”
随即他迈开步子离开，步伐较之平日，多了一小份仓促。贺掌门忽然加快了步伐，旁人纵然一头雾水也得跟上，很快长廊里就只剩下了魏轻时和温似来两人。
魏轻时看着贺琦行的背影，笑道：“多少年过去了，小彩虹怎么还是这么怕他？”
温似来直觉这当中有些江湖上不为人知的故事，也来了兴趣：“前辈，他们认识？”
“嗯。”魏轻时也不介意跟他说，“一百多年前吧，那时候贺琦行刚出江湖，跟我打了一场之后，莫名其妙就打上了瘾，三天两头来找事儿。有一回，连云也也在，你知道连云也那个‘人来疯’的德行……”
魏轻时这么一说，温似来就想起来了，初次见面的时候，连云也一身红装，坐在桌子上，媚态万千地跟魏轻时勾勾搭搭……
没等他心里的醋坛子翻倒在地，魏轻时又继续道：“他从小就扮女装，技术很那个什么……炉火纯青，贺琦行没能看出虚实，被他三言两语地一调戏，立刻满脸通红，那天没跟我打就跑了个没影。”
贺琦行在外人面前，一向是冷静而自持的，有种“天塌地陷，我自岿然不动”的稳重感，在这一方面，连魏轻时都自愧不如。但是，鲜少有人知道，贺掌门在百年之前初出江湖的时候，曾经让人三言两语就“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落荒而逃。
“其实现在他们若是见面，贺琦行未必还会被连云也牵着鼻子走，可当年贺琦行毕竟年轻，约莫是留下阴影了。”魏轻时道。
那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年轻人，心里怀着做“天下第一”的壮志，率先找上了当时风头正盛的魏轻时，被打得再狼狈也没认过输，反而越打越来劲，魏轻时当时心道这人心志坚定，怕是要成大器……可谁知后来碰到个“不走寻常路”的连云也，贺琦行就立刻败北，再坚定的心智也成了一盘散沙，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再出现。
如今看来，贺琦行“大器”是成了，不过心理阴影也没能消下去。
温似来了然道：“那我们现在要去水月楼，见贺掌门的阴影吗？”
魏轻时道：“那是我随口诓他的，不那么说，怎么让他把这些烦人精统统带走？连云也那边还得再等几天，我估计没这么快做好，先歇一阵子吧。”
他说完，一拉房门，准备当个缩壳的乌龟闭门不出几天，孰料温似来的动作比他还快，率先将房门一关，生生将魏轻时往自己这边赶了过来。
魏轻时：“……”
得，赶走一个，这还剩下一个。
剩下的这个更难摆平，魏轻时摸了摸鼻子，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还有事儿？”
“嗯。”温似来偏头看他，“那前辈现在是对我有阴影了吗？”
魏轻时：“……”
他干笑了一声：“呃，你怎么会这样想？我……”
温似来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前辈好像并不想见到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昨天……太莽撞了？”
魏轻时：“……”
两人的距离有点近，魏轻时甚至能闻见温似来身上淡淡的香气——大概是他常年穿着香料熏制过的衣服，整个人也被染上了这种味道，飘飘渺渺，好像没有，但过一会儿又会悄悄地冒出一缕来，钻进人的鼻尖。
就跟温似来一样，总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打他个措手不及。
魏轻时悲哀地发现，他若是再狠不下心，就得一直被这个人牵着鼻子走了。
“你……”魏轻时清了清嗓子，想跟他讲讲道理，可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几乎没有，贸然说什么没准还会被反将一军，只得硬着头皮跟他打太极，“我记得那回蹭你的住处，你不还看小话本呢么，怎么就……”
温似来偏头看着他。
魏轻时忽然一下就明白了：“所以你当时看的话本就是……”
怪不得慌慌张张、不肯让他看！
温似来想起了什么似的，嘴角飞快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而后害羞地低下了头。
魏轻时：“……”
这天还能聊得下去吗？
都到了这个份上，再含蓄也没有必要了，魏轻时索性往房门上一靠：“那你想怎么样？”
温似来昨夜贸然捉住他的手，事后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冲动，可又忍不住想看看前辈的反应。更何况，前辈那时候明明给出了回应……怎么一夜过后，真的就翻脸不认了？
他问出了口，魏轻时这回可算是吃了个哑巴亏，他当然不肯承认那是自己莫名其妙的好胜心作祟，自己现在已经后悔得想撞墙……只能保持住“不过是搂了一下肩膀而已”的态度，随意笑了一下：“昨天那个啊……那不是很正常吗？”
温似来：“嗯？”
魏轻时继续道：“你看，关系好的人之间，肢体接触是在所难免的，我这个人随意惯了，跟贺琦行、连云也也时常不注意，大概把这坏毛病带到了你这里，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你不要跟前辈计较，嗯？”
这可算是睁眼说瞎话了，贺琦行向来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像一株“中通外直”的莲花，魏轻时压根懒得伸手祸祸他，连云也就更不要提了，活像个没骨头的海乌贼……魏轻时巴不得跟他保持三米的距离。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此时将这两人搬出来，装一装大尾巴狼。
温似来眸光顿时一暗：“这样吗？”
魏轻时点头道：“嗯。”随即给了他一个台阶：“小温应该也是这样的吧？所以昨天……”
“我不一样。”温似来打断了他，一字一顿地说，“无常之境里，没人能近我的身，连张可喜跟在后头的时候，也要慢上一二米。除了前辈，我不愿意跟谁肢体相碰，你明白吗？”
温似来知道自己面前有一个台阶，如果顺着下了的话，两个人都轻松。可他不想顺着往下，他毕竟还年轻，身上有一种专属于年轻人的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固执，没挑破之前尚且还能沉得住气，可一旦放到台面上来谈，就不再愿意掩饰了。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前辈知道他的心意。
虽然这或许不是一个好时机。
魏轻时看着面前的人，他早就知道温似来生得好看，眉目修长缱绻，又不失英俊，站在那里的时候，自成一道风景，再配上此刻认真的眼神，让人觉得那眼里似乎有光华流转而过，能打动千万少女。
……可偏偏那人不喜欢少女，喜欢男人。
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是被他那眼神迷惑了还是怎么的，魏轻时心里轻轻一动，鬼使神差地道：“你让我想几天，行么？”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过渡（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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