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兰因（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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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现在想来，当中有一些蹊跷，但当时的兰因，可没有往细了去考虑。
书生去而复返，她开心还来不及，朝他一伸手，道：“我的兰花呢？”
他可是说过“若日后我再来此地，定给姑娘带一捧兰花”的。
书生朝她笑了笑：“哪来的兰花？我又没有回家。”
“啧，少骗人了。”兰因一想到他还不知自己身份已经暴露，就不免有些得意，“我都听到啦，你不是‘黄掌门’吗？绫州城就是你家……哎，不过，我怎么没听说过绫州城有兰花？”
她说话的时候自顾摇头晃脑，丝毫没有察觉那书生的脸色蓦然一变，在她说完话看过来时，又很快恢复如常。
他说：“在我派中后院里，若你想看，下次带你去便是了。”
兰因点头答应，不再纠结那花，她环顾四周一圈，发现这兰因寺中，除去一个案台和拜垫之外，就没有可以让人坐卧的地方，两人就这么杵在这里聊天，好像挺傻的。
而且……她偷偷瞄了书生一眼，总觉得他和方才不太一样，但具体说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就在她心中七想八想的时候，那书生忽然道：“兰因，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吧。”
以前的什么事？这范围可太广了。
兰因不解，问了才知道书生指的以前的事，是她来绫州城之前的经历，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原是太苍山山谷中的一株花，百年前偶然的某天，自天外飞来一块玉石残片，不偏不倚砸中了她。
那玉石残片上带着浓厚的灵气，激得她瞬时就开了蒙智，且能化成人形，“一步登天”地就达到了普通妖怪修炼百年都不一定达得到的境界。
她成妖的时候，太苍山刚刚遭遇过浩劫，已毫无灵气，她便随着山中残余妖鬼一起出逃，随波逐流般地来到了绫州城。
那书生仔仔细细听完，道：“原来竟是这样。”
“是啊，也不知道是谁暴殄天物，乱扔东西。”兰因坐在她自己神像的下方，两条腿晃来晃去，“你别站着呀，你坐那拜垫上就好啦，我又不讲究那些。”
书生便从善如流地在拜垫上盘腿而坐，将手中的木匣子搁在一边，望着庙门，似是无心问道：“那玉石残片现在何处？”
兰因道：“早就没有用啦，扔了。”
书生略微有些惊讶：“那样的宝贝，居然就扔了？”
兰因点头坚定道：“那残片上的灵气，如今都在我身上，用完了哪有不扔的道理？”
答完，她偷偷地用眼角余光去瞥那书生，只见他点了点头，大概是表示认同，对此事并未显露出太多的兴趣。兰因便知自己撒的谎过关了——那块玉石残片可是她的性命所系，绝对不能轻易告诉他人，纵然是和她十分投缘的书生，也不可以。
起码，眼下不可以。
这样想着，心里却冒出了一丝丝欺骗他人的愧疚，兰因晃动了一下脚，没留神脚后跟撞到了神像底座，立刻疼的龇牙咧嘴。
书生听她一声痛叫，立刻起身过来察看，熟料兰因也一低头去揉脚踝，两人的头撞到了一块儿，又是一阵眼冒金星。
书生揉了揉额头，脸色看起来有点恼，可兰因先“咯咯”地笑了起来，他抱着手臂看了一会儿，便也舒展眉宇，露出了一个微笑。
自那天以后，书生便常来看兰因，两人在一块儿出庙逛山，总能在寻常山水中寻得许多趣味。书生大多数时候都寡言少语，但眼神却从来不离兰因，兰因在前边走着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回过头的时候，两人的目光常常撞在一起，一来二去，你知我知，彼此都生了情意。
自古人妖相恋，都是不大为世俗所理解的，书生也说过，天灵派规矩严整，他是新任掌门，断然不能落下什么把柄，再遭人议论，因而，兰因万万不可暴露两人相好的事，一切等以后他寻到解决的法子再说。
兰因表示理解，又问，那若是一直找不到解决的法子呢？书生便说，那我便退派来娶你。
这句话，兰因始终深信不疑。
书生没来庙里的时候，她自己闲得无聊，就翻看以前从市集上淘来的话本，大多都是看过一遍的了，如今再看，却另有一种不同的感觉——话本中的女子好像都是她，而男子都是那书生，兰因将书合上捧在心口，觉得做梦仿佛都能笑出来。
后来有一天，他们像往常那样在山中漫步闲聊，书生忽然叹了一口气。
兰因立即问他有何事不开心，书生说他近日整理天灵派的古旧典籍，从中发现一本残卷，里面记载了由妖成人的办法，只可惜，必须要用成妖之初的那一缕灵气。
话说至此，兰因明白了——她之前撒谎骗这书生那块玉石残片丢了，书生以为这个方法对她没有用处，所以惆怅了。
她半是高兴，半有些忐忑地道：“其实……那块玉石残片还在。”
闻言，书生满脸欢欣：“当真？在哪里？那你当初为何说扔掉了？”
就她隐瞒玉石残片的事情，书生只生了一小会儿的气，两人便和好如初了，约定当晚兰因带出玉石残片，在兰因庙前的一棵老槐树下，由书生施术成人，那以后，便可以双宿双栖了。
可谁知，到了晚上，见到那书生的时候，情况却发生了剧变。
兰因毫无戒心地将玉石残片递给了他，书生抓着那块巴掌大的玉石，举到月色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而后合拢手掌，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兰因至今还记得，那天夜空中挂的是一轮“白毛月”，淡淡的光晕下，那个笑容也显得阴测测的，让人不禁脊背生凉。
“真蠢啊。”她听到书生这样说。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兰因（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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