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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幸运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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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7月7日,这个数字对我来说足够幸运了。
这天是星期五,早上,我像往常一样出门送肖艾上幼儿园。天气在这一天突然热得不可理喻,这会儿才八点钟,太阳就亮得耀眼,热浪一阵阵袭来,知了已经在树上发出破碎的高叫声。我拉着肖艾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小家伙漂亮的裙子已经被汗水浸湿,可她却不为所动,津津有味地听着出租车上的广播。
“妈妈,什么叫太阳黑子?”她冷不丁防地冒出一句。
她这个年龄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常常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只是这个问题似乎离我们太遥远,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嗯,这个嘛……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广播里不是在说吗?”
“是吗?”
我这才注意听起出租车上的广播来。两个男人的声音正在讨论最近的天气,说最近热得离谱不说,未来几天还有暴雨大风冰雹等猛烈的天气情况。有人就怀疑这些与太阳活动有关,原来这几天是全年太阳活动最活跃的时候,太阳黑子的活动和耀斑的爆发会对气候产生影响,可能引发反常的天气。另外太阳的活动也会对地球电离层和磁场产生影响,可能破坏航天活动和某些电子通讯设备,甚至引发巨大的自然灾害。
难怪肖艾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想必在我认真听之前,广播里已经讨论了好一会太阳黑子和耀斑的问题了。
可这些不都是耸人听闻的说法吗?也许是会发生某些影响,但好像离我们还是有些遥远。即使是暴雨大风冰雹,甚至地震海啸来了,普通人也不会把它们同太阳活动挂上钩。更不会认为它会影响我们的日常生活和工作。
我偷偷瞥了一眼出租车司机的侧颜,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没什么特别,也不像什么科学爱好者,怎么大清早就听这些个广播,害的我被肖艾问得哑口无言。
我想了许久才对肖艾说:“小艾,妈妈不能告诉你答案哦!”
“为什么呢?”
“因为小艾要认真读书,带着疑问去学习,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那是什么时候?”
“等你长大的时候。”
“哦!”肖艾似懂非懂地眨巴眨巴眼睛,不再说话了。
我怎么好意思告诉她其实妈妈也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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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肖艾送到幼儿园后,我又去了蛋糕店。今天的日子不光是我的幸运数字,还是我三十岁的生日。肖文早早地就在酒店给我订了两桌酒席,请了两边的亲戚和几个要好的朋友,说是要给我庆祝。本来他是要大摆筵席的,可是被我拒绝了,不就是过个生日嘛,何必那么铺张。
本来订蛋糕这种事肖文也非要亲自来的,可是他上班那么忙,我又正好闲着,没必要矫情,谁来都一样。
给自己订好蛋糕,走到街上,我摸出手机给肖文打电话。
电话一响,那头立刻就接通了,“亲爱的,那么快又想我了?”
“老公,我订好蛋糕了,今天不用做饭,我打车到你医院等你下班吧。”
“好的,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我转身站在路边准备招出租车,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另一条路上拐过来,急寥寥地向我驶来,一点没有减速的意思。
“咚!”的一声,轿车撞到人行道的边沿上,停了下来。我惊得往后一退,腰部正好撞到路边的电线杆上,疼得我倒在地上。
轿车上一个男人下来,看看我的伤势,虽然他的车并没有碰到我,但他还是一个劲地向我道歉,并不由分说地把我拉到医院,一定要我做下检查他才放心。
在他的车上,我还在暗自庆幸,今天果然是我的幸运日子。看似无法避免的一场车祸,最后只是撞了下腰,而且现在我已经觉得不痛了。
我们来到肖文所在的医院,当我进入放射科时,他才听到消息赶过来。
他拉着我看了又看,看得我都不好意思,才慢慢地说了一句:“怎么那么不小心?”这话听着似对我说的,实则是说给我旁边那位轿车司机听的。
那位司机立即抓着肖文的手,“大哥,不好意思,都怪我太心急了。我们好好给嫂子检查清楚,一切费用我出!”
“不用,不用,其实我都没事了。”
不过我的嘀咕声似乎没有入两位男士的耳,肖文把我按到核磁共振的检查床上,并扣上安全带,拍拍我的手背。
“不用害怕,有我在。”听着他温润的嗓音,我才感到一丝丝的安心,硬着头皮准备接受检查。
咔嚓一声,肖文亲自关上了检查室的大门,被绑在机器上的我独自一人留在检查室内。
“咔咔咔……”我躺着的那张“床”开始动起来,把我送入一个圆柱形的管道里,管道外是一个更大的圆柱型设备。
我曾不止一次听肖文说过核磁共振的成像原理是将人体置于特殊的磁场中,用无线电射频脉冲激发人体内氢原子核,引起氢原子核共振,并吸收能量。在停止射频脉冲后,氢原子核按特定频率发出射电信号,并将吸收的能量释放出来,被体外的接受器收录,经电子计算机处理获得图像。目前这种检查技术发展相当快,已经成熟,被广泛用于临床疾病的诊断,并且是非常安全的。
虽然这个原理我都知道,但并不是真正的理解,只大概明白是什么磁场的作用。据说常用的核磁共振仪所产生的磁场强度是地球上50度纬度地区磁场强度的7500到15000倍。想到这里我突然记起今天早上广播里说的太阳活动对地球磁场的影响。如此高强度的磁场会不会受到影响呢?今天可是我的幸运日,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
我正在心里偷偷安慰自己的时候,机器开始发出轰隆轰隆的声响。外侧圆柱型仪器上有一圈不是很明显的光圈转动起来。
我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仪器,试图找出声音的发源地,但只能看到仪器光滑的乳白色内壁。头顶上方却一直传来各种奇怪的巨大的响声,震得我耳膜都快破了,就算没有幽闭恐惧症的我也觉得有点害怕。
这样过了大约十多分钟,在我快要难受得骂爹的时候,各种怪声突然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终于检查完了,我庆幸地拍拍胸口,舒展开紧蹙的眉头,等着有人进来解开我身上的束缚。
然而我等了许久也没听见有人打开检查室的门进来。就在我正纳闷之际,这庞然大物倏地又发出“咚咚咚……”的声响。这次的声音无比巨大,就像一台冲击钻在施工,在密闭的房间里发出同样震慑的回响。接着整个仪器也好像跟着晃动起来。
我迅速紧张起来,隐约间,我听见有人在猛烈撞门的声音。我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慌张地用手去解安全扣。可是越慌乱越解不开。
这时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我感觉到全身开始发热。温度瞬间升高,身体烫得像要融化了。仪器上也好像开始冒起一股白烟。
仪器晃动得更加剧烈,接着好像整个地板和房间都在晃动,让我一度以为是地震来临。并且发出另一种更加巨大的“呜呜呜……”的声响,震得我头昏眼花,更没有力气去解开身上的捆绑。
难不成我今天就在这样一个如此幸运的日子里葬身于此?虽然背上一个英年早逝的美名为医学事业献身,甚至可能是为了研究地球磁场和太阳活动的科学事业献身,有可能会为人类文明的进步做出卓越的贡献。
然而这一切又与我何干,什么献身贡献我才不稀罕。无论什么都比不上,守着对我体贴入微的肖文,守着活泼可爱的肖艾,守着年迈的老母亲,守着我的家人共度余生来的重要。
我不要认命,我要摆脱,我相信幸运女神会再次关照我的。我拼命地挣扎起来,扯起束缚我的布带,狠命地挣脱,渐渐地感觉到有些松动。突然带子都被我扯断了,我终于得到自由,我挣扎着想从仪器上爬起来,这时我感觉到自己身上也开始冒烟了。
突然“咚!”的一声,门被撞开了,我想我就要得救了。
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颤巍巍地用手臂撑起我的身体。刚从机器上爬起来,由于强烈的振动 ,我又一个踉跄摔了回去。
肖文第一个冲了进来,我一抬起头就看见他焦急的面庞。
“艾琳!”他紧张地吼道。接着快速地向我冲过来。
“肖文!……”我把手伸向门口的方向。就在我以为他肯定能把我救起的时候,震耳欲聋的“轰隆!”一声,一道强烈的光芒向我袭来,我瞬间什么都看不到。后面一句“记得接肖艾放学”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