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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番外·痴情 下 ...

  •   痴情·下
      一
      【珑】
      浮生大梦一场,酒醒春寒,依旧廊前月下,枕袖而眠。
      我扶着廊柱爬起来,回首看这醉酒后歪七扭八的式神们,头疼地扶住额头。晴明大人府中的式神从来自在快乐,几个酒鬼放浪形骸,如今已不是自己烂醉如泥,常常拉着全府上下一起豪饮杜康。
      月朗星稀,竹影红墙,夜风里传来一缕轻柔的笛声,染了一丝丝情深。
      我扶着墙,头重脚轻地循声而去,望之一怔。
      博雅大人坐在木廊下吹笛,肩头依靠已经闭目睡去的晴明,晴明大人的膝头还枕着熟睡的神乐。
      笛声骤歇,博雅大人看了一眼我,点点头,随即弯腰拾起晴明手中滑落的折扇。
      这么一动作,晴明也醒了。捂着额头茫然了一会,才想起今夕何年,苦笑着抱起神乐,送回房间里安置。
      “哎呀呀,这可真是麻烦了。”
      想来是看过家中醉倒了一地的式神,晴明敲着折扇走过来,口称麻烦,脸上却没有什么苦恼的神情。
      我虽酒醒,醉意未退,懒懒地倚在一边。
      “珑姬虽然未至传言中那般绝色,倒也是一位楚楚可怜的美人。却至今都没有心上人吗?”
      我瞥他一眼,想来这人是偷听了我们女妖内部大会,还对旁边博雅鄙视的眼神视而不见。
      “还是人类的时候有过一位,就是那位神明。后来嘛,成了妖,懒得动弹。连人都不想见,别提心上人了。”
      明知故问做什么?
      “虽然是我悄悄心生恋慕,人生头一遭暗恋,但也不算太差劲。”
      横竖那时我也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也就十来年苟延残喘熬日子罢了。
      哪有人上了战场还能全须全尾,安然无恙地回来。我就是个看着还光亮的瓷器瓶子,内里布满即将崩溃的裂纹。
      后来我老得特别快,才过而立就两鬓斑白,脸上沟壑纵横。肯定是那咸湿的海风熏的。
      我死得很早。
      一生风雨,才得一身老病。
      活着的时候,经常半夜惊醒,梦里还陷在夜守太原的回忆里。师姐抱琴站在桃花村漫天血红的落花里对我笑,笑着笑着淌下两行血泪。
      师妹,你为什么还不来陪我呢?
      我也想知道,只是我永远没有机会等到答案。
      为什么山河安定,重归太平,千岛湖的桃花又开了,你们抱琴归去,却只扔下我独自苟延残喘。
      白雪加身,恰逢红尘。
      偏偏霜雪满面,才相逢梦里人,偏偏相思从此入骨,经年春秋,寄予心魂,从此恨平生只一场。
      那是我最盼望日出的日子,可以短暂放下那些逃脱不去的飞溅血液,刀光剑影。只需坐在山崖等待,他一步步踏波而来,抛却烦忧,沉醉长乐。
      可每每深陷梦魇,心头都涌上一股深深的恐慌。
      我活着的每一刹那,都是他们无法拥有的未来。
      万千人葬于南丘,残存的何其幸运,我不能做那个从过去逃跑的叛徒。
      我没有资格。
      撒手人寰之际,浑身一轻,好似移去压在肩头的大山。风一吹,就会飘走。
      在人间枯守苦熬多年,终于黄泉白头共聚首。
      然而,没有意料到的是,我的一丝魂灵留在了埙中,变成了妖。
      “晴明大人才是整日与我们式神混迹在一起,再大胆倾慕您的公主,也不敢递交情信过来。”
      我捶了捶酸痛的关节,叹了口气。
      “你们都知道烟烟罗说的故事其实是指我了?算了,好猜得很。”
      晴明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即便他了解的不是十分清楚。联系起来稍微思考一下,很容易就能发现那个作死的拒绝了神明的人类就是我。
      “我流落海岸,被那个村庄收留以后焉有不报之理?”
      即便当年心死如灰,定下了封琴绝弦的誓言,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村民被袭击村子的妖怪吃掉吧?
      “后来我作为神社中的巫女,一直努力从妖怪手中保护村庄。虽然活的也没有很久,但是杀出来的名声,最起码几十年内都没有妖怪敢靠近村庄。”
      其实要不是那个傻逼国守找人砸了我的神社,偷走引魂埙以献宝,我生前的震慑作用还能更强烈一点。
      “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所以那位神明在我心中才会铭刻了一辈子,直到现在也无法放下。”
      晴明怜悯地摇着扇子说,以后还是对你好一点吧。
      我恨不得抽出博雅大人的刀弑主。
      二
      阴界裂缝密布京都各地,妖气冲天,人类的街道被疯狂的百鬼充斥。
      京都被八岐大蛇的阴影笼罩了每一个角落。
      数道银光闪落在晴明宅邸前的妖怪群中,眨眼间惨叫与鲜血齐飞。
      姑获鸟手持伞剑,威风凛凛地站在屋顶。
      “退后者,可活。”
      风吹过斗笠垂下的面纱,露出她翕动的红唇。
      晴明唤来的纸符,吩咐府中留守的式神们救下幸存的人类,带去凤凰林的朱雀结界。这一家子的式神,能打者有,但是能在这疯狂的百鬼夜行中带着人类全身而退的,真的没有几个。
      不巧,我生前大概算半个。
      一片闹哄哄里,我原本倚着廊柱打哈欠。悄然退出人群,转身推开房门。
      取下架子上的刀,抬腿将匕首绑在腿根,放下裙子,拎起晴明放在书案上的一壶酒。
      穿过花木疏影,仰头喝了一口下肚,微醺中扶刀走向庭院。
      恰一枝花低垂至眉间,正好顺手折断,手指拂过的瞬间妖力淬炼完毕,信手簪发收拢。
      金鱼姬喊着啊呀呀慌乱地跑过身边,勾住她衣领拎起来,丢到萤草身边看好。
      到底我从前也是个守护了一座村庄的巫女,虽然死得早。
      倒不是被妖怪报复而死,纯粹是早年在战场受的伤加速了生命的衰竭,三十几岁就老得不成样子。
      早早放下身后事,满袖清风转身投胎轮回去。
      “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动一动了。”
      我含笑推门而出,对着满街魑魅魍魉,抽刀出鞘。
      “好歹百年前,也是个马马虎虎的除妖师啊。”
      【荒】
      一
      鲜血飞溅在那张白玉般的面容,犹如雪中红梅怒放。
      荒顺着京都的街道飞行时,惊鸿一瞥看见的,正巧是如此的珑姬。
      簪着一枝桃花的少女凝眸抽刀,血从那妖怪胸口喷涌而出,回身斩退另一个袭上来的妖怪。
      点点梅花般血迹落在她的脸颊,瞬间火一样燎进脑海里,沿着遗忘的暗线一路燃烧,直到记忆来到百年前,紧锁的闸门轰然打开。
      令指尖不住颤抖的零碎画面飞快在脑海中闪过,一页页翻书般抓不住尾巴。最终定格在幽深的森林,比人还高的巨狼,和一刀斩断它头颅的少女。
      血随着飞起的头颅呼啦撒了满天,嗒嗒落在她一身。
      黑发,长刀,白衣,簪一枝桃花。
      枝上花瓣沁了血珠,飞速染红。
      令他全身过电般细微颤抖着,捂住剧烈疼痛的头,好像要炸开两半一般。
      鬼魅般的低语在耳畔又一次响起:
      摘取记忆,需汹涌庞大的妖力,需深海蜃妖的蜃珠,还需心甘情愿放弃记忆的舍弃,以及一份坚定的心志,足以忍受失去记忆的痛苦。
      记忆。
      又是这两个刻印一般的字,印在心中无法消失。
      有什么,是令他宁愿忘却,也不愿见看一眼的过去。
      二
      大量破碎的记忆不断涌进脑海,他的身体微微痉挛起来,抓着胸口衣料喘不过气来。
      少女一刀斩落妖怪头颅的场景。
      还有她将一截珊瑚树枝放在神社供奉海神的面具前。
      从她掌心滚落的一朵鲜艳的红花,飘在海碗盛满的清水中。
      她握着埙,站在山崖前徒然静待的画面。
      耳边骤然响起少女撕心裂肺的尖叫:
      “快躲开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鲜血喷涌而出。
      温热的液体飞溅到他的眼角,顺着脸颊缓缓滴落,拖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染红了衣领。
      他不可置信的双眸中倒映出,妖怪粗壮的爪子穿透少女胸口的画面。
      她瞪大了双眼,仿佛无法相信自己会变成这样,无法抑制地咳出血沫。
      腰间红色的埙系带断裂,掉落下来。一只蟒模样的妖怪飞扑上去,一口死死咬在参差的獠牙间。
      咔擦——
      一声极细微的碎裂声从埙的表面传来,如同推倒沙城的第一个信号,蛛网般的裂纹在埙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额速度蔓延。
      埙碎裂了。
      电光火石间她撞开自己,迎向了呼啸的利爪。
      破碎的埙沙化成碎粒,流出蛇头的獠牙,被风吹散得一干二净。
      珑的身影正在缓慢地变得透明,那妖怪震惊地收回爪子,发出疑惑的吼声。
      她仰起头,仿佛放下一切重担,无可奈何地笑了。
      【珑】
      我曾经听过一个不知真假的故事。
      说有一个唐门逆斩堂专门负责下毒暗杀一切脏活的小姑娘,喜欢上了一个正派人家的少侠。
      本来准备金盆洗手不干了。可惜天意弄人,她接到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取他项上人头。
      于是这个痴情的唐门小姑娘,就拼着被师父打断的腿,爬也要爬去那个少侠身边。
      当晚府上大红灯笼高高挂,高朋满座,少侠娶门当户对的千金。
      那个唐门小姑娘,为他挡下自己师父一只穿心追命箭,如愿以偿死在他怀里。
      我当时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当我推开荒的时候,我才明白,是有的。
      爱逾性命,舍生忘死。
      我看着逐渐消散的手指,回身飘到他面前。
      “我好像没剩多少时间了。”
      其实我也没想到自己的动作可以那么快,来不及眨眼,就撞开他,自己迎上了突如其来的爪子。
      当胸穿过,痛比碎心。
      身体倒是比嘴巴诚实得多,如果当年我拉住了他,会不会现在又是天翻地覆的结局?
      可惜也就是想想。
      “这句话,一百年前就想对你说了。”
      我用快要消失的双臂抱住了他,依偎进他的怀中。
      即使你已经在时光中把我忘记。
      “我还是想要永远和您在一起。”
      努力用袖口擦去他眼角的血痕,最后徒然地放弃。
      他回抱住我的双臂似乎在不住颤抖。
      这样怎么行呢,全身都是破绽,再也没有一个人像我一样给你挡枪了啊。
      “记住我的名字吧,神明大人。”
      就像百年前我一遍又一遍在海边写下名字,等海水把它带去你耳畔。
      ——珑。
      我凑上去,轻轻吻了他的唇角。闭上眼,连最后的意识都化为云烟,阖目弥散。
      在我彻底消失前,好像看见了冲天的刺眼白光。
      【荒】
      怀中逐渐透明的少女凑上来,轻若羽毛的吻无声落在唇角。
      她的身体瞬间被无数光点吞没,化作一缕萤光绕着他依依不舍地飞舞数圈,轻轻碰了一下鼻尖,才消散开来。
      魂灵之火何其微渺,来不及紧握在掌心,就已经被充斥京都的浓郁妖气吞噬。
      他怔怔地愣在那里,似乎还没从一连串变化中反应过来,虚握着那萤火擦过指尖的手,呆立如雕像。
      姑获鸟从远处杀过来,高高跃上半空,银光斩落企图偷袭他的几个妖怪。
      她回头怒吼:“你还在傻站着干什么,荒殿下!”
      伞剑擦过他的侧脸没入身后妖怪的胸口,削断几缕乌发。
      “珑已经因为救你而死,还要傻愣到什么时候!”
      一石激起千层浪。
      荒猛然抬起头,失去焦距的眼中清晰地倒映出群魔乱舞,乌云密布的京都废墟。
      仿佛石子扑通投入河中荡开一圈圈水波,珑这个名字如投石入深渊,落进深深的意识深处。
      引来雪崩海啸一般澎湃的情海汹涌而来,吞噬天地席卷一切。
      「珑」
      他心中默念着,脚下的土地绽开了裂痕。
      卡吧——裂痕从木屐下飞速向两边蔓延,直到攀爬上夹道的墙壁,只听清脆的一声响动,坚硬的墙壁轰然倒塌大半。
      喉间溢出困兽一般咆哮的声音。
      “愚蠢的人类…谁要你…………”
      八岐大蛇的一只庞大蛇头从黑暗里探出来,高高扬起,吐着乌黑的蛇信阴鸷地盯着地上单薄的神明。
      荒抬起了右手,狠狠攥紧。
      那一瞬间,天地逆转,星辰下坠。
      “谁要你多管闲事去送死了——!!!”
      冲天的白光笼罩了京都城,无数流火星辰疯狂坠落,璀璨的流金将天地映照得亮如白昼,凡人几乎睁不开眼,因目睹此神迹而无法抗拒地涌出泪水。
      神降一般的刺眼光芒停歇之后,妖魔屠戮殆尽的死寂街上,从远处走来一位年轻的蓝衣神明。
      肩上缠着一只吐着云雾的龙,长衣的下摆在风中飞舞,踩着木屐,一步一步,用尽全身力气向前行走。
      他跪下来,从凌乱瓦砾中捡起一只沾满尘土的红色穗子,紧紧握在手心,再不松开。
      【珑】
      我睁开眼,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烟烟罗笑眯眯的脸。而且还是倒过来的。
      “你醒啦。”她笑得异常甜美,烟鬼趴在她肩头配合地咧开大嘴,“已经过去五百年啦,你的荒和别人在一起啦。”
      我无语地伸手,捏住嚣张地凑上来嘲笑我的烟鬼,往外一丢。
      继续躺在烟烟罗大腿上哎哟叫唤头疼心口疼全身都疼。
      她含着揶揄的笑意,用烟斗轻敲我的额头。
      “挡伤的时候那么英勇,现在知道喊疼啦?”
      我只好求饶。
      “好了,京都之祸暂时平定,不要命的珑姬也被我救下了。”
      她站起身,拍拍尘土。
      “随我去见你家晴明大人吧,小珑姬。我可是跟弟弟保证了,好好完成晴明的委托呢。”
      我看了看现在这个透明的身躯,头痛地叹了口气,认命地飘到她身后。
      在引魂埙碎裂的那一刻,若非烟鬼隐藏在风里,及时将我即将消散的魂灵吞下逃走,这次我可能就真要去黄泉忘川瞧瞧彼岸花了。
      其实,这个情况早就在我和晴明大人的预料中了。
      我想想,寮中除了小妖怪们,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好像只有荒毫不知情……
      那个,谁叫他不怎么爱跟大家群聚呢对不对!!
      自从发现我吹奏的埙曲可以超度亡灵,晴明就已经在着手准备这件事。
      正如□□于魂灵不过是一具躯壳,引魂埙有灵,迟早要脱离陶土所筑的躯壳,化为付丧神。
      而机缘巧合之下,我死后并未长眠黄泉地下,反而因为供奉和祈祷寄身于埙上,长达百年。期间我吞噬了埙灵,养了自己的魂魄。
      晴明推测埙灵早已融入我的魂魄,终有一天,我可以脱离埙的限制,自由自在。
      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在这样的时机里完成。
      真该感谢他今天早上突然搬出星盘,心血来潮为我算了一卦。
      否则连埙魂带我都化作八岐大蛇口中的食物了。
      正想着,忽然见烟烟罗停住脚步,眼波流转,戏谑道:
      “你就这么跟我回去了?没想过自己忘了什么?”
      “…啊?”
      “你的那位神明大人可不知情,一直失魂落魄握着一根很眼熟的穗子,整天绷着脸也不说话,坐在你常躲懒的花架边面壁思过。前几天和晴明关在屋子里不知说了些什么,气得拆了晴明家半边屋子。”
      “咳咳咳咳!”
      “然后他就孤身一人往海边去了,说是要从石距的沉船里找一颗很珍贵的珠子。”
      “呃,这个……”
      “镰鼬那三兄弟走漏了风声,现在全关东的妖怪都以为荒是去找一颗能实现愿望的宝玉,疯了一样涌向深海。”
      “我去,不是吧……”
      “哈哈哈,可不要小看那些蠢货的野心呐。”
      她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白雾里浮现烟鬼挤眉弄眼的五官。我没忍住,掩袖笑了起来。
      她瞥我一眼,点了点我的额头。
      “傻笑什么,算算日子,你家神明大人今天大约也该回来了。对了,太郎他们昨天还跟我嘀咕,海中有一位神明拿到宝珠后,发了很大的火,几乎把半个海给掀翻过来。”
      我顿时就惊悚了。
      “不是吧??”
      她看我的眼神写着明晃晃的幸灾乐祸,左脸是这就怕了?右脸是还有更惊喜的在后等着你呢。
      “对了,想起来了。”
      烟烟罗装模作样地一敲掌心,歪头对我露出灿烂的笑容。
      “今天大家为了庆祝你的苏醒,特意准备了欢迎会呢!荒走的快些的话,正好敢在你前头回来,好好修整一番一起来庆祝呢!”
      整个街道响彻了我的惨叫:“不是吧吧吧吧————!!!!骗人的吧——!!!”
      就在此时,只听晴明家的门砰的一声从里面洞开。
      我的眼睛都要瞪直了,盯着门内那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堵在门口,头发无风自动,身边青龙吞云吐雾仿佛自带电闪雷鸣黑云压顶的青年,磕磕巴巴喊了一声:“那个……神神神明大人!我——”
      只见唯恐天下不乱煽风点火至今的烟烟罗一见事不妙,立刻借口去找人喝酒脚底抹油化作烟溜了。
      临走前还贴在我耳边来了一句,“怕什么怕,人家一个把你埙上系的穗子贴身放的神明还能把你吃了不成!鼓起勇气来!”
      话音刚落就逃也似的跑了。
      只剩我一个人内心淌下两行苦逼的泪水,独自瑟瑟发抖面对看起来更像鬼神降生的荒殿下。
      “那个我头还是有点痛,我先去转一圈再回来——”
      他从牙缝里阴森森挤出一句:“滚进来。”
      我欲哭无泪,满心冤屈。只能低眉顺眼地听话走进门去,忽然见他伸手欲抓我手腕。
      心跳登时漏了一拍。
      当然,他没抓住,连碰都没碰到我。扶额头痛,我现在还是个没有实体的魂灵,一阵大风就能刮走……
      他面色阴沉地瞪着抓空的手,冷哼一声,自顾自转身往前走。
      他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自己抓牢我的袖子,过了一百年就不会了吗?”
      我愣了一会,猛然反应过来,扑上去抱住他的手臂,捣蒜似的疯狂点头。
      “会会会,再过一百年都会!”
      寒冬早已过去,春意正浓,即便是任何阴谋和灾难都不能阻止桃李缤纷,一路芳菲。
      而今日的春光,还很长。
      风中传来谁故作姿态强撑起的怒斥:“一百年过去,你连路都不会走了吗!”
      又是谁故意脆声回道:“一百年前我是人,一百年后我是妖,妖怎么会学人走路呢?你真是强妖所难。”
      “变成妖就敢孤身在夜里出城,樱花就那么好看?!”
      “呃这个……”
      暖融春风吹过一句低低的呢喃,是那少女踮起脚尖贴在情人耳畔,羞红了脸的耳语。
      自从红尘一逢后,万紫千红不如君。
      从此夏露秋霜,与君长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番外·痴情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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