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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回 ...

  •   翻滚的黑云一浪跟着一浪,把皓月遮蔽,将星光掩埋。那遥远的天际划过一道雪白,承载起人们最热诚的希望——和平。
      生逢盛世,只叹功业难立,只说生不逢时。可当一日烽烟四起,伏尸百万,才知道和平,真的是一种奢侈。那白鸽似也懂得人们的心意,这一刻,竟如一道电闪,将浓云一刀两断。
      当它见到那熟悉的景色,便放慢了翅膀,跟着晚风,溜进满是馨香的闺房,悄悄停在等候的指尖。
      展开送来的信笺,读起纸上的字句,耳边的乌发轻轻跌落,把原是不可相见的思念又盖得严密。
      墙角的暗格唱起沉重的歌谣,她便仓促得收拾了自己的神情。翠袖的衣裳慢慢走了进来道:“禀大小姐,事情办妥了。”
      “一个不落?”
      “一个不落,皆已灭口。”
      “很好,下去吧。”
      “是。”
      婢子转身退去,等那暗门重新关上,公孙沚才小心得重新展开了袖中的信笺,生怕褶了皱了,意会错了。
      “南方隐患尽除,特使,没。”
      夜风,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消息,所以它轻轻一吹,推开了门窗,熄灭了蜡烛。可鸣雷好像总喜欢这样的字句,所以勤劳得照着天空,也照着书信,更戏谑得看着她被风吹散得刘海儿之下,那只黑曜石眼眶中的朦胧。澄澈的涟漪,璀璨的星芒,在这一叶之间涌出的悲伤,也仿佛那倾盆而下的天河......
      这样的大雨,会有很多声音,应该会有很多声音,就像那乱世繁歌,凡所应有,该无所不有。而现在所有的声音都有了,只是,还缺了一种......
      精致的窗棂颤抖得打着摆子,红酥巧手碰上一碗姜汤,悄悄放在紧缩眉宇得安旁。可雨天,似乎总会带来些悲伤的故事,正在他抬首微笑的时候,屋外的回廊也响起了“蹬蹬”作响的足音。
      “大哥,出事了。”杨勇推门而入道。
      小絮望了望案前的男人,得到他的默许,便静静待在一边。
      杨忠道:“怎么了。”
      “公孙府来的密信。”说罢,便将信纸展开,涂上了一层药水,字,便显现了出来。
      他打眼看了看道:“这不就是普通的奸污一案吗?”
      “大哥有所不知,这女子李安氏,本是中军家人,倘若现在这事传开,那......”
      “雁门军心必然不稳,到时将、军,嫌隙,再固若金汤,也会不攻自破。”杨忠说罢,书房之内便陷入一片沉默,良久道:“回书公孙府,就说遵司空章法,杨忠别无异议。”
      “行。”杨勇道:“我这就去回信。”
      “阿絮,你怎么看?”
      那姑娘叹了口气道:“我只觉得那女子太过不幸,丈夫戍守边关保家卫国,本应引以为傲,却不成想遭此一劫。”
      “这次你觉得我做的怎么样?”杨忠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杀人是件很不好的事情,可......”
      “可这种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杨忠静静说着,话间两排的后槽牙已经搅在了一起。
      纠缠的娥眉不断纠结,也只落下一句叹息......
      “公子,杨府的回书到了。”暗卫道。
      公孙云接过书信,摆了摆手便回了房间。
      “怎么了?匆匆忙忙的。”绣裙罗衫轻轻撩了撩额前的刘海道。
      公孙云笑了笑道:“是杨大哥给我的回信,我之前找他问李安氏的那件案子,想是有结果了。”
      药水一涂,妙人便浅笑着凑了上来,吹弹可破得肌肤,伊人神醉得体香无不勾着少年的心魂。
      美人蹙了蹙眉道:“杨大哥这话说的好含糊,是什么意思啊。”
      男人在美女面前,总会想表现的优秀一些,何况是自己心爱的人,所以,现在公孙云就想表现得聪明些。
      公孙云笑道:“杨大哥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我封锁消息,杀了屠老二。”
      “杀人?”阮嬗道。
      “怎么了?”公孙云道。
      “没事,云,你打算怎么办?”
      “这种竖子活着就是个祸害。既然杨大哥也同意了,那就做了他好了。”公孙云淡淡道,仿佛人命在他眼中,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阮嬗轻轻咬着嘴唇,少年见状,便道:“怎么了嬗儿?”
      “我只是觉得这样做不太妥当。”
      “你想让我留着他?”公孙云道。
      阮嬗摇了摇头道:“人肯定是不能留的,可现在动手,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云,你想,你的仇人如果在你不在的时候伤害了我。”
      “没有这种如果!”少年正色道:“我会永远保护好你,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谁敢动你一根头发,我就让他死。”言至此,他的眼神便射出无数冷箭,要把那些已经不存在的人再挖出来鞭笞一遍。
      女孩儿“噗嗤”一声笑道:“瞧你,放心吧,有你在,我怎么会有事呢?”
      “嗯。”公孙云点着头道。
      “不过话说回来,人心都是肉长的,云,你会生气,那那个女子的丈夫呢?”阮嬗道。
      少年点着头道:“有道理。依你之见,咱们该怎么办?”
      “我只是觉得,如果是仇人,当然还是自己手刃了好。”阮嬗道。
      公孙云道;“不错。既然如此,我就先遣人关了他,带三军回师,再做处置。嬗儿,你觉得怎么样?”
      恋人翘着嘴角道:“你做的事,总是对的。”
      每个男人都希望得到赞赏、认可,更何况是自己最在乎的爱人呢?这不,公孙云这会儿,嘴巴都咧到耳朵根去了。
      “没关系,至少现在为止,还在计划之中。”
      肯定会有这么想的人,但收到消息的司马府,那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此刻业已因为盛怒而满脸通红。“我知道那小兔崽子没他老子的本事,可这大是大非却也怎的如此糊涂!”
      相对而坐的老学究捻着三尺长的胡子道:“大人莫急,杀心淡薄,这也未尝是件好事。”似乎这些年来证明他老的地方就只有那一把白胡。
      “哎呦,老哥哥哎,你就别说笑了。这是什么时候,火都快烧到眉毛上了!雁门关还不知道要打多久,国库都已经见底了,天知道能不能撑到来年开春儿啊。”
      “这也没办法不是,前些年先王贪图‘武’字,连年远征却是一无所获,倒是折了不少钱粮。就为史官笔下的两行字,现在真到了该使钱的时候,也是无可奈何啊。”单田道。
      “老哥哥慎言。”司马大人道。
      老学究撇着胡子笑笑道:“既然大人没底,何不向那番邦蛮子讨饶,放上一条生路,那些个话你不爱听,那咱也就不说了,喝茶,喝茶。”
      哪知邴正勃然而起暴怒击案道:“家国生死,岂可向竖子低头!老哥哥,你说这话是看扁了我邴某人不成!”
      单田默不作声,静静看着这只乱蹦的老狐狸。
      邴正又道:“老哥哥,我想派人在刑部大牢把这人.....”说到这,邴正一手比刀轻轻在脖子上划了下道:“你看怎么样。”
      老头子还是不说话,自顾自地喝着茶,似乎全然没有听到。直到邴正讨饶,才笑道:“好啊,主意不错。不过......”
      “不过......”
      “人固然能杀,但刑部不是咱们的地盘,不能是咱们动手。”单田道。
      邴正倒抽一口气道:“你的意思是......”
      “让杨府去处置,淫邪强意,本就是背德大罪,加之此次情况特殊,判个‘斩立决’没有人会不服的。况且杨忠出身军伍,极重军中情义,此刻收到这消息,估计也已经按耐不住,咱们只要扇个偏风自然是水到渠成。”
      “只是,这风要怎么去扇呢?”
      “听闻筱儿与杨忠的胞弟过从甚密,何不......”
      “这......”邴正犹豫道。
      老学究收起笑意,板着脸道:“大人,时值存亡,万不可有半点差错啊。”
      司马大人攥着拳道:“老哥哥,还请容我再做思量。”
      “只望大人切勿错了时机,否则,你我都难估量啊。”单田恳切道。
      邴正,点着头,望着锦屏出神,落入一片回忆......
      黎明前,雨,慢慢变小,从最初的交响便成最后的摇篮。当太阳跳出地平线时,已经停了下来。
      可糟糕的消息却是一个接着一个,三司府邸整个是乱了套。
      默不作声的婢子静静低着头不敢出一点声响。
      冰冷的瞳孔宛如一支连弩把冷箭射出,公孙沚道:“解释解释吧。”
      “大小姐,婢子亲眼所见那队商人被全部灭口,身上也搜出了匈奴的密令......”
      “那今早上殿的人还是鬼不成?你不要跟我说他们夜半托梦给了皇帝小儿,共商议和啊。”
      “大小姐......”
      公孙沚揉了揉云鬓道:“到底哪里不对......”
      “大小姐,奴婢有一猜测。”
      “说。”
      “会不会咱们杀的并不是真正的商队。”
      “我也想过这种可能,可是线人的情报没有任何问题......”正说着,公孙沚猛然一醒道:“是我大意了。”
      “大小姐?”
      “立刻放出风声,说雁门关大捷,不日便可全胜而归。把河南粮仓守军分散到附近山野,严把出入。三公子那边怎么样了。”
      “三公子那边一切顺利,估摸着应该快收网了。”
      银牙一咬,公孙沚道了声“好。”
      话音还没落,窗边便响起轻敲阵阵。
      “怎么了。”公孙沚道。
      那人影用低沉的声音说:“大小姐,少夫人遇刺了。”
      眉头一皱,大小姐轻轻道:“知道了,下去吧。”转而冲婢子轻轻点了点头。两人便不约而同得消失在她的视线。
      一双素手在袖中掐指盘算,斟酌良久,还是足尖轻点走出了卧房。
      倩影灵动,穿花绕树,走到公孙云窗边时,便见那个成天宿醉青楼的公子哥儿正悉心照料着床上的妙人。眉目急切,只恨伤的不是自己。
      “公子不用心烦,这‘青灯散’,毒虽霸道,好在药石之法老朽略知一二,只要每日送服,不出五日必可尽除。”
      公孙云一听这话,当即长袖一展毕恭毕敬得做了个礼道:“有劳先生,先生大恩,小生没齿难忘!”
      “公子客气了。事不宜迟,老朽这就去准备药石。”
      公孙云唤道:“观风、观花、观雪、观月。你们四个去给薛神医帮忙。”
      婢子齐声道:“是。”
      房门一带,暖暖的烛光便只属于他们。一条苏绣洁白的帕子在他的手上也染了情感,像是体贴自己襁褓中的婴孩慢慢擦去她惨白脸色渗出的密密冷汗。
      “我在,不会有事的嬗儿,等爹回来了,咱们还要成婚呢,你不是说,要给我生好多好多孩子吗......”
      ......
      也许他们之间还有很多话,多到说一辈子也不嫌多,长到讲一辈子也讲不完,可窗外早已没有了女孩儿的身影,只留下几片风一吹便化作飞蛾的枯叶。
      公孙沚已经走了。
      “薛大叔,那姑娘怎么样。”
      薛神医一把蒲扇把火撩起,公孙大少爷派来的四个丫头倒是都让他屏在门外,公孙沚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安静的房里。
      “呦,沚丫头啊,我来这么久,这还是头回见着你啊。”说罢,那双枯树褶皱的双手轻轻撩开了女孩儿的刘海儿,对着那独特的眼睛。
      公孙沚并不抗拒也不说什么,只是轻轻笑了笑。
      薛神医道:“不错,没什么问题。”
      “还多谢薛大叔,才有这只眼睛。”女孩儿道。
      “当初咱们相遇也是种缘分,更难得你当初不嫌弃我这邋遢的酒鬼,出手相助。莫要多言。”薛神医缕着胡子道:“那姑娘的情况虽说能解,可到底凶险,方才若是迟上片刻,只怕......”
      “当真如此?”公孙沚道。
      “沚丫头,你的意思是......”薛神医皱着眉道。
      公孙沚道:“有没有可能,这是一出苦肉计。”
      “斯......”老人家转了转眼珠道:“你如果非要说是苦肉计,倒也有可能,可这太过冒险,稍有差池便可能性命不保啊。”
      “您说的是,可......”
      “别多想,许是就是外人相刺呢?别总跟华小子学,整天疑神疑鬼的,多累啊。”
      “您说的是。”女孩儿笑了笑道:“那您来前,有没有什么怪事?”
      “怪事?”薛神医想了想道:“没什么吧。”转而半开玩笑道:“倒是有只野猫挠了我一下,也怪我没事非要逗牠。”
      “哎......”
      “行啦,别瞎想了,若是真有古怪,云小子就算再粗心,两三年了,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也是,毕竟他们在一起也八百六十九日了。”公孙沚笑道。
      可在情感的漩涡中,又怎么会有理智的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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