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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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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
欢脱的小狗在整洁宽敞的院子里蹦蹦跳跳追逐着花丛中穿梭的蝴蝶,对于自己的新家显然很满意。女主人刚刚走出屋门的一刻,毛毛便扑了过去,围着她的脚边打滚。女孩儿笑着蹲下来摸着他的头,毛毛呢,一下子站了起来,扒着她的裙子,把头往女孩儿怀里蹭。“好啦好啦,毛毛乖啦。”
忽然耳朵一竖,便跑到门口叫了起来。女孩儿心中一喜,也忙跑到门口,只见风尘仆仆的公子缓缓迈着步子,她情不自禁得笑了起来,上前挽过他的手臂。少年也在见到她窈窕的身姿时笑道:“我回来了,家里洒扫也辛苦你了。”
女孩莞尔一笑道:“来时就已经很干净了,只是把行李放一下。小心台阶。”
少年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司空府”三个大字的匾额,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用力抬着脚登上门槛,再把腿放了下去。
映入眼帘的便是精雕四君子照壁,把宽敞的院子映得亮堂,也照得环廊的百花光鲜许多。大理石八角地灯错落有致,别具一格。庭院简约,并没有太多的装饰,难得的是回廊下还引了一条活渠,联通着东西厢房,偶有几条小鱼游过,平添了几分生气。廊檐下的角落一个木质的小窝,正是毛毛的卧室。
“不错。”
“后院是一片梅林,现在花都谢了,要是正值腊月,想来你会很喜欢。”
公孙凤点了点头道:“可惜,我们没机会看到了。”
“是啊。”说着,周好已经关了院门道:“飞鸟尽,良弓藏。”
公孙凤道:“我只是他们用来对付公孙华的棋子,等到绊倒公孙华,只是我的身份便会让他们担心我会再生二心。何况我现在位居司空,司握军中事务,他们就更容易担心了。”
“不过,到时候咱们应该已经离开这里了吧。”周好道。
公孙凤道:“到那时候,我就学张良张子房,激流勇退。”
“咱们可以再回太原,过无拘无束的日子。”
少年看着身旁的佳人,笑道:“听你的。”转而抚摸着抱在腿上的毛毛道:“你呢?”
那黄狗似是听懂了,一个劲点头叫嚷。
三口和乐,好不温馨。
正打算休息时,刚关上的院门却响了起来,两人具是眉头一皱,少司空道:“谁啊?”
便听门外一人道:“小的是老司空安国公家中的小厮,奉老爷命,为少司空送上请柬一张。”
公孙凤想了想,便开门笑道:“原来是安国公的亲信,失敬。”
那小厮忙见礼道:“大人客气了。”将请柬举过头顶道:“我家老爷今夜戌时在醉仙楼设宴,款待雁门功臣,还请少司空务必赏脸。”
少年接过请柬打开看了看,与周好换了个眼色道:“好,我与夫人一定去。”转而又从袖中取出些散碎银子道:“你也辛苦了,拿去喝点酒。”
那小厮心喜道:“那小的就告退了,多谢少司空大人。”
公孙凤笑了笑,转身合上了门。
周好担心道:“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想什么呢,鸿门宴?杀了我,公孙华能有什么好处呢?”公孙凤还是谨慎的想了想道:“不过好儿你的担心也是不无道理。这样,今晚你跟我一起去。”
“我?我怕忍不住……”
“小不忍则乱大谋。”公孙凤道:“我怕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到时候你会有危险。虽然这样的可能很小,但是我不能这么做,我输不起。”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女孩儿窃笑道:“好,我尽量忍住。”
“到时候我会和其他人介绍你,这样也能省掉不少来提亲的麻烦事,二来你也在外面坐实了少司空夫人的头衔,轻易也不敢再有人动你。”公孙凤道:“难道你想让咱们家门口都是媒婆吗?”
“切。”周好撅起嘴巴自己走了开去。
“去哪啊?”
“梳妆打扮!”
虽说已经进入初春,可白天还是没有变长许多,酉时过半,已经没了太阳的踪迹,成了一片墨蓝色的夜空。大大小小的商家,也把灯笼点上,让自家的牌子能再明亮些。
华灯初上之时,醉仙楼也开始热闹了起来。安国公的菜单一送过去,酒楼厨房的油烟便像是烧着了房子一般,楼里的小二也是手忙脚乱,但好在现在已经把桌椅板凳备好,凉菜香茗备下。
前来只应的小厮接过请柬仔细得抄录着来客的名字。而人群之中正有一双璧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少年一身绫罗绸缎花纹繁杂一身贵气,未及加冠却谈吐得体,一举一动都合乎礼数。而一旁的少女一身湖蓝色的衫裙以玉鸟纹浅浅勾勒几针,简约大方。二人一繁一简,一贵一华,相得益彰。
当公孙凤到时,徐徐而行,佳人在侧。两人具是一身普通的棉麻,一灰一素,虽然浑身上下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可腰杆却挺得笔直。少年一根素白的发带一束,周好也只用一支荆钗一挽。尘俗之中更显出两人几分道骨。
如果说公孙云是一把镶满宝石销金断玉的宝剑,那公孙凤便是一把年代久远隐隐含光的古刀。
现在他们已经遇上,公孙云先只应上来道:“这位便是少司空公孙太原大哥吧,久闻大名,幸会幸会。”
少年还礼道:“在下不才,只是凭运气得了司空这个头衔,惭愧的紧。”
“大哥加冠之年便位及三公,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哪里哪里,公子言重了。”
“大哥这边请,家父已经为您设了位置。”说罢,公孙云便先行引路。走了两步却发现身旁无人,回过头才发现他正费劲的挪着步子。自己也放慢步调去等他,耐心得把他引到座前。公孙凤笑道:“多谢公子,想不到公子年少却能有这份耐心。”
“那大哥稍坐,时辰快要到了,想来过会儿其他人就来了。”公孙云道:“我就先去只应旁的客人了。”说罢,少年便行礼退去。阮嬗眼中,少年的脸上已经没了假笑。
座位上的周好歪着头看着笑着冲茶的公孙凤静静得也不做声。
“盯着我干嘛。”公孙凤道。
“我在想是什么好事能把你乐成这样。”
“因为我快要见到那个人了啊。”
“我才不信,你知道每次提到他的时候你都什么表情吗,就像这样。”说着,周好把自己的眉头锁起来,眼睛瞪得像个铃铛,腮帮子鼓的像个仓鼠,下巴也变成了一个桃核。
“有这么难看吗?”公孙凤道。
“当然喽。”
“想听真话?”
“嗯。”
“因为我终于可以在外人面前唤你为娘子了。”公孙凤看着周好的眼睛,袒露着自己的诚实。
周好一听只是转着面前的杯子,低着头也不再说话。
“新婚燕尔,可要祝贺贤伉俪啊。”
闻声看去,杨忠正笑着走来。公孙凤忙赔笑道:“让杨将军见笑了。”原来杨忠虽是一身布衣,却留着绑腿护腕,行礼之时又是拳掌环抱,不难猜出是个武将。
“哦?少司空怎地知道我是杨忠呢。”
公孙凤笑道:“来时瞥了眼小厮的座次表,再者听闻杨将军威武过人却好读书,颇有白衣渡江之风,故而有所猜想。”
“哈哈,少司空过誉了。”杨忠皱起眉道:“少司空面善得紧,不知是否在哪里有过一面之缘?”
少年心道:能没见过吗,刺杀公孙华那时还差点动了手。不过当时易容而见,没想到现在他居然还能有所察觉。当下也小心道:“在下久居太原,只是去年来京考评,想是在下有幸与杨将军的朋友有几分相似吧。”
杨忠笑道:“看来是在下记错了,少司空勿要见怪。”
“哪里哪里,杨将军统领十五万禁军,见的人多,相像的总有一些。”
“呦,你们都来啦。”来人捋着胡子道:“公孙贤侄平步三公,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少年拱手道:“晚辈见过邴大人,邴大人别来无恙?”
“还好还好。”
杨忠一拍脑门道:“哦~对了,这位少司空可是亲家公的得意门生啊。”
“亲家见笑了,老朽只是引荐过少司徒做太原县丞,后去军前参事罢了。”
“可杨某听闻,公孙太原升任司空,您在圣上面前也是不少美言啊。”
邴正笑道:“老朽只是力陈事实,聚贤为国而已呀。”
“邴大人谬赞区区了。”少年道:“晚辈不知邴大小姐也已成婚,还未来得及道贺,邴大人切莫怪罪。”
“嗨,那时雁门关外正在打仗,老朽想省一些是一些,也要支援你们,就没做声张。”邴正道。
“邴大人公忠体国,晚辈佩服。”少年也客套道。
话音没落,不远处已经响起一阵带着沙哑的笑声。众人看去,不是别人,正是今夜宴会的主角儿——公孙华。
当下“老人”带着妻、子,落座道:“原来诸位都认识了,也好,就不用多做介绍了。”
少司空和禁军都统见礼道:“见过安国公。”
邴正也客套道:“安国公勇退匈奴,就连十三道金牌都挡不住,着实厉害啊。”
公孙华笑道:“公孙某人只是觉得,社稷国家,当以黎民为重,若是百姓都水深火热,这君王又有什么作用呢?”
邴正笑道:“还望日后安国公更加体恤百姓,好让这天下都太平些。”
“若是明君贤主,这天下自然会笙歌太平。”公孙华也笑道。
“诸位!”公孙华站起道:“今夜,我公孙某人犒赏咱们雁门浴血的将士,大家尽兴,除了这醉仙楼,我也包下了洛城大小酒楼,咱们不醉不归!”
语落,四座皆不约而同道:“多谢安国公!”
公孙华点了点头,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两桩喜事!这其一……”老人从袖中取出一封战报道:“匈奴王为挛鞮维昌复仇,又攻入我雁门关下。赵将军神勇,如今,已经把匈奴王带领的二十万大军尽数俘获!而二王子也已经点头,与我汉家结盟,此后百年,互不相犯!”
“好!”
“赵将军真是厉害啊!”
“还是安国公厉害,要是当时咱们图一时痛快,杀了挛鞮维昌,之后百年只怕又要生灵涂炭。”
“匈奴王也是作死,这次啊,该!”
……
“诸位,诸位静一静。”公孙华高声道:“这其二呢……”转而示意身旁的公孙云与阮嬗起立道:“今天在这醉仙楼,我宣布,我儿与他身旁的阮嬗姑娘,不日大婚,到时还望诸位赏脸来我安国公府坐上一坐,咱们再叙雁门之情!”
“诺!”
这并不是公孙华的命令,可在座的所有将士,无不甘愿奉为军令。
“诸位还请尽兴,咱们不醉不归!”公孙华举杯道:“来来来,我公孙某人与诸位同饮此杯!”
众人一同举杯,一饮而尽。
公孙凤呢,一手举杯,另一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得把周好面前的酒水换成了白水。
“老人”坐下,邴正便道:“这百年之约若是结成,安国公可是功不可没啊。老朽可要替万千黎民谢过安国公了。”
公孙华笑道:“邴大人哪里话,你我同为炎黄子孙,自当为百姓谋福利了。”
“没错,你我都是大黎之臣,自当为君分忧。”
“邴大人说得好哟~”少年眼神一撇,正有一个玩世不恭的家伙走了过来,一身朱红长袍,衣衫虽然干净,可穿在身上总是歪歪扭扭,身后跟的一个秀发生辉的婢女倒是婉儿婷婷。
公孙华笑道:“文亲王大驾光临,真让公孙某人受宠若惊啊。还不知文亲王何时从金陵到了洛城?”
“也就比安国公早来了几天。”文亲王道:“这不,听说今晚这里有宴会,小王就来了,不速之客,安国公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文亲王客气了。”
“嘿嘿,多谢安国公。”说罢便让小二加了个座位,又道:“我也不是空手而来。”转身对婢子道:“涵儿,打开吧。”
婢子点了点头,默默把一幅画卷打开,赫然是一幅百鸟朝凤图,工笔着色细到极致,栩栩如生。
“文亲王的笔法真可谓当代一绝啊!”公孙华赞道。
“哪里哪里,安国公要是想要,我再给你画一幅,不过我可要京城食神亲手做得宴席。”说话时,这位亲王已经把嘴里塞满了吃食,含含糊糊道。
“哈哈,大家快吃,不然可要让这贪吃鬼全吃完了。”
说罢,几人也动起了筷子。席间各自戴着属于自己的面具,有一句没一句的刺探着彼此的虚实,只有这个最没心没肺的文亲王吃的是不亦乐乎。
快乐,其实很简单,只要能看到想看的人,吃到想吃的东西,这何尝不是最大的快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