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 夜之君主》夜山露娜

3、卸下美丽伪装的野兽

　　优姬后颈上的寒毛一根一根竖起。

　　那是什么东西被黏合起来的声音，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

　　不敢回头，因为看见了不远处锥生零骤然青白的脸色。

　　血蔷薇之枪一发子弹的威力连纯血种都能杀死。清楚地知道吸血鬼弱点的锥生零因为眼前的恐怖景象愕然瞪大眼睛。

　　粘合的声音从不断起伏的腹腔传出来，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巨大……遗留的那只天蓝色眼珠转为鲜血般的红色，倒竖成一条直线的狭长瞳孔与爬虫动物无异，眯起了仅剩下的那只完好无损的眼睛，随之传来的却是愉悦的笑声。

　　——怪物。

　　唯一能和眼前这个生物联系起来的，是如此粗暴的词汇。

　　那个怪物在大笑。

　　用残破的身体、倒在地上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声——然而那并不是愤怒亦或者残酷的笑声，而是如久逢对手一般那样酣畅淋漓的豪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鬼，你很不错哈哈哈哈哈！吾很久不曾遇到这样的对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东西在大笑不止。

　　鲜血从它龟裂的嘴角蜿蜒而下，血腥的眼睛紧紧盯着锥生零，一秒钟也不肯错过，仿佛在看它一生的宿敌，又仿佛是它眷恋的爱人。那团东西咳嗽两声，把积血咳了出肺部，但依然在大笑。

　　“小鬼哈哈哈哈哈，你是能打败吾的人类吗？”难以想像是从怪物口中说出的凛然语气。仿佛向前来挑战的勇者抛出试炼的大魔王，那怪物亢奋地说道。

　　锥生零握紧对付吸血鬼的武器，咬牙说道：“吸血鬼都该死……你也是！”

　　“好！说得好！”怪物十分认同：“那就开始吧！战斗吧！且试一试，你与吾……孰能活到最后！”

　　随着话音落下，地上涂开的鲜血、脑浆、炸裂的眼珠碎末融化成一滩类似深红色胶质的液体，并开始逆流而上，聚拢在那只半颗脑袋的怪物身体周围。那潭仿佛具有生命的流动血液像被海绵吸收一样渗进怪物的皮肤。

　　残缺的半颗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形。

　　怪物般的吸血鬼在优姬身后重建身体站起来了。

　　金发依旧耀眼，蓝眸依旧清澈，只是这一次不再是美艳的女吸血鬼了。

　　大概二十岁后半的俊美青年，头上戴着一顶帽檐异常宽大的绅士帽，显得诙谐而幽默，颀长的身子裹在一袭漆黑的斗篷下，一团几乎与夜幕融成一块的黑色中，唯独一只十字架型的耳坠闪着跳脱的银光，叮铃当琅，却不显得女气。

　　身形变化，是属于“平民”以上的吸血鬼才有的特殊能力。

　　吸血鬼用猫科动物般的脚步大步朝锥生零走去。修长的，被真丝手套包覆的手指在虚空中收紧而复松开。这似乎是一个抓紧什么的手势。直到发现这份空虚无法被补足吸血鬼才遗憾地把手放下，嘴角却扯起了一个冰冷的微笑。

　　未来的吸血鬼猎人沉默地把准星瞄准走动中的吸血鬼。锥生一族的优秀后裔不会等猎物准备就绪。然而就在锥生零扣动板机之前，一道饱含威严的命令句阻止了他。

　　“都请住手。”

　　一瞬间踏足两人之间的人，背影伟岸到让人错以为是幻觉。

　　锥生零瞳孔猛然收缩。

　　背对着他的人是这所学院的理事长，同时也是吸血鬼猎人协会的活传说——黑主灰阎。

　　“锥生君，请退下去。”

　　黑主灰阎呈现保护者姿态，只身将吸血鬼与学生隔开。他那头总是扎成马尾的浅色长发被放了下来，恶趣味的、反着光的金丝眼镜也被摘了下来，露出底下一双凌厉的浅色眼睛。

　　成日闲散的黑主理事长散发着不同平日的凛然气息。仿佛嗅到了男人身上的危险气息，吸血鬼红玉般的眼睛瞳孔倒竖着眯起。吸血鬼催动着体内生涩的非人力量，迎战。

　　“我替我的学生道歉，他打伤了你——”前吸血鬼猎人语气一转，淡色眼睛跳动着愤怒的色彩：“但是你也伤了我的学生在先。”

　　“牛羊吃草，人类猎捕动物，而吾等则以人类血液为食。此乃世间之法则，人之常情是也。”吸血鬼回答，“不过，路经此地未经告知袭击了汝的学生，也确实不够厚道，吾在此向汝道歉。”

　　吸血鬼脱下帽子按在胸前，恶质的笑意被压制在嘴角：“然，吾也听说过一句话：如果道歉有用，世界上就不需要／警／察了。这个场景下，把／警／察换作吸血鬼猎人似乎也说得通。”

　　“零，优姬，你们两位把日间部的学生带到安全的地方去。”黑主灰阎头也不回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