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弄休事索命阁》早凉雨

26、杀人救赎

　　空寂的明教雪山上，杀戮的气息已经被大雪所掩埋。但是，在这厚实的大雪山上，却凭白滋生出了腐朽与萎靡的气息。明教教徒每个人的佩刀都是黑色的，他们把佩刀时刻带在身上，暗示着自己——杀戮才是明教教徒一生的宗旨。但现在这些黑色的刀渐渐失去了他们的光华。教徒身上的血腥被女人的胭脂味所掩盖，现在明教的总舵里，不论哪一处，都有女人和酒。
　　教徒听她叫唤一声，整个人都酥软了，他抱起了她，起身阔步走到厅后的红帐里。教徒看着女人迷离的眼神，朗声而笑：“让我好好疼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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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大厅里有十几二十个教徒，明教里有近半百个这样的鎏金大厅。这样的奢华金贵，是明教教徒用上半辈子的血泪拼杀回来的。这样的享受，也是他们一生都渴望拥有的。
　　如今他们提早拥有了，金钱堆如山，自从明教教主姜云崖离开了总舵之后，这样风气一直延绵了数月，眼下总舵无能主把持，便是最大的祸源！
　　姜云崖临走时匆匆，而大权主政却并未坐实于萧鸣华手上。每日走过这些宫殿，啸鸣华都会按住腰上的月华镂空黑刀，怒上眉梢，不屑道：“乌烟瘴气！”
　　一开始明教教徒对她还是多有忌惮，毕竟她曾是被两任教主都提拔过为大祭司，可惜呀，第一次，大祭司仪式还未进行，她的雪哥哥就死在了二哥哥剑上。而第二次，二哥哥再度提拔她为大祭司，但她却一度拒绝。当日明教教主被杀，大雪山震怒，雪崩数日不断。明教空寂寂，她可是冷冷地对姜云崖一字一句道：“弑兄之人，我不会接受你授予的一司半职的！我萧鸣华只效忠于明教，而不效忠于姜云崖。你，也不再是我的二哥哥。”
　　起初，明教内教徒开始萎靡之时，她也曾厉声阻断过这种能吞噬人的风气，她的月华刀杀了不下十个教徒。但直到她的刀舔到第十个教徒的血，不甘的教徒煽动众人提刀数落她。当日之语，句句痛心：“你！不过就是萧教主的妹妹！大祭司仪式一日不进行，你一天都不是大祭司！哼！姜教主给你权利你却在这里装清高？谁给你的权利滥杀教徒的！？”身穿皮革的教徒提着那柄黑色的刀指着她的脸，将她逼到角落。啸鸣雪的妹妹，竟然沦落至此……如今权利分散，眼见明教教徒一日比一日失败，姜云崖一步错，步步错，啸鸣雪笃定了要去做些什么。

　　月华殿。
　　如今明晃晃的月华殿对萧鸣华而言更像是一个囚牢，没有大哥，也没有二哥，只有处处排挤、使她落难的教徒。
　　“我太了解你了二哥，虞意山庄那把火一定是你放的……你小妹我深居大明宫但也不是没有线人给我提供情报的！”啸鸣华一边负气地将所有能用上的东西悉数塞到包裹里，一边自言自语，“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脑子都糊作一团了吧！大哥的教诲你都悉数忘尽了吧……偏偏要去娶什么虞意山庄虞柳意，哼！”
　　啸鸣华夺门而出，“嘭”的一声，门才关了须臾不到，她又折返。原来她是漏了床榻上那袋熠熠生辉、装满十颗大夜明珠的包裹。
　　她身上背负着两大袋包裹，皮革加身，腰佩月华鎏金刀，以皑皑大雪山为起点，跃马扬鞭而去！
　　“中州，我来了！”她的目光矢志不渝地投向前方！

　　神仙遥，神仙遥，神仙长生乐陶陶。
　　蔷薇主，满庭芳，招摇过后赤字烫。
　　府主怒，府主怒，杀尽天下夺命徒。
　　秋季时，樟树盛，坐弹樟叶载浮生。

　　神仙府果真宛如仙境，这里的奇花异树不在少数，而有人所居之处又格外清淡简朴，甚至还有仙气缭绕，谁若是第一次来神仙府，定要认为这里绝不是凡间的神仙府，而是真正的天上神仙府！而神仙府最美丽的地方共有两个，一个是长生殿，一个是季华殿。
　　长生殿被他们种满了秋兰，当初长生殿这名取的乃是屈原《离骚》中的《少司命》篇中的“秋兰兮蘼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之句。长生殿这名字是满时樟取的，弟弟出生时，他便给弟弟安排了这座殿作为寝宫。长生殿，少司命主生嗣，妙手起可平地生秋兰，满庭生，满庭生秋兰，神仙拥长生。
　　“满庭生。”满时樟坐在长生殿的秋兰庭院里，看着杏仁叶片簌簌，偶尔飘落几片斡旋在空中，此处静谧空灵，他啜了一口浓茶，念了一声这个禁忌的名字。
　　“蔷薇公子。”满时樟看着府院，看着那个“熠熠生辉”的长生殿牌匾，又一遍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长生殿已然成为了神仙府的禁忌之地，但是府主满时樟却不惜一遍又一遍着来到这里，念着那个逝去的生命的名字，每每来此，他便垂眸饮茶。
　　原来神仙也有悲伤的时候，当真是应了那句“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当年满庭生死之时，神仙府满府震撼，而满时樟也是惊诧了十余日，之后他便将所有的情感都埋葬于自己的内心，不溢于言表。而但凡有想得罪“神仙”念头的人，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绞死于途中，谁都不知，这只手的主人，便是这个抑郁悲伤的“神仙”——满时樟。
　　“休事休事，休却人间世事，最可惜的是，主宰人的生命之人，却偏偏要搅扰神仙的死活。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你来闯。这个局，神仙将会着手搅扰。”满时樟拿起了紫砂茶杯，一口饮尽了天上水。

　　萧鸣华骑的是明教的白雪公子，越的是中原的关山远路。她穿的是皮革软料，佩的是月华金到，一路从漠河以北越过杭州襄州，风尘仆仆一路，来到了传说中中原最神秘——能够主宰人的生死的楼阁——天弄休事阁！
　　绝壁凌云，休事阁。
　　萧鸣华拴住了马儿，仰望这绝壁上的休事阁，那座建筑仿佛就是凌驾在众生之上的修罗场。她舒了一口气：“我来了，休事阁。”
　　偌大的休事阁，接待客人分三种待遇，分别是甲、乙、丙待遇。休事阁虽是一个杀人卖命的楼阁，但它独独不缺少的就是礼遇。休事阁第一重门前站着两个指引人，他们的前方设有一个方碑，方碑旁另设一个木板。客人仅需将买谁人的命写在木牌上，再挂到木牌上即可。乙等客人所买的人命则是重金所购，这类客人则可拜见楼主，亲自将人名告知。而最高等的丙等级客人，楼主则会邀请他到休事阁最奢华的迎客楼阁——玉盘阁。
　　萧鸣华上山后第一眼所见的便是那座方碑，方碑上有铭文：“四枚铜钱，犒劳人命”。萧鸣华蹙了蹙眉，她将风帽拉低，径直走向第一重门的两个指引者，沉声道：“我要见你们楼主。”
　　休事楼规矩一向严格，引导者挡住了她的去路。
　　萧鸣华明白他们的意思，于是她将背后的包袱解了下来。拿出一颗半张脸大的夜明珠，在他们面前转了转，沉声道：“我想，这应该可以去见你们楼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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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教大祭司萧鸣华如愿踏上了玉盘阁，胜韬就坐在最高的位置上，他依旧是那身黑袍，将一条腿竖起，搭在座椅上。玉盘阁中，以胜韬为起点，一路延绵至门口的是两列镶嵌了鎏金的檀木几，几上放满了玉盘珍馐，同时也少不了些波斯的异域美酒。胜韬得知这次的客人身上带有一袋子夜明珠，且是个女人，按照规矩，他应该邀请她来玉盘阁，而玉盘阁里的美女，大可全部撤去。
　　在金碧辉煌的玉盘阁里，胜韬一直瞩目着那个身穿皮革软料腰佩精致弯刀的女子，她从门口走来，风帽一直压得很低，身上的象牙挂铃也在相碰作响。
　　萧鸣华走到了门客应该止步的地方，从背后解下的背包里，拿出了十颗蟠桃一样大的夜明珠，它们在灯光下发出闪耀的光芒！
　　胜韬无意于它们，只是扬了扬手，问：“客人想要谁的命？收下了这十颗夜明珠老子替你取回来。”
　　萧鸣华沉声道：“楼主不必客气。我只为了求见阁主一面，想不到阁主是个快意潇洒之人，转念一想，由是将这十颗夜明珠当做见面礼，送给阁主罢了。”
　　胜韬咯咯笑着：“呵，客人这么大方，胜韬谢过了呀！”
　　萧鸣华随即也轻笑了一声：“比起这中原的动荡，这十颗夜明珠算得了什么？”
　　胜韬应声：“莫非客人想买十颗头颅？”
　　萧鸣华再次轻笑，道：“一颗，神仙……”
　　“额……额！啊……”
　　这个陌生的女子突出说不出话来，她的双眼像鱼目一样凸起，布满了血丝，紧接着她的鼻孔开始出血，耳朵也开始出血。就连手脚，手脚也变得僵硬！太瘆人了，太骇人了！
　　胜韬立马站起来，蹙眉看着这个陌生女人，看着她惊恐的面目，看着她倒地。这个陌生女人倒地后，她的风帽再也遮不住她的脸。十颗夜明珠从她的手中滚落，随即碎裂，纯白色的夜明珠了，全都是猩红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毒？！”胜韬惊骇地问。
　　陆渊从屏风后走出来，蹙眉看着死尸：“猩红血手毒。这种毒来源诡异，什么人都可以网罗旗下……”
　　“她想要杀的人到底是谁呢？”胜韬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具死状惨烈的尸体。

作者有话说

　　可以说，萧鸣华这段又掀开了神仙府的神秘面纱，后面会更加详细地描绘了明教圣徒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