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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虞意山庄 ...

  •   虞柳意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今日沐浴足了雨露的垂柳在岸边散发着蓬勃的生机,放眼过去,满岸青绿。屋檐上的铜兽还沾着雨露,湿漉漉的,又是一番清瘦之景。
      虞意山庄今日好风景,不,按常理说,虞意山庄天天都好风景。它常年睡在这秀意山水之中,受着翠玉湖碧波的滋润,不仅山庄美,这里的人也很美。
      长廊里传来了“哒、哒、哒”欢快的步伐声。进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柳色衣裳的清俊姑娘。她眉目盈盈,姿态十分潇洒,嘴上的笑容如绽开的夏莲一样。但她身后紧跟着的侍女却行色匆匆,神色焦虑不安。
      这位清俊的姑娘便是虞意山庄的少庄主虞柳意,不用问也知道了,此番她定是将侍女又抓弄了一番。
      虞柳意笑嘻嘻地阔步走着。突然身后跟随着的侍女面有怨色道:“小姐,你就别乱跑了,一会妇人又找不着你啦!”
      “夫人又能把我怎么样!我虞柳意身为虞意山庄少庄主,不去闯荡江湖,难道要在闺阁里做女红不成?”虞柳意昂首道。
      小侍女颇有不耐烦之色:“小姐,不是我说你。你就别再痴心妄想要加入休事楼啦!还是……”侍女的话活生生被打断了。
      虞柳意转了个身,面向侍女,手握一条纯黑的上等皮鞭,自信满满道:“就凭我这使鞭子的功夫,即便是我初入江湖,休事楼也定会留意到我的!”

      时间匆忙地过了半载。
      大雪纷纷,江湖茫茫。休事楼,乃天下第一大阁。它是主宰人生死的楼阁,而它的主人,是一个叫舟文风的女人。
      想不到此时休事楼的机关阁里,楼主舟文风也在盘算着这样一件事。那个穿着鹅毛细绒衣裳的女子正坐在主座之上,她的手指正在不停地敲击着檀木桌,桌子发出“督、督、督”的声音,极是好听。
      已然是那张冷俊而高傲的脸,舟文风从来不会降低做事的效率,平白浪费力气去做没必要的东西,所以即便是她的亲信,都很少见她笑一笑。
      舟文风忽然发话:“听说,虞意山庄出了个少庄主。那个少女意气风发,还算是个不错的人才。”
      底下那一身劲装,腰封束得老高的魁梧男子接话道:“虞意山庄少庄主叫虞柳意,年芳十五,善使用皮鞭,且轻功了得。听说小姑娘还颇为机灵。”
      舟文风敲着檀木桌的手指停了下来,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听说?”
      那魁梧男子立刻解释道:“属下未经查探,不知实情,不敢胡乱猜测……”他偷偷看了舟文风一眼,又立刻低下了头。顿了一会,他又继续补充:“楼主是有意招揽吗?”
      “不错。不过她才十五及笄,顶多也是初入江湖,哪有什么事迹给你探查。”
      “那楼主之意如何?”他小心翼翼地探查道。
      “你替我设个局。”她说。

      局,往往在你还没注意到情态的变化之时,就已经被布下了。
      今日是墟日,大街上热闹非凡,街道的两边全是布衣小贩和他们的摊子。有些小贩早早地便来到集市里占位置,他们找了个适合的地方用一块足够大的蓝布铺在地上,蓝布上陈设着各色商品。他们这样做,实则是宣扬这一席之地已是他家的地方,旁人可别来抢。除了这些普通的小贩,当然也有高档一点的。高档一点的小贩是有档口的,他们则是搬来一个大竹架,上面铺着蓝布,寥寥草草地随便写了个招牌,竹架上也铺了一块陈旧的布,放着各种手镯、簪子等,不过这些商品大多都是一些“朱二绳”。
      ……
      噹噹噹噹!街上出现了位清俊的侠士,她一身柳色衣裳,发冠高束,英气十足。但她身后的公子哥却不怎么样,扭扭捏捏,虽是一身男儿装,但走路却像个大姑娘似的。这两人路过之处,别人都会投来奇异的目光,或是因为这俊气的侠士,又或是因为这个娘气十足的“哥们”。
      虞柳意如沐春风似的昂首阔步,四处张望。突然,人群之中传来了一声破空尖叫的声音“抓贼呐!——快来帮我抓贼啊!”街上的贩卖活动都精致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去过!
      且看虞柳意,此时义愤填膺:“哼!世风日下,什么人竟敢猖狂到这种地步!”她从腰间抽出皮鞭,忽然喊道:“小贼!让姑娘我会会你!”也不过眨眼功夫,那个青衣女子的身影就消失在人群之中了。
      男女老少望着虞柳意渐渐远去的身影,都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表示由衷赞叹!
      “啧啧,这姑娘可真英勇呐……”
      “小姑娘干得真好!”
      “哎呀!也不知道追上没有……”人群熙攘中这些话不绝于耳。
      “小姐!等等我啊!”现在只剩下被小姐丢下的可怜兮兮的那个白面公子苦苦叫着不妙,白面公子哥实则是虞柳意那倒霉的小侍女。小侍女名叫小绿,自从跟了虞意山庄那个刁蛮的山庄主之后,她的倒霉日子就接踵而来,从未停歇。如今还要把小姐搞丢了,回去定是要受到夫人的责罚。
      小绿站在原地正在窘迫之际,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她原本已是心神不定,现一转身看见这个人更是吓了一大跳。
      站在眼前她身后的是个身材瘦削、面色蜡黄,有着三十来岁模样的男人,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珠子镶嵌在眼眶上。男人忽然笑得奇异,他狡猾地笑道:“担心你小姐?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语罢他劈头一掌,小绿眼前一黑就已经失去意识了。

      虞柳意把那小贼追到偏街的一条巷子里,那个将靠在墙上的一排竹竿推向她,她拨开竹条就发现方才那小贼已经无影无踪了。虞柳意一跃跃上了矮墙,底下之景一览无余,就连饭馆里用竹签撩牙的客人的动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找不到人,虞柳意生气地甩袖后,愤懑地回望了一眼再离开。
      知道回到那条熟悉的借到时,天色已近黄昏。
      太阳馈赠给大地最后且最斑斓的余晖映照着这条热闹气息褪尽的街。虞柳意回到这里时,几乎所有小贩都归家了。她跑得很匆忙,因为她方才猛然想起今日下午将很小绿不负责任地丢在这里了。
      那个俊朗的青衣少女发丝早已被风吹得凌乱,她用手按着大腿并大口喘息。
      “锵、锵——哒!”虞柳意疑惑着:是什么声音?
      在余晖照耀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瘦小的身影。那人头发半百,穿了一件褐色破衣,她脸上的皱纹似乎在诉说着她度过的年轮。
      老妇人弓着背,手里握着一个勺,一个暂新的勺。有些晚风吹着,老妇人几乎都要被风吹倒是的。
      虞柳意大步走过去,故意高声说道:“老奶奶!——”因为她怕老妇人听不见。
      老妇人用浅勺捞了一片豆腐花到碗里,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小姑娘,你是怕我听不到吗?”
      虞柳意尴尬地赔笑着,又问道:“老奶奶,你在干嘛啊?”她忽然想起今天下午并没有见过她。
      “你说呢?”老妇人又“咯咯”地笑着,她将最后一片白花花的豆腐花放到碗里后,递给了虞柳意。
      虞柳意道过谢,搅碎了吃,发现怎么平淡无味的?
      “忘记放糖了?”她想。
      “小姑娘,其实我在等人呢!”老妇人一笑的时候,皱纹就挤得好像即将裂出来似的。
      “等谁?”虞柳意已经放下了碗。
      “等你。”她说,:你没事要问我吗?“
      虞柳意忽然变得谨慎起来:“你有见过一个比我稍矮、摇着白扇的公子哥吗?”
      老妇人放下勺子在架子下面,边拿些什么,边说:“街尾常屠夫,此去遥无路。姑娘若是晚一步,恐怕那小公子就不保啰!“说完后她一甩袖,虞柳意眼前就突然冒出一片白烟,幸好她早有防备,不然真是棋差一着,那玩意弄到眼睛里就不好了。
      “什么?!”虞柳意喝到。
      她回想到,那老人在说到“公子哥”时,故意防高声调,必有猫腻!但此时,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夜色匆忙,星月都准时地挂到了这块无边的夜幕上。大街悄然无声,那块本应被风吹得前面摇曳的帘旌也早就被收回了。虞柳意心中默默地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常一刀,常屠夫……
      她走得并不是很快,她知道,只要她不是来得太晚,小绿就不会出事。否则,那个卖豆腐花的老妇人又怎么会告知她这条线索呢?后来她使计逃走,更说明了他们是同一伙人。
      虞柳意拐进了一条小巷,她经过后,巷子里的老鼠便快速地穿过。走出那条窄小且肮脏的巷道,她走到了一间明亮的兀自前。房屋看上去十分整洁,门前甚至还种了一小片小草,草长得并不脏乱,显然是有人刻意修整过得。虞柳意目光凝视着那片草地,随后看着窗户。通过窗户可以看见里面有灯光。
      她拍了拍衣服,走上前,本欲以手敲门,而后又停住了手。
      “里面要是没人的话,那又何必叫我去找常一刀呢?”她想,接着又笑了笑,反手推开门。
      “吱——”屋子里的精致跟虞柳意想想的不太一样。这间屋子明亮得很。这屋子也的确是常屠夫的屋子,但这里没有刀,没有等着被杀的猪,更没有常屠夫。虞柳意扫视了周围,她不禁蹙起眉。
      这间屋子的中央放置着一张破木桌,它那老旧的裂痕趴在桌面上,桌上有灯,灯油沿着蜡烛流下,还没凝结成块。桌前有两张长凳,一张凳上坐着一个书生,他头戴一顶方巾帽,身着一件破青衣,身材瘦削、面色蜡黄。
      “他更像一个杀手。”虞柳意思忖着,她反手关了门。
      穷酸书生一见她进来,就对着她笑:“请坐。”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虞柳意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我当然知道。”他还是笑得那么温和,“街口的老婆子都已经和我说啦!”他漫不经心。
      “你可是来找常一刀?”他敲了敲桌子,凑近对她说。
      虞柳意也凑近,缩了缩鼻子:“先生可是常一刀?”她平淡地问道。
      书生又退了回去,他眯着眼,说:“小姐你觉得我像屠夫?”他面部抽了抽,带点讽刺。
      “我看不怎么像。”顿了一会,她又道:“但你也不像书生。”
      穷酸书生没有说话,于是她说了:“常一刀去哪了?
      “他在西边城郊,还带着一个女孩。我是他的好兄弟,帮他来拦截你。”他像一个戏文背得不熟的戏子,叙说着这一切。
      “女孩?你确定是女孩?”虞柳意心中自有打算,她只是装得比较焦急。
      书生摸摸他的脸,漫不经心地说:“她虽然打扮成一副公子哥模样,但我一看就知道是个娘们!”
      “娘们?”她笑了笑,更加断定他不是什么书生,是一个杀手,因为书生的嘴里是说不出“娘们”这两个字的。
      “多谢告知,告辞。”
      她方才走了两步,书生还未反应过来,虞柳意忽然抽出皮鞭“啪”地一声反手抽到方才那人的脸上,譬如惊雷!
      书生右边拉黄色的脸被狠狠地鞭开了一条裂痕,血淋淋的,皮肉都绽开了,恶心得很。
      他惊讶不已,双眼突出,他深知来不及用那双枯瘦的手去触碰他的脸。
      “为什么我要遭到这横祸!不是只是休事楼招新人而已嘛?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我还没有妻子女儿……”杀手不敢相信他已经毁容了的事实。
      他错在没有意识到,只要进了休事楼,就算是卖了命,这条命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即便是在招新部门。
      他还在惊诧之时,虞柳意就已经怒气冲冲地揪住他的衣领,他肩膀上关于休事楼的刺青已经暴露出来了。
      虞柳意一手揪住他,一手握住皮鞭,面色凶狠地盯着他,盯着他那生无可恋的双眼。她离开了,披星戴月。
      外面有皓月长空,外面清凉舒爽,但这已经和他无关了。他看不清,因为血已经蒙住了他的双眼。他好冷,他思念他的故乡。

      子时已过,街尾的那间小屋仍旧是那么黑暗,只是现在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老女人。老女人像是刚刚卖完豆腐花来,她直勾勾地盯着杀手。
      女人是这个杀手的头领,仔细看才发现她并不老,原来那只不过是乔装罢了。她叫毒蝎子,毒蝎子道:“虞柳意看过你身上的刺青,如果她对休事楼有些了解,她就应该知道你是休事楼的人,那么天明之前她就应该能想通整件事情的始末,并且回到这里了。”
      “然后……她就会被纳入休事楼了是吗……”杀手傻傻地望着毒蝎子。
      毒蝎子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们百般设计地和她演了这样一出戏,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你在说废话么!”
      杀手仍旧痴痴地讲:“对……我之前就已经劫走了那个小侍女,根本没有什么常一刀。至于你……你不过就是引她入局的一个老太婆……”他寂寞地盯着门口,仿佛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是舟楼主下的命令,也是对虞柳意的一次考察。倘若她发现了这是休事楼为了考察她的身手而布下的一个局,并且能够说穿一切,那么她的考验就通过了。”毒蝎子看看他那张丑陋的脸,冷冷地对他说。
      “那我呢……将来由她顶替?”
      “放屁!估计你也废了。”毒蝎子掩着口鼻,一脸嫌弃。

      日暮渐渐露出来,早晨的清新将灌入你的口鼻,你将会呼吸道一天之中最清爽的风。这风的确够清爽,因为虞柳意早早地便回到这里。她在门外等了很久很久,她根本就没有去城郊,因为她就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于是她聪明地选择了留在这里,等着狐狸尾巴的暴露。
      屋内呈现一片亮堂,晨已经来了。
      屋内有两个人,一个是毒蝎子,一个是虞柳意。
      “很好。”毒蝎子负手对着虞柳意笑:“你终于知道了真相,但可惜你来晚了。”
      虞柳意在负手踱步,她的心中充满了自信,展现出少女最动人的面容。“你们是休事楼的人,呵呵”她顿了一会,继续道:“从那个小贼开始,便是你们下的第一步棋。那个小贼故意引开我,让我留我的侍女一个人在大街上。没猜错的话,昨夜的那个杀手就是劫走小绿的人。而你就是负责引我入局的关键,所以你在街头扮演了卖豆腐花的老太婆这个角色。而后告诉我一个叫常一刀的屠夫劫走了小绿,我便来到了这里。但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常一刀,所以这个不存在的人根本无法逃往城郊。”她“咳咳”地咳了两声,继续道:“我昨晚在想,到底什么人会劫走小绿,他们为什么要劫走小绿。但是纵观全局,这件事似乎本身就冲着我来的。直到昨夜我看见了杀手的刺青,我才明白——你们,应该是在考验我吧?”虞柳意的笑多了一丝脚下,这已经不同于前几天在虞意山庄的那个她了。
      “很好。”毒蝎子还是展现那个一如既往的笑容,“你猜对了所有,但是却来晚了。休事楼不会将你纳入。”
      “我还以为我来早了呢!”虞柳意笑着走过去拍了拍毒蝎子的肩膀,笑得更加爽朗,“卯时,我就已经在门外等了,呵呵。你扮老太婆扮得挺像,但是你的豆腐花却不太甜,忘了放糖了。我怀疑你,是因为你根本不像卖豆腐花的!而那个杀手,想必连你都不会觉得他像个书生吧?”
      虞柳意心里喜滋滋,但毒蝎子却怔住了。
      空气似乎被凝结了,连停在屋外的那一棵古老的树上的黄鹂鸟唱歌她们都能够听得见。
      正在此时,从虞柳意的身后走出来了一个人,这个人似乎从无形中而来,她像神仙一样,来得悄无声息。
      来者白衣翩翩,神采奕奕,一副傲气风骨。虞柳意留意到她衣领上秀有浅蓝色的兰花,她明白在休事楼中这夺浅蓝色的兰花代表什么,她惊讶万分道:“舟楼主?!”
      “舟楼主!”方才还怔住的毒蝎子跪下行礼。
      随即听到“噗通“一声,虞柳意也跪下了,不过她可是跪得得意洋洋,因为她今天实在太高兴,非但亲眼面见久仰的舟文风,而且还能被她收下。
      她又往前蹭了几步,笑得像刚得了糖的孩童一样。
      舟文风那个神仙一般的人,也会心一笑:“跟我回去吧!”
      虞柳意理科拜了个大礼,她满脸真诚:“嘻嘻,多谢师父!”
      “哦?这么自觉?”舟文风回头笑了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虞意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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