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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弦(2) ...

  •   夏芥然生长的村庄名为“净土”,远离尘世,它坐落于白与黑的交界处,与妖魔共存。村庄以狩猎为生,驯服妖兽助以狩猎。夏芥然的哥哥月弦是驯兽天才。弱冠之年,驯服的妖兽无数。
      夏芥然崇拜月弦,常伴月弦狩猎。月弦告诫生性胆小的夏芥然,无需惧怕野兽,如若你看去比他更为强大,他自然会诚服于你。
      天空传来阵阵的野兽怪吼,蛮荒之地,杂草无生。夏芥然席地而睡,在梦中他看见熊熊的烈火烧灼着这片他赖以生存的蛮荒之地。月弦在火中慌乱落魄的逃跑,那是他第一次从自信的月弦眼中看见惧怕与无助。
      他伸出手,想拯救他,手伸之处,包围着令人心安的温暖。夏芥然抬头,看见蹙眉担心的月弦。他牵着他的手,轻声问:“芥然,你又做噩梦了”
      “哥,”夏芥然望见月弦的身后,马车装载着丰收的猎物,“你回来了?”
      月弦扬起灿烂的笑容,他竖起大拇指,神采飞扬:“今天得到的猎物比较多,回家可以饱餐一顿!”
      夏芥然跟在月弦的身后,欲言又止。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让他的心中隐隐地升起一丝不安。
      夏芥然与月弦的家只有一座破旧的木屋,年久失修。大雨来袭时,这里便成为与雨神抗衡的战场。月弦唤来几头驯服的妖兽,劈树搬木材,在风雨中修补着木屋。夏芥然顿顿地站在一个角落,看着妖兽埋怨自己竟会用来做这等小事。
      小小的木屋溢满食物的香味,系着围裙的月弦忙里忙外准备着晚餐。灶台里亮起橘黄色温暖的火光,调皮的小火星在空中弹跳,发出“噼里啪啦”清脆的响声。夏芥然不禁回想与月弦的初次相遇。
      七岁那年,夏芥然跟随着父母狩猎。狩猎的区域是一片寂静的死亡森林。干枯的树木张开诡异的枝干,这里连空气都是沉寂的。静得能听见脚步声。
      “母亲,我害怕。”夏芥然缩进母亲的怀里,身体瑟瑟发抖。
      母亲的大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肩,慈爱的声音鼓励着他。父亲则失望地叹息,将他遗弃在身后。
      突然,周遭空气的温度急速上升,野兽悚然的嘶吼响破云霄。远远地,夏芥然望见一团熊熊的火焰在燃烧。
      “不好!”父亲停下脚步,“快跑!”
      茫然中的夏芥然跟随者父母的脚步奔跑着。他听见身后有着什么冲他们驶来。似瞄准猎物准备捕食的野兽。
      “你带着孩子赶紧走,我拖延时间。”精疲力尽的父亲喘着气停下步伐,他召唤出一只妖兽,目视前方,如面对一场生死赌局。
      夏芥然能感受到母亲的身体在发抖,是害怕亦是悲戚。他被母亲带入悬崖边。母亲蹲下身,轻言道:“夏芥然,生亦是死,死亦是生。我只求你能有一线生机。”
      母亲轻轻地抱住他,在他耳畔细语:“别了,我的孩子。”
      他的身体在降落。他看见悬崖上的母亲落泪。仅仅一瞬间,母亲被汹涌的火焰包围。他竟被自己的母亲推下了悬崖。夏芥然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醒来时,眼前的第一人,正是月弦。灶台的火光温暖着整个房间,月弦清秀的俊貌沾染橘红色的火光,他轻轻抚过他的头,他的手很暖,让夏芥然感到莫名的安心。胸口中跳动着的心脏告诉他,他还活着。
      “你醒了”月弦道,“你整整昏迷了五天五夜。”
      “这里是哪里”夏芥然问,打量着眼前陌生的一切。
      “这是我的家,你是不是接下来会问‘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谁’,”月弦学着夏芥然的口气,“我叫月弦,五天前我去死亡森林狩猎,遇见在山崖下昏迷不醒的你。”
      山崖。夏芥然垂下头,回想到自己被母亲推下山崖,心隐隐作痛。
      “你呢”月弦倒了一杯茶,递给夏芥然,“为什么会在死亡森林你的家又在哪里”
      夏芥然鼻子一酸,泪水一颗一颗地砸在握紧的拳头上,他咬牙切齿,似乎不想面对现实:“我好像……已经没有家了……”
      月弦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茶杯,轻轻地抚摸夏芥然的头,作为一个猎人,他已猜到发生了什么:“那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可以叫我哥哥。”
      “哥哥”
      “你叫什么名字”
      “夏芥然。”
      ……
      “老板娘,这么明目张胆地看着别人的隐私不好吧。”丫纸聒噪的声音打破眼前温馨的回忆,她耸耸肩,看向我们。
      这里是夏芥然的世界,是梦非梦。我们三人站在木屋里,面面相觑。虽知夏芥然看不见我们的存在,郁闲仍将小指放在唇前,对着丫纸蹙眉,让她安静地“看戏”。丫纸红着脸安静地低头。
      月弦穿过我们的身体,直直地走向夏芥然。与七年前相比,夏芥然长高了许多,但仍比月弦矮了一个头。
      “如果我没有记错,明天,是你14岁的生日。”月弦说道。
      桌上摆满琳琅满目香味扑鼻的菜肴,夏芥然狼吞虎咽,来不及回答。村中有一个规矩,男子年满十四时,必须驯服妖兽,拥有自己的坐骑。这是成人的证明。
      “就选在‘耀泉’狩猎吧,”月弦说着,“离家近,里面的妖兽大多温顺。”
      夏芥然低头不语,他在犹豫,亦在害怕。他回想起父母带着他狩猎的场景,不安与恐惧在心里蔓延。
      “没事的,”月弦看出他心中的迟疑,温暖的手心覆在他的手背,月弦的声音温柔且令人心安,“我会保护你。”
      夏芥然点点头。那夜,夏芥然又做了同一个梦。他梦见全身燃着烈火的妖兽追赶着月弦,那妖兽,正是夺去他父母生命的妖兽。夏芥然从梦中惊醒。他的全身直冒冷汗,手撑着头,身体微微的颤抖。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一夜未合眼。清晨,夏芥然早早的背上行囊准备出发。
      “芥然,”月弦在身后轻声叫住他,“听着,面对那群面像恐怖的妖兽,你是一个猎手。你无需害怕。只要你表现得比它强大,它自会臣服于你。”
      夏芥然点头。出发。
      连着三天,夏芥然并未发现妖兽的踪迹。此时正值夏日,烈阳当照。所谓的“耀泉”,并非字面而言,它是杂草无生的一座山头。在烈日的照耀下泛着金光,远远望去,如金色的泉水。
      这里连野兽也极少踏足。只有极为少数拥有智慧与世无争的良兽偶尔会光临于此,能遇见他们的几率极少。月弦说,几率也是猎人的实力。
      看来我的确无法成为一个猎人。夏芥然自嘲。
      夏芥然走到一座山洞前,山洞位于半山腰的一处,从外望去,深不可测。一阵阴风从里面传出,令人生寒。夏芥然隐隐地听见里面传出的妖物虚弱的鼻音。也许可以在这里碰碰运气。他这样想着,迟疑了片刻,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走进山洞。
      山洞内阴暗潮湿,令夏芥然几度想逃离而去。他回忆起儿时与伙伴玩的试胆游戏,独自一人行走在黑漆漆的某处,装作鬼怪的小伙伴会突然跳出,发出怪异的叫声。夏芥然常常吓得屁滚尿流,脚如腾云一般,逃得飞快。
      他的步伐渐渐放缓,落脚及轻。随着他的逼近,兽物的鼻息越来越明显。他的脚步还是吵醒沉睡中的妖兽,只听一声令人生畏的嚎叫,令夏芥然几乎想要逃离而去。洞内传来阴森低沉的询问:“来者是何人”
      夏芥然心中一惊,心脏快要跳到嗓子口。他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回想着月弦曾面对妖兽说的话语:“猎人。”
      “呲……”那人窃笑,不屑的声音击垮夏芥然的勇气,“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娃娃,竟在本尊面前自称猎人。”
      “……”夏芥然心虚的左顾右盼。
      “小娃娃,你走近些,”那人说,“让本尊好好看看你。”
      夏芥然踌躇不前。但如果在此时停下脚步,他该如何面对月弦。这样想着的夏芥然,迈着步子,走近妖兽。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红衣的男子。男子的面像虚弱,双目却暴露出嗜血的红光。他的左腿似乎早已受伤,向外泊泊流着鲜血。他身上散发着的气息令夏芥然深感熟悉。他的心跳“砰砰砰”有力的跳动着,不会的,不会吧。夏芥然在心中祷告。
      “小娃娃,你在惧怕本尊”红衣男子扬起怪异的笑容,他的笑令夏芥然莫名生厌。
      夏芥然不语,颤抖的双手从身后悄悄地拔出匕首。这个气味,没有错,一定没错。
      “小娃娃你过来。”红衣男子冲夏芥然招手。
      “如果我过去,你应该会一口吃掉我吧”夏芥然突然的一问令红衣男子的神情微微一动,他略感讶异。
      “原曾想是一个无脑无勇的小娃娃,你竟还有一分胆色。”
      “你是穷奇”夏芥然的声音有着愤怒,他怒目直视眼前化为人形的妖兽。自父母被迫害后,夏芥然曾翻看月弦的妖物书籍,从中了解杀害父母的妖兽,正是穷奇。而他身上散发着令人生惧的气息,正是穷奇独有的。
      “你知道本尊的名讳,”红衣男子赞扬,“你这个小娃娃不简单。”
      夏芥然默默地举起手中的匕首,身体溢出的杀气却让红衣男子不为所动。他玩味地看着夏芥然,问道:“为何不动手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本尊是动不了的。”
      “你不问我为何要突然向你动手”夏芥然鼓起勇气反问。
      “如果不动手等本尊的伤好后也会吃掉你,”穷奇扬起令人生厌的怪异笑容,如蔑视一般直视夏芥然盛怒中的双眸,“你的气味很香,似乎在哪里曾品尝过。”
      似乎在哪里,品尝过。
      夏芥然蹙眉,冲着穷奇挥刀相向,刀口在离穷奇一厘米时被迫停下。夏芥然的愤怒令他红了双眸,月弦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芥然,放手。”
      夏芥然死死地握住匕首:“哥,这个畜生……我不能放过它……”
      “他不能死,”月弦说道,“他的尸体会引来同伴,到时候我们就麻烦了。”
      “可是,我不能放过他,”夏芥然扔掉匕首,蹙眉,他知晓,月弦一定把他的行为看做是一场冲动,“如果现在放过他,他日后也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正是如此,所以我才阻止你。我怕你不安全,所以这一路上我都偷偷跟着你,”月弦轻轻地抚摸着夏芥然的头,“你出去,把穷奇交给我来解决好吗”
      “我……”夏芥然反驳,但月弦却用眼神阻止了他。夏芥然只好作罢,三步一回头犹豫着走出山洞。
      待夏芥然的身影消失在山洞的阴暗中,月弦回过头,不动声色的看着穷奇。
      “你的眼神没有一丝恐惧。”穷奇评价。
      “恐惧对你来说是没有用的,”月弦挑眉,毫不惧色地走近穷奇,“我说得没错吧”
      “你把那个小娃娃支开,是有话想对本尊说”穷奇轻声问。
      “嗯……”月弦敲着下巴,故作思考状,“我想让你做我的坐骑。”
      “哈”穷奇轻蔑地笑出声,他指着自己,再将指尖对准月弦,“你让我一介妖兽之尊做你的坐骑”
      “对。”月弦点头,“如果我没猜错,你的伤是与同伴争斗造成的。你的同伴现在仍在追杀你。”
      月弦的话令穷奇扬起笑容,他较有兴致地看着眼前年纪不大的少年:“继续说下去。”
      “我可以治疗你的伤,但是你必须成为我的坐骑,”月弦的眼神突然凛冽,他坚定地盯着穷奇,“穷奇的嗅觉敏感,你应该已经记住我弟弟的味道,等你伤好,一定会去寻找我弟弟。”
      “那个小娃娃是你的弟弟啊,”穷奇回味,“他很香,味道一定很不错。”
      月弦手中握着从夏芥然手中夺过的匕首,他对准穷奇,狠狠刺下,速度扬起穷奇的红发,匕首离他不过一毫米。
      “杀了我,你的命很可能不保,”穷奇面不改色的笑着,“这件事你不是很清楚吗”
      “就算如此,我会拼尽全力保护芥然,”月弦说着,“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有意思……”穷奇不怒反笑,“你现在是威胁我”
      如若妖兽一旦与人类订下契约,妖兽必听主人的命令,如若打破誓言,天诛地灭。
      月弦诚实的点头:“我是在威胁你,用生命。”
      “我答应你,”穷奇闭上眼,爽朗地大笑,“被人类最强的猎人收复,也不算太坏的结局。我望今日的选择是正确,你不会令我失望。”
      月弦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他咬破自己的手指,口中念着咒语,染着鲜血的手指在地上轻轻一点,一个血咒缓缓成型。穷奇不动声色看着月弦,地上的血咒突然幻作一条锁链,一头系着穷奇的脖子,一头牵在月弦的手中。
      完成这一幕后,锁链消失。契约完成。
      他只能如此,保护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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