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影花阴（初稿）》凌沫铮

23、17

　　京城最南方的偏僻村落间，一名女子踢着路中央的碎石泥土在那窄窄的小路上徘徊着。

　　女子一身浅色衣裙，并没有特别惊艳的感觉，只是近近看的时候会发现许多特别的韵味来。

　　她手中拿了一根干枯的树枝，纤细修长的玉手被那树枝衬得愈发白皙，她不停的摇晃着手中的树枝。或唉声叹气或愁眉苦脸或笑声连连……

　　村里的人见了到没在意，只当是雨丫头又想起了去世的母亲。

　　一年前雨燚亓母亲因病症加重而离世，雨丫头那日自外回来见母亲病重却又跑了出去，再次回来之时她母亲已然离去。她黯然伤神，却居然没有哭。那时村里的人都说她不孝，母亲逝时不在身旁，母亲逝去却也不流泪。

　　然，后来听村里的一些老妇人说，她们晚上总是能听到凄厉的哭声与痛喊。

　　白天，也总是看到雨丫头一个人坐在某处或嗔或笑或怨或哀的情景，村里人便是渐渐习惯了。

　　而随时间流逝，雨丫头渐渐变回了原来那个爱笑爱恶作剧的小丫头，这件事便不再被提起。

　　却在半年前的一天，一群强盗模样的人来村里抢劫，雨丫头奋力抵抗最终确实未被抢走什么，村里也无人受伤。

　　然而，也就是在那天，村里的人们看到了雨丫头房间里那闪闪发光的金条。那么多，那么大，甚至有大胆的年轻人上去拿了一个而后放到口中咬，却终是没有咬断。

　　那是金条，真真的金条。

　　那时，雨丫头告诉他们，那日母亲病重她出去找金条了，然而却没有郎中愿意同她来此，所以，金条便没派上用场。

　　村里的人也没有询问金条是哪里来的，大家很默契的对此事决口不提。

　　然而如今，雨丫头便又是想起了母亲么？村人想着，不觉摇了摇头，可怜的丫头啊。

　　村人们均是怜悯的看了她几眼便离开了。

　　雨燚亓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喜怒中，未曾察觉村民们的眼神。

　　小芫便是如此了么？是被宸……赶走以后生气了么？不会的，小芫那么大度那么喜欢宸喜欢她，怎么会不理他们了呢？啊，小芫一定是在开玩笑恶作剧，气她以前总是整她，现在要还回来，嗯，对，一定是这样的！雨燚亓信服的点着头，对自己的聪明伶俐更感佩服，然而却在想要露出笑容的那一刹那，她的脑海中又浮现了小芫那阴冷的眼神，疏离、淡漠、冷冽、犀利、冰冷……想着，一滴清泪滑落脸庞，温热的液体落到正在无意识摇晃着树枝的手上。

　　感觉到了手上的灼热，她低头看去，却见泪被风吹离。

　　而后，手上留下的是比之其它部位更寒冷的感觉。

　　就如同小芫那冰冷不带一丝情感的眸子，就如她那飒爽沉默的黑色长衫……

　　黑色长衫啊，她已不穿红色了么？

　　依稀记得她说她不会遗弃红色然而如今，竟真的物是人非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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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芫，为什么你总是穿着红色的衣服啊，大红大红的，像要出嫁的小娘子一般。”她笑着问她。

　　“红色啊，很有朝气，还很快乐很单纯很浓烈，所以我喜欢红色的衣服！”她笑得眉眼弯弯，她爱不释手的触碰着身上火红的衣衫，就仿佛你给她一座江山也换不回她那一袭红衫一般。

　　“那会不会有一天你厌倦了红色呢？”

　　“不会！我会一直一直爱着红色，我不会遗弃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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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往事中回首，她似乎理解了什么叫做誓言。

　　一定会违背的，便是——

　　誓言。

　　眼中的泪似乎来得更加汹涌了，她立马仰头望天，望着那风轻云淡的天空，望着那万里无云的天空，她将泪收回眼中。

　　紫贤府。

　　是夜，似乎依旧是她走的那个夜晚的那轮明月。

　　残如钩也凄凉无比的月。

　　他望着那弯皎皎生辉的凄月，如夜色的眼眸中，有着暗涌的激流。

　　他像往常的数百个夜晚一般，对月举杯。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他看着地上花间映出的影子，苦涩一笑，饮酒如口。

　　辣酒入肠，他沉痛闭眸。

　　百花陵中刮着很大的冷风，风中依旧夹杂着熟悉的花香，这样的景色其实很美，凄美。然而，她却在此景中对他说“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请注意”她的话没有说完，他就放开了她。

　　为何要放开，他问自己，当初为何要放开？自己明明已经喜欢上了她，不能没有她，可她却……不，是自己的错，他怎能放开她的手呢？明知见一面的不易……两年了啊！

　　那句话依稀回响在他的耳际——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请注意矜持。”

　　“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请注意……”

　　他的话和她的话交织在一起，似乎谱出了一首完美的曲子，然而，那曲子确实致命的悲伤，致命的冷漠。

　　他依旧紧紧的闭着双眸，生怕一睁眸泪水会弥漫视线。

　　他轻呼吸了几下，继续闭眸。

　　“宸，莫要太费心伤神！”九棋的声音突兀的在背后响起，他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点了点头，宸睁眼，然而，却在睁眼的那一霎，一滴泪滑下眼角落到地上。

　　“果真是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么？”九棋摇了摇头，也并未什么便转身离去。

　　“九棋，查查芫儿两年来的行踪，汇报予我。”在九棋走远之前，她轻声命令道，声音里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温柔。

　　九棋摇了摇头，反正他是太子，他要，他给他便是，两年间搜集的线索倒也爬上了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