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有长青枝》木青时

7、前世

　　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常青懵了一下后，才明白过来他说了什么，回答道，“我会和你在一起……”
　　木兮瞪大眼睛，显然并未料到他会这么回答，相当震惊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常青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似乎……期待他说喜欢？氛围相当诡异……常青思考了半天，张了张嘴……
　　“会和我在一起，是可以和我在一起，还是想要和我在一起？常青，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如果我喜欢你，我要的是你想要和我在一起，不是可以和我在一起，这两者是有很大区别的，我喜欢你，不是你的责任，你担负不了任何人的感情，你只需要对你自己负责，对你自己的感情负责，你只有对你自己负责，才能对别人负责，我喜欢你而你不喜欢我，然后咱们在一起，你会累我也会累，我想要的，是你也喜欢我而和我在一起，而不是你可以和我在一起。”一口气说完，气氛变得更加诡异，看着常青那张已经彻底懵了的脸，木兮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拂袖而去。
　　那么多的‘我喜欢你’砸过来，常青几乎反应了快一炷香的时间，突然暴起一脚踹向桌子，桌子直接飞向门口的柱子上撞得粉碎，此时还未到午时，客栈的客人并不多，小二几乎跪在地上抱着他那条腿哭了。
　　站起身来瞪了一圈，“这叫什么？这是怎么回事？谁他妈给他的胆子教训我！”转身上楼。他本不屑于学习人类那些粗鄙的话，可现在实在想不出什么语言能够形容他的心情，所有的怒气都来源于……木兮说对了。
　　很多事情，其实他都是无所谓的，幼年时期和谁□□是无所谓的，可是如若谁要是缠上来他便觉得烦躁了，可以交姌，可以在一起玩耍修炼，可是他从来不给任何人承诺，他给不起，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他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那么，如果是木兮呢。
　　他坐在床边，问自己，如果是那个外表呆傻实际上都已经可以教训自己的小和尚呢，可以在一起么，可以给他承诺么，可以拥抱他亲吻他可以有yuwang么？蛇尾划过他身体是什么感觉？以那小和尚的敏感度，即使隔着僧袍也完全能够达到目的，为什么要把蛇尾探进去？明明从手腕处传输真气更加方便，为什么偏偏靠在他怀里？明明隐约知道自己是饿了，为什么还要叫他来看自己？明知道他会害羞，可还是出言调戏，是为了什么？想知道些什么？常青脑袋里一团糟，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混乱，当初下定决心救负卿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般迷茫……
　　花离突然冲进房门，大叫，“王员外家出事了！常青！你要不要去看！”
　　眼前没有时间让他思考这些事情了，他站起身，“走。”
　　出门却看到木兮已经关好房门等着了，忘世看看他又看看他，皱起眉，“你们俩发生了什么？”
　　常青笑道，“没事，走，咱们去看看。”
　　鬼气肆虐，显然已经超出了王员外女儿的掌控范围之内，估计地府的人也相当头疼……常青皱眉，不知道能不能处理，如若不能……不过这么多厉鬼横空出世，王员外家的那些人绝对处理不了，“小和尚，走！没时间了。”
　　说罢，两个人飞身而起，迅速到了王员外府内。
　　木兮道了佛号，把痛苦挣扎的几个所谓的大师从暴走的女子身边带了回来，倒在他脚下的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王员外此时赶了回来，一脸震惊，而后指着常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常青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腾身就要冲进去，木兮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我去。”话落，就冲了过去，小和尚浑身被金光包裹，一头钻进黑蒙蒙的鬼气中。
　　冲进去的一瞬间，四周鬼叫冲天，让木兮几乎晕眩，赶忙在心里默念心经，方才稳住心神，“姑娘……王姑娘？”木兮喊道，突然一双血红的眼出现在他面前，猛的四目相对，一股力量冲进脑海，头痛欲裂，“啊！”
　　厉鬼能做什么？啃人灵魂，噬人心智，鬼是至阴之物，而木兮修的佛法却是至阳，两厢碰撞，他便看到了前世……
　　常青听到这声喊叫，一把揪住王员外的衣领，“你女儿叫什么？！”
　　王员外看到眼前眦目欲裂的男人，顿时尿了裤子，大有一种此时答不上来便会被他生吞活剥的感觉，此时并未掉链子，“王，王南絮……”
　　一把推开他，常青盘膝而坐，众人只觉由空中传来一声暴喝，“王南絮！醒来！”肆虐的鬼气顿了顿，却更加猖獗。从中传来木兮小声的呻吟，常青顿时怒火滔天，木兮！你绝对不能有事！
　　常青周身青光暴现，和那鬼气撞到一起，顿时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漫天桃花舞，一人身着玄色道袍，负手站在溪边，明亮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俊美得不似凡人，这人转过头，面带笑意的看向他。
　　木兮震惊，这人……和常青有这一模一样的脸！
　　他问，“月人，这桃花林可美？”
　　月人？
　　木兮听到自己的回答，“很美，清莲……你，过来些。”
　　名为清莲的人笑了，“为何不是月人你过来些？”
　　他听到自己略带笑意的回答，“也对，只是方才，清莲站于月下，实在是摄人心魄。”
　　“月人真是逗笑了，昨日你我身处狐窝，见到了各色美女俊男，月人都目不斜视，出手毫不犹豫，怎会……”
　　“因为是清莲你，这世上，只有清莲你。”
　　眼前的人愣了一下，笑意漾了满眼，“我一直都以为月人……是绝对不会动凡心的。”说罢，抚上他的脸，“所以，自上次表明心意后，担心了这么多时日，这些日子，我可真是等的辛苦……”
　　他微微偏头，蹭了蹭他的手，那手……是温热的……这是常青的前世么？这是怎么回事？木兮心下茫然。
　　他伸出手摘下清莲发上的一枚桃花瓣，“清莲，你那日说你待这世间平定，不愿飞升，说你在这红尘中有了牵绊，比起成仙，更愿和他厮守，而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当时，我没有明白，现在我明白了……”
　　清莲看着他，眉目无比温柔，这是木兮从未见过的神色……清莲伸出手，抱住了他……
　　他回抱，接着说道，“我愿意和你隐居在此，也愿意和你游历世间看遍万物，也愿和你并走天下斩妖除魔，只要是和清莲你……我什么都愿意。”
　　“月人……你知道么，我真是，太开心了……”清莲看着他，低下头，吻了过来，他微微张开嘴，迎合回应他……互相拥着的手缓缓收紧……
　　这是……前一世？
　　常青拇指擦了一下嘴，就着自己的血在地上画符，这道符还是从教他入世规矩的老和尚那里学来的，时间久远，他也不确定对不对，鬼气肆虐，他已护不住王员外，这些厉鬼本身就是为了他而来，自作孽不可活，厉鬼撕咬啃噬他的魂魄，不久就成为了一具干尸，而鬼气变得更加浓重……此消彼长下去，常青更是抵挡不了，没有时间了……必须，必须成功，法力就快要不够了……内脏上的伤就要裂开，木兮……“吾乃常青，修行七千三百年，今日遇得厉鬼作祟，无法力敌，特请地府相助！”符咒金光闪现，顿时抽走了常青身上所有的法力，内脏上的伤纷纷崩裂……
　　画面一转，木兮感到胸腹剧痛，睁开眼，便是一只手，插在自己的身体里，噗！一口血喷在对面人的脸上，手的主人瞳孔已经散了，显然已经死了，月人的降魔杵插在他的胸口处……月人用最后的力气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体里拔出去，向后飞去。
　　“月人！月人！”本是重伤的清莲拖着身体飞过来，抱住他的身体，不至于再受落地的重击，“月人，月人！你醒醒，没关系，我马上救你！”清莲不要命的把真气输入他的体内。
　　“不……清，莲……不要……我……不行……了……”木兮看着他的脸，艰难的说着，“你要……活下去……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再陪你，了……对，不起……”
　　“不会的，你放心，你会没事的！”清莲已经癫狂了。
　　一个人从旁冲了过来，抱住他抵在自己胸口传输真气的手，“师兄！你这样会没命的！”
　　“清欢！你放开我！”清莲瞪着他，“清欢！没有月人，我的生命就没有意义！春酒被月人杀了，已经可以对世人交代了，你放开我！”
　　春酒？！
　　名为清欢的人震惊的瞪大眼睛，“你……你的信仰呢？”
　　震开清欢的手，清莲嗤笑，“信仰？清欢，我的信仰早就变了，从遇到月人的那一刻起就变了！我只要他，我只要月人！”
　　“清莲……”他带血的手伸了过去，想要擦掉他唇边的血，没想到越擦越多，谁的血，现在已经分不清了，“我……不行了……清莲……我爱你……下一世……下一世……我……”
　　月人已经讲不出话来了。
　　“月人！”二指一翻，一把如雪的剑飞来，直直的穿透了清莲的心口，“月人，没有你，我绝不独活。”
　　“呵。”笑的那人一身黑衣，站在阴影处不说话谁也不会注意到，此人右脸由耳下到锁骨处有一道疤痕，声音嘶哑，显然内伤极重，“真是一出你情我浓的大戏啊，没想到赫赫有名的清莲道长竟然是一名断袖，爱的还是月人大师，真是让人大开眼界，看来传闻也不可信，世人都说清莲道长的目标是济世救俗，没想到竟然会为了月人大师自杀！哈哈哈！”话落，人已经不见了。
　　已经没有人理会他的嘲笑了，清欢去拔剑，可是这把剑已经认主，主人就是清莲，清莲要杀人，谁能阻止得了？更何况，杀的人正是他自己……
　　月人和清莲已经断气……
　　木兮震惊极了，传闻，两万年前，清莲和月人被迫统帅修仙界剿灭春酒，战死沙场，没想到……清莲竟是自杀……还是，殉情。
　　金光缓缓消散，站在常青面前的是一黑一白两个人，“黑白无常？”
　　黑衣的人回过头看向他，“正是。”
　　白衣人哼道，“光天化日，厉鬼横行。”
　　常青伸出手攥住黑无常的衣角，“里面还有一位僧人，请救他出来。”
　　白无常笑了一声，“那人无妨。”
　　话落，一黑一白就冲了进去，不到片刻，一个身着僧袍的人就飞了出来，常青飞身接住，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突然涌入脑海，却霎那间消散，可是那刻骨的痛却留了下来……
　　黑白无常说他无事……可是常青却无论如何都不敢去碰他的鼻息……死了……么？小和尚……死了？不！不可能……
　　再想调动法力，体内已经空无一物……
　　忘世和花离此时才刚刚赶过来，女童冲过来推了推常青，未动，不禁诧异的看向他，“常青！常青你让开！常青！”男人眼眸缓缓变红，心魔！忘世一巴掌抽了过去，常青才看向她，瞳中红潮已去，松了口气，“让开，小和尚没事。”
　　常青未动。
　　花离立在一旁，动都不敢，他何时见过这等场面？突然想到什么，从他带来的小和尚的包袱中掏了掏，拿出几个瓶瓶罐罐递道他们面前。
　　常青这才有反映，“他，没事？”
　　忘世一掌抵在木兮胸口，“你放心，无事。给他喂药。”
　　从花离手中挑出一瓶拿出几粒塞进木兮口中，“谢谢。”
　　谢谢？花离瞪大了眼，这蛇吃错什么药了？还谢谢……
　　空旷的大殿上，一人急匆匆赶了过来，跪了下去，主位上的人站起身，“找到了？”
　　“找到了，在临近京城的一个镇子上。”犹豫了一下，偷眼看向旁边的阴影处，才说道，“似乎是受了重伤。”
　　“受伤？怎会受伤？！”主位上的人有些慌乱。
　　咬了咬牙，“是……为了和他同行的小和尚。”
　　“又是他，又是他……每次都是因为他……为什么每次都是因为他！”浑厚的法力不受控的四处冲撞，跪在大殿中的人闷哼一声，没有讲话，“你可知他们要去哪里？”
　　他肯定道，“他们一路步行，定是去找姑娘。”
　　主位上的人一愣，“找姑娘？找她作甚？”
　　“不知。”犹豫了一下，“在姑娘的地盘……”
　　“我知道，不用你说。他受伤，可会引发心魔？”
　　“如今我们已经找到他的确切位置，定会护他周全，请主上放心。”
　　主位上的人坐了下去，语气阴森，“他不能有意外，否则，我要这天下人为他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