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 袁哲 百日草》沉袖遇羽

10、第 10 章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吴哲系好安全带，说：“准备完毕。请起飞。”

　　袁朗发动车子，加速往山下开。

　　盘山路两旁森森树影飞速往后掠去，没有路灯，透过树叶洒下来的斑驳月光合着惨白的远光灯也照不透黑暗，越发显得前路茫茫，看不清端倪。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车里空调凉飕飕的，却还是觉得闷热。

　　吴哲开了车窗，高速行驶激起的暴烈风声灌得耳朵里剩不下别的东西。

　　一只晕头转向的萤火虫被卷了进来，没有方向地乱转。

　　“真可怜。”吴哲说。

　　“什么？”袁朗问。

　　吴哲关上窗，眼睛跟着那个到处乱飞的萤火虫转，说：“我说它真可怜。”

　　袁朗扫了一眼，说：“卷入乱流，也未必是坏事。”

　　“濠梁之辩千古也出不了结果，我可不想跟你辩论这个。。”吴哲一合掌把那只萤火虫拢在手心，小心翼翼地从指缝往里张了一眼，说：“还是放它回去好。”

　　袁朗停车，吴哲开窗把那只萤火虫放出去，它打了个转，没等窗子关上又飞了进来。

　　袁朗大笑：“我说什么来着？你又不是它，怎么知道它就不愿呆在这儿。”

　　吴哲耸了耸肩，说：“平常心，平常心，随它去吧。”说完关上窗，回头看着那只萤火虫说：“现在晚了，想出你也出不去了。”

　　袁朗重新开车，在九曲十八弯的山路上飙速度，吴哲被绕得头晕，昏昏欲睡地合上眼，没过多久就真的睡着了，直到车停才醒过来，迷迷糊糊地问：“就到了？”

　　“没，水箱开锅了。”袁朗开门下车，开了前盖摆弄一阵，又上来了。

　　“怎么回事？”

　　“节温器坏了。”袁朗看了看表说：“还有一个半小时左右。”

　　吴哲掏出手机来，说：“当然，没有信号。”

　　“没带手机。”袁朗闭着眼睛靠在座上，搓了搓脸说：“只能等着了。”

　　“等什么？”

　　“等水变冷，再开，再停下来等水变冷。反反复复直至终点。”

　　“时间到了会怎么样？”吴哲问。

　　“我不知道。也许会回到你的世界，也许等到明天才能回去，也许再也回不去了。”袁朗看了他一眼，问：“怕吗？”

　　“怕。”吴哲打开车窗，把那只到处乱撞的萤火虫轰出去，说：“不过怕有什么用，反正现在跑步回去也来不及了。”

　　袁朗又闭上眼睛靠着，车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外面鸣虫啁啾，风吹树摇，剩下的就只有吴哲的呼吸，手表轻微的嚓嚓声。

　　时间一直在走，吴哲暂时还在。

　　吴哲忽然说：“你和……吴哲，怎么认识的？”

　　“指腹为婚青梅竹马一拍即合顺理成章。”袁朗眼皮都没抬地说。

　　“你副业是写小说？”

　　袁朗笑了笑：“我是考官，你是应征者，就这么认识了。”

　　“然后？”

　　“然后你合格了，成了我的队员，朋友，兄弟，战友。”

　　“战友……”吴哲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离他有些远。

　　“战友是能常相守，随时随地把后背放心地交给他的人。”袁朗嘴角带着笑意，像是回到了当初洒满阳光的草地，说：“我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嗯？”

　　“以前我说，常相守，随时随地，一生。”袁朗睁开眼看着前面漆黑一片的路面，说：“后来我发现一生太难，拥有的时间太短，失去的时间太长，能相守的岁月占不到平生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