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大门》令狐葱

17、第三章 见不得的离不的（6）

　　大年初一的早上起床，蒋茸最终没忍住还是给李鸣远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李鸣远那头很吵闹，大概是在拜神。他也没说几句就被炮仗声淹没了，最终李鸣远说回头打给他就把电话挂了。
　　结果李鸣远并没有回他电话，只是微信里简单聊了几句，也不过是蒋茸问他多久回来他说了个大概的时间。蒋茸提出要去车站接他，当然也被拒绝了，李鸣远看蒋茸发来失落的小恐龙表情，于是和他解释有补课的学生家长去接，他是年前有一个单子差四节课，想要开学前回来补完。
　　蒋茸厚着脸皮问了他四次补课都安排在几号，想着中间找他出来吃饭。
　　李鸣远被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好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们约了初七出来，在李鸣远补课学生家附近吃饭。蒋茸还偷偷买了电影票，准备到时候看情况提一提。万一李鸣远同意了一起去看，那就是血赚。
　　很快就到了大年初七，这个城市新年和放假的气氛都过去了，忙碌的人们立刻又要投入到新的一年的工作中，路上肉眼可见的返城车流激增。
　　上午十一点左右蒋茸算着时间准备出门，给李鸣远发了个微信，对方没回。
　　他觉得不太对劲，换鞋的时候又给李鸣远打了电话。结果电话没人接。早上李鸣远出门去上课的时候他们还在微信聊天来的，不存在忘记约了人的情况。
　　蒋茸紧张起来，第六感突然发作，觉得对方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了。
　　他想问问其他人，翻了半天微信好友，又发现没有自己不认识李鸣远的同事，也不清楚他今天补课的学生的情况，只知道一个补课学生的小区地址。
　　想了想，他还是麻利儿地出门，准备先开车去那个小区附近等李鸣远。
　　到了小区附近已经十二点了，按道理李鸣远应该下课了，可他的电话还是没打通，微信也不回。蒋茸着急起来，给补课机构打电话问情况，结果对方也一问三不知，只说可以帮他联系一下学生家长。蒋茸向他们要学生家长的具体地址和电话，都被拒绝了。

　　一开始彭雯父亲报警的时候，李鸣远本来还十分理直气壮，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心虚的，甚至觉得这件事太没头没尾了，肯定不能被冤枉。
　　但是随着彭雯的哭诉和她父亲的愤怒，他意识到这件事可能会变得很麻烦。
　　他搞不懂彭雯为什么要诬陷他非礼，难道只是因为他拒绝过她的约会吗？
　　再后来彭雯一直在哭泣，她父亲开始威胁李鸣远，说自己有背景能让李鸣远吃不了兜着走，让他毕业证都拿不到。说不怕那是假的，毕竟未成年的女孩子天然就是弱势群体，对李鸣远提出那样的指控，他回头仔细想想才发现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一刻，李鸣远只觉得心里发慌，想着身边应该有一个人。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能依靠父母，也不算有什么好朋友。
　　自然而然的，他想到了蒋茸。
　　但是随后他立刻把这种想法从脑海中赶了出去。他的软弱只有那么一瞬间，他早已习惯了自己觉得生活里的一切麻烦事，并且尽量不要给其他人添麻烦。
　　但是他的手已经忍不住拿起来了手机，屏幕亮起来，他看到蒋茸又打了两个电话，微信里还有蒋茸发来的十几个问号，焦急的态度一目了然。
　　彭雯的父亲盯着他，不准他打电话，说打电话只能是报警。
　　李鸣远没办法，告诉他那就报警吧。

　　有了民警接警，彭雯爸爸显然对李鸣远没有看得那么紧了，只是护着女儿坐在沙发上，轻言细语地继续问些细节。
　　电话再次震动了起来，李鸣远手一抖，接通了。
　　蒋茸还有点迷糊，似乎没反应过来电话已经通了，他甚至过了几秒才问：“远哥，怎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课上完了吗？”
　　“我这里遇到一点麻烦事。”
　　“啊？！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蒋茸的心一下就紧了，这还是李鸣远第一次用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话。
　　果然，现在蒋茸都没有问清楚他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便说立刻就来。李鸣远忽然又内疚起来，仿佛应了温北尧说的那句占便宜。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算不算市侩。如果是，他也不后悔。在那么多追求者里，如果他非得要欠一次人情，他想，还是蒋茸吧，他只愿意欠他的。
　　等李鸣远简单报出门牌号后，蒋茸立刻下了车。他一边找小区里的楼栋号码一边仔细问李鸣远：“我马上就到，刚才我已经开车过来这边小区了。你那边发生什么了？”
　　“学生说我非礼她，现在她爸爸报警了。”
　　“你非礼？她故意这么说的吗？脑子瓦塔了？”
　　李鸣远吞了吞口水，对于蒋茸无条件的信任他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她上完卫生间，说门锁坏了，让我从外面帮她开一下。我没想那么多，就从外面帮她拧了一下，我都没去开门。然后她从里面打开，非要拉我进去。我推了她一下，她撞到洗手台哭起来。她爸爸听见了就过来问我们怎么回事，她就说我摸她，还要亲她，她吓哭了。”
　　“操！所以就这样她爸报警了？他们家有摄像头吗？你等着，我看看他们那个小区是哪个片区管的。”
　　“没有摄像头，但是我肯定没碰她，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和警察解释。她过年前给我发过一些比较暧昧的微信，但是我都没理她。一次也没回过，不知道这个能不能证明。”
　　蒋茸无语，挂了电话先去找人问派出所接警的情况，想着可能需要找人才能解决这件事。

　　接警的民警来得比蒋茸快几分钟。李鸣远立刻接受了民警的询问。
　　原本这种情况不会立刻带人回警局，毕竟问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甚至小姑娘的说法也有点靠不住，变来变去，民警不敢轻易说她说谎，也不敢轻易相信她说的细节。而李鸣远交代的卫生间门锁的问题民警也去核实了，确实有点不好用，门关重了会卡住，但也不是每次都会卡住，所以具体情况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两个民警原本只想调解一下，可是彭雯的父亲坚持女儿一定是被非礼了，还说这可能不是第一次了，甚至说女儿报课都是被李鸣远花言巧语骗的。
　　民警没办法，最后请他们一起前往警局，重新做笔录。
　　一行人到了接警的派出所后，蒋茸他妈妈才给他回复了一个联系方式，叫他打电话过去咨询所长具体情况。虽然是七弯八拐的关系，但是好歹对方给了几分面子，等蒋茸挂了电话之后便派来了一个中年民警跟进具体情况。
　　李鸣远做笔录的时候表情很平静。警察看了他的学生证，也打到补习机构问过了他的情况，就目前搜集的情况其实接警的民警更偏向于李鸣远是无辜的。只不过他不能主观地下结论，得照章办事。
　　蒋茸了解了一番情况之后也放心不少，至少没有什么特别不利的证据指向李鸣远，而且他内心是相信李鸣远不是那种会非礼未成年女学生的色魔。毕竟对于李鸣远来说，这份高薪的家教工作可能远比女人重要，没什么值得他乱来的。
　　折腾了三个多小时，事情才算有个了结，警察最终还是放走了李鸣远，并且单独和彭雯还有她爸爸聊了几句。
　　可是彭雯的爸爸并不认可警方的判断，仍旧觉得李鸣远是个变态，情绪激动。
　　李鸣远和蒋茸还没上车就被后出来的彭雯父女追上。彭雯她爸追上来暴力地扯住李鸣远的胳臂，反手就是一个结实的耳光。李鸣远先是被他打蒙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也没有立刻还手，他顾忌在派出所门口，不想再将事情变得更复杂，于是忍住了冲天的怒气，只紧紧咬住后牙槽，脸颊上都能看出轮廓。
　　蒋茸见李鸣远挨打，顿时火大地甩上车门，转身要去捉对方的手臂。
　　李鸣远一边喊民警，一边想拦住蒋茸。
　　蒋茸却第一次表现出特别敏捷的身手，他三步窜到彭雯她爸身后，扯住中年男人半个身子，伸出另一只手对着彭雯就甩出了一耳光。
　　“你干什么？！”彭雯她爸震怒，没想到这还能波及女儿。
　　彭雯被蒋茸的耳光吓坏了，即使这一下不算重，她还是下意识地连连往后退。
　　“我打这个撒谎精。你是她爸，你着急上火我能理解，我不打你。但是冤有头债有主，谁他妈撒谎弄出这一堆破事的我打谁。”
　　蒋茸说完还要对彭雯动手，这次彭雯他爸和李鸣远同时拉住了他。
　　民警火速赶过来劝解了几句，最后大家骂骂咧咧地散了，全都一肚子火。

　　蒋茸能理解李鸣远不还手，毕竟对于李鸣远来说，如果档案上留下污点，对未来将会是致命的打击。但是他还是气不过，心里把彭雯父女两个骂了好几遍，恨不得再动一次手。
　　看着李鸣远肿起来的脸颊，蒋茸心疼得难受。
　　他开车路过一个罗森便利店，赶紧停车进去买了一个杯装的冰淇淋出来，递给副驾上的李鸣远。
　　“先将就着冷敷一下，肿了。”
　　“谢谢。”
　　“你是不是以后不能再在那家机构上课了？”
　　李鸣远点点头，“警察都打电话去机构了，他们不管信不信我肯定都不会再让我去上课了。”
　　“你说现在这些女的怎么这么无聊！诬陷你非礼她对她有什么好处？！脑子有病！”
　　李鸣远没接话，其实他和彭雯之间也不是毫无预兆发生今天这一幕的。彭雯过年前给他买了一条围巾，他没收。后来年初四第一次上课的时候彭雯就半天也不说句话，阴阳怪气起来。但是李鸣远想着他一共就剩四次课了，坚持一下上完就结算课时费了，便没有理会彭雯的反常。
　　彭雯才十六岁半，做什么别人都会原谅她。
　　而李鸣远就算没有错，只要有这样的风言风语，也是要失去工作的。
　　这让李鸣远心里很不服气，可是又无法改变什么。他望着窗外，这座城市高楼林立，每个人都在挣扎着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好像只要好一点点，就能缓过一口气，忍受更多的不公平。
　　“我看王海之前接了教授给他的那种活，帮着弄代码的。也挺好的，要不你试试？”
　　“刘教授比较喜欢他，私下给他找的，不是每个学生都能接到。”
　　“为什么？他成绩不是一般吗？”
　　李鸣远不喜欢说这些是非，但是蒋茸都问到这儿了，他斟酌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那种活在外面自己接的和用教授的关系接到的，价格差距挺大。其实很多同学都不愿意做。”
　　蒋茸明白过来这就是个剥削学生的活儿，遂不再多劝。
　　“别担心了，我再找其他工作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