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大门》令狐葱

14、第三章 见不得的离不的（3）

　　学校现在不怎么流行搞圣诞节活动了，因此很多学生平安夜都选择去校外玩。天气这么冷，蒋茸一点儿也不想出去玩，但是今天是他们班级活动，算是团建，他一个单身的也不好意思找借口不去参加。活动安排在离校区有点距离的一个万达广场，班长找关系买了电影院的打折票，他们班决定一起去看一个最近很火的科幻电影。一群人在广场上等着点名集合，蒋茸在班长那里点了卯到就溜到一边去刷手机视频了。
　　虽然是冬天，但是也没有下雪，天气干冷，偶尔起风。广场很大，有各种搞活动的、做宣传的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最显眼的是一群玩滑板的小孩子，堆了两个斜坡木板架子，看他们上上下下的技术也挺一般。蒋茸高一就开始玩滑板，和郑嘉安一起，两人技术还不错。后来到了大学没人陪他一起就渐渐不玩了。此刻溜达了几步看到有人玩，他又技痒。
　　蒋茸挪了几步靠过去，原本是想找人借滑板玩玩，却越过滑板区的人群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教育机构的帐篷，LOGO很眼熟，里头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居然正巧是李鸣远。从乌镇回来之后蒋茸就没有刻意去打听过李鸣远的行程，却没想到居然还能偶遇。
　　李鸣远旁边还坐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老师，他们偶尔聊天，口中时不时吐出一截白气。那个女老师围巾手套全副武装，李鸣远则穿着一件普通的深蓝色羽绒服，也没有戴围巾。
　　蒋茸脚步轻快地就走去了。
　　他还没走近，戴眼镜的女老师就热情地站起来招呼他，“同学，要看一看寒假补习课程吗？我们各科都有。英文课套餐还有特别优惠。”
　　李鸣远顺着女老师的声音抬头，就看到了帅气依旧的蒋茸。他还是第一次见蒋茸戴耳钉，是一颗切割成菱形的钻石，说实话这对男生来说有点太过耀眼了，可是配在蒋茸身上却出奇的合适。蒋茸一头漂亮的头发藏在黑色的绒线帽子里，露出几根不顺服的毛在风里乱飘。
　　“远哥。”蒋茸站到他们招生的桌子前，叫了一声李鸣远。
　　女老师看出他们俩认识，于是没有再介绍课程。
　　“你来过节？”
　　“我们班组织看电影。”说完，蒋茸还伸手往他们班集合的那群人那里指了指。
　　李鸣远点点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人的情绪就是这么奇怪，若是不见面，好像真的都过去了。但是一见面才发现什么都没过去，纠结的心绪挥之不去。
　　蒋茸抬手就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递到了李鸣远面前，想替他围上又不好意思，只能用嘴说：“你也戴个围巾吧，外面儿这么冷。”
　　“你戴着吧，我不冷。”
　　“我马上要进去看电影了，商场有暖气，你先戴着，等我看完电影出来找你拿呗。”
　　见李鸣远还是不接，蒋茸鼓起勇气给他把围巾强行围到了脖子上，胡乱绕了一圈才松开手。李鸣远立刻感觉到了蒋茸身上的温度，暖烘烘地弥漫到他的四肢百骸，竟然生出一股幸福温暖的感觉。已经有太多年没有人对他做这样亲密的关爱动作，因此感觉既陌生又舒服。他不敢表露出来，半低着头去看围巾，还假意调整了一下。
　　“你们要弄到几点？”蒋茸笑眯眯地扭头问旁边的女老师。
　　李鸣远插空说了“谢谢”，又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蒋茸刚才给他戴围巾的时候手指碰到了自己的耳朵，手指一点也不凉，热乎乎的像是外面推车里摆着卖的烤红薯。他冰凉的耳廓都被烫了一下。
　　“早着呢，估计九点去了。”
　　蒋茸还想问什么，忽然一个裹着厚厚羽绒服的高中女生走到桌前，拿起桌上他们放的宣传册，张口就问李鸣远补课的课时和收费。这是李鸣远的工作，他只能暂时把蒋茸搁在一边，给前来咨询的学生找宣传单、介绍课程和价格。
　　那个女生显然不是单纯地想要咨询课程，她看了宣传单几秒钟立刻问：“那我可以指定补课老师吗？”
　　“一对一的课程可以安排，但是也要看老师接课的时间。”
　　“你是教哪一科的，老师？”
　　李鸣远愣了一下，忍不住去看了一眼蒋茸的脸色，果然对方不爽的样子已经展现得明明白白。他回头继续回答咨询学生的问题。
　　蒋茸知道女生是冲着李鸣远来的，可是又阻止不了，只能不高兴地扭头走了，回到自己班同学那一堆。
　　李鸣远眼神跟着他追过去，能看见走路黏黏糊糊喜欢踮脚的蒋茸在人群里乱晃。蒋茸班上的同学打打闹闹的，男女生之间没什么界限感。只有蒋茸站在一旁，低头看手机，很少有人和他亲密接触，像是自成一圈结界，颇为孤僻。这是他很少见的样子，他一直觉得蒋茸充满热情、肆意张扬，这么冷淡的样子却让他更想多看几眼。

　　电影才放了一半，蒋茸心浮气躁地想要离场，他原本就不喜欢看什么科幻电影，更是想着自己喜欢的人在下面吹冷风。他磨蹭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借口去上厕所，溜了。从商场顶楼下来的时候蒋茸看到那些装饰热烈的圣诞氛围，想着也许买个不贵的礼物李鸣远不会拒绝，于是他拐到二楼开始乱逛。
　　若是给小主播选礼物，那他得心应手，奢侈品随便买几件都是很能哄人高兴的。若是给同学选礼物，他也不是外行，很会买一点实用又特别的小东西，价格也不让人尴尬。但是到了给自己喜欢的人选圣诞礼物，又怕被拒绝，又怕不够特别，他反而踟蹰起来，在自己的长项上栽了跟头。
　　李鸣远接待了几个学生，好像都是冲着要他微信来的，并不真的想报课。跟他一起的女老师也开始忍不住吐槽：“啧啧啧，来找你咨询的都是女生哟。那个穿蓝色羽绒服的还挺好看，你通过微信没有？”
　　李鸣远轻微地摇摇头，女老师看了看李鸣远脖子上的驼色Burberry围巾，又忍不住打听：“刚才那个男生是你朋友？”
　　“学弟。”
　　“哦，你们专业的颜值也太高了呀！和我以为的码农不一样嘛。”
　　“他是学生物的，不是同一个专业。”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蒋茸晃着步子过来，手里还拎着一个低调的牛皮纸袋子。
　　此刻天色已经开始发黄，日头渐低，明亮的广场提前点起了在夜色中独一无二的流光，城市喧嚣全部都映在蒋茸的背后。他走过来，步子有一点急，仿佛踩着那些流光在滑行，李鸣远望着他，一时间不知道心里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离蒋茸很近，明明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么快电影就看完了？”问的人是李鸣远身边的女老师。
　　蒋茸摇摇头，说了一句“不好看”，又反问：“你们吃东西了吗？”
　　女老师看看手机，说：“要不我们七点半就收了吧，太冷了。”
　　“那我请你们吃饭吧？”
　　女老师立刻摆手，“不用啦，你们玩，我男朋友一会儿就来接我了。”
　　蒋茸很捧场地对女老师展露一个笑容，说：“哇，这么甜蜜。”
　　李鸣远半句话插不上，这会儿才问：“一会儿你们班没活动了？”
　　“看完就自由活动了，反正我不去和他们玩桌游。”
　　“那你早点回去吧，外面冷。”
　　“我等你一起吃饭，就在这儿吧，也懒得找地方了，我看四楼有全聚德，要不吃烤鸭？”蒋茸慎重地选了个就算AA制也不是太贵的馆子，其实电影院旁边还有一家大董，如果想吃烤鸭他肯定会选大董。
　　然而蒋茸不明白对于学费和生活费都基本需要靠自己攒的李鸣远来说，超过50块的一顿饭都是贵的。
　　这就是他们之间认知的差距，蒋茸不自知而已。
　　李鸣远还是摇头，“算了，今天平安夜到处人都多，我回学校吃。”
　　蒋茸没办法，只好说：“也行，我送你回学校。”
　　当着同事的面，李鸣远没有再拒绝。他看蒋茸一眼，又忽然想起什么似地站起来，把围巾取了下来，戴到了蒋茸脖子上，“外面冷，我们早点收也行。”
　　女老师侧头看李鸣远，露出惊讶，下午来的时候她就提出要不早点收，毕竟今天过节，她还有个浪漫约会等着，不想弄到太晚。可是李鸣远坚持没同意，大概是怕被机构的人发现，会扣加班的钱。刚才她又提了一次李鸣远也没搭茬。没想到这会儿李鸣远却自己主动提出早点收，真是怪了。
　　蒋茸见好就收，知道李鸣远也是看在有外人在的面子上才没一直拒绝他，于是他立刻又脱了围巾塞到李鸣远手里，还放下了手里的纸袋，对他们说：“东西先放你这里，我去那边玩一下滑板。围巾你戴，我不冷。你下班来喊我！”
　　不等李鸣远再说什么，他一溜烟就跑走去那一堆玩滑板的人中间。
　　李鸣远没想到蒋茸还会玩滑板，心里居然有点期待，也不知道是在期待蒋茸耍帅，还是在期待期待蒋茸翻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