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
-
温暖的魔力从身体内涌出来——如此地顺畅，那种滞涩的感觉一去不复返，艾里克甚至能感受到每一分魔力在指尖飘荡的触感。
就像触摸到婴儿的脸颊一般柔软。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光包裹着他和兰斯，魔力形成了柔和但稳定的保护层，将他们从激荡的魔力风暴中隔离出来。
这是一种不需要魔咒，仅依靠纯粹的魔力形成的保护层，可以说是最简陋的方法。它会消耗巨量的魔力，一般魔法师使用后，很可能会在三分钟内用尽所有的魔力。
但艾里克却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力几乎可以说是源源不断的，再这么挥霍个半小时也毫无负担。
他搓了搓指尖，那魔力就打了个旋，随着他的心意变化出不同的形状来。
并非臆想，这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到他几乎不知该做何反应。
这是不是代表——从此他再也不是那个时灵时不灵的魔法师了？
他为了消灭那些魔物，在整个大陆上飘荡，寻找不依靠魔法而消灭魔物的办法，但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是个半吊子的勇者。
突然有一天，他莫名得到了称得上恐怖的魔力。艾里克近乎迷惘地眨了眨眼，一时分不清涌上心头的那些情绪，究竟是喜悦，还是惶恐了。
但不管是什么，这股激荡的情绪都叫他双手战栗，牙关颤抖。
他急于想要抒发这股情绪，张开口却只能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兰斯也看出了他的异样，伸手盖在艾里克的手上，稍一用力，五指就分开了艾里克的拳头，和他松松地握在一起。
艾里克看着那只幽深的黑眸，从那黑眸中传递出安抚的意味，他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发抖的手终于平静了下来，他说：“谢谢。”
兰斯极少露出这样的表情——毫无攻击性的，甚至称得上温柔的，带着一丝劫后余生，又带着一丝缱绻的笑容。
艾里克的心跳就这样急速跳动起来，那股激荡的情绪褪去后，涌上来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热烈情绪。
像夏天午后微醺的花香，又像地窖中慢慢发酵的酒香，最像他第一次尝到蜜糖蛋糕时，舌尖上溢散出的甜香。
他不由自主握紧了手，兰斯温热的手被他攥住，手指修长有力，上面还有持刀磨出的茧子，和女人完全不同的触感。
不会让人产生保护欲，但依旧令人心动。
“艾里克，你——等等快让开！”
兰斯突然睁大了眼睛，用力将艾里克一推，但他刚从昏迷中醒来，力气实在不够，反而把自己推了个踉跄。
艾里克眼疾手快地反手拉住兰斯一个翻滚，一块巨大的石头就落在了他们原先的位子上，砸出漫天灰尘。
“这里似乎不是好好谈话的地方——”艾里克扯起嗓子喊道，“我们快跑！”
兰斯似乎说了什么，但风太大他听不清，只能埋着头往废墟外冲出去。
无数的碎石落在他们身边，尽管两人已经十分小心，但还是被砸中了一些。艾里克的额角被砸出了血（就砸在太阳穴的附近，差点一命呜呼），兰斯也好不到哪去，他的右眼被绷带遮住了，视线受碍，手上和肩上都被砸出了很多伤口。
场面十分混乱，简直称得上飞沙走石，当艾里克即将脱离废墟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漫天飞扬的尘土中看不清中心的战斗，只能影影约约看到几个影子，在其中快速地来回穿梭。
艾里克和兰斯双双跌坐在地上，背靠着背精疲力尽地喘、息。
“艾里克，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艾里克眯起眼，狼狈的脸上逐渐扬起笑容，他从储物袋中摸出一根绳子，绳子的末点穿着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这是他们从狄尔达那里偷到的石头，现在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艾里克将手举过头，作为吊坠的石头就在兰斯的面前摇摇晃晃：“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除了跑路还能怎么办？”
兰斯：“……”
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甚至已经忘了他们究竟是来干嘛的。
“我跑不动了。”
艾里克的体力也到极限了，他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到：“没事，这么大的动静，莱提斯肯定察觉到了，等着她来救我们吧。”
话音未落，一声高昂的鸟鸣声传入了两人的耳中。艾里克抬起头，看见在蔚蓝的空中，一只巨鸟盘旋在他们的头顶，明亮的日光下形成了一个利落的剪影。
巨鸟缓缓地下降，艾里克疲倦地闭上眼睛，喃喃道：“兰斯，刚刚你说的是什么？我没听清。”
背后的肌肉传来轻微的震颤，紧接着是兰斯快活的声音：“艾里克，你终于不拖后腿了。”
“……”
即使快要瘫在地上了，艾里克还是感到了哭笑不得，他嘴角抽抽地说：“兰斯，我居然都不知道我自己什么时候拖了后腿了。”
“好像说的每次倒大霉不都是因为你一样。”
“人一生的好运气都是有限的，与其在关键时刻倒霉，不如在平时把坏运气都用掉——大哲学家麦加曾如此说。”
“麦加没有这样说过，而且他是一个诗人，不是哲学家。”
“……这招已经骗不到你了吗？”艾里克目瞪口呆，兰斯这样毫无常识的人居然没被骗到，这一点也不魔法。
兰斯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你前几天还跟我说麦加是探险家。”
“……”
“下次骗人记得打个草稿。”
当废墟中发出最后的一声轰鸣，烟尘渐渐消散，六个老人倒在地上，他们的生命也随魔法阵一同消散了。
银先生的长发被切掉了一部分，一根发丝飘向艾里克，最后落在他手中。
“结束了。”艾里克舒了一口气道，向缓缓走来的狄尔达说：“我不知道在我昏迷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但我想你们能告诉我。”
————————
艾里克并不打算插手宝石城的事情，它的未来如何，城民又该怎么办，这些都不是他一个勇者能管的事。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做的是什么——找到石头，最好揪到那个红色眼睛的女人，然后慢慢消灭魔物，这才是他的本职。
而善后的事，应该交给狄尔达，他是一个十分称职的城主。
因此，在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尽管宝石城的未来还不明朗，但他们已经踏上了启程的路。
莱提斯津津有味地听着两人的描述，不时提出一些问题：“艾里克，你拥有的魔力大概有多么庞大呢？”
艾里克皱起眉头，想了想道：“我也不太清楚，但无间断施展一个中等魔法，大约能持续三十天左右。”
莱提斯发出一声惊叹，双眼闪闪发亮：“我的父亲也做不到这样呢！”
这样的程度，已经比许多大型城市的城主还要厉害了。唯一遗憾的是，艾里克的魔力隶属于光系魔法，当世所存光系魔法少得可怜，除了那些上古魔咒，他只能勉强用水系魔咒来代替一二（并且效果大打折扣）。
远处传来长长的号角声，兰斯好奇地凑近车窗一看，只见远处宽大的运河上，一支结实庞大的船队正在缓缓驶出。
全都是最新型的三角帆船，在水面上行驶得又快又稳——是海盗们喜爱的型号。
一个少女站在船头，她带着大大的海盗帽子，帽檐下长长的卷发纷飞，她有着极妩媚的长相，身材火辣，左腿踩着栏杆时，白皙的大腿就从红黑相间的裙子中显露出来，当她用望远镜看远方，简直是碧蓝海上最美的一道风景了。
令人惊奇的是，米克居然站在少女身边，满脸通红地和少女交谈着什么——不远处的文森老头和布朗夫人一直在吵架，一如既往是脸红脖子粗的样子。
“这不是布朗夫人的女儿吗？”莱提斯目瞪口呆，“她们要重操旧业了？”
少女的望远镜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兰斯脸上。她像是一愣，然后放下望远镜朝这边甜蜜蜜地飞了一吻。
“……哦呜。”艾里克托着下巴深沉道：“真是个热情的少女。”
“毕竟是海盗的后代。”莱提斯笑得不行，好不容易平息了笑声，神神秘秘地：“说起来，你们不好奇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少女被选去做‘神明的妻子’吗？”
“的确，明明那个‘银先生’并不是什么神明。”艾里克道，“这很奇怪。”
莱提斯掏出一张纸，将纸递给艾里克：“还记得这个吗？”
上面写的，正是那首童谣。
在很久以前，童谣并不是为了哄小孩子而被创作出来的，一些不能够明说的事情，人们往往用晦涩而隐约的词汇来描述它们，但旁人只能从中琢磨出一二来。
因此，年代久远的童谣，读起来往往有种诡异的感觉。
莱提斯点点纸张道：“你们知道吗，历史上的宝石城在最初建立时，并不只有六个家族。”
“城墙上的七道门，代表了七个家族，但紧接着，有一脉突然消失不见了。”她絮絮地说着那些久远的历史，眼眸闪烁着冷光。
勇者昂不拉热出生于贫贱之地，血统亦是下贱的奴仆后代，但他拥有所有勇者的天赋，带领着他的六个伙伴离开了贫贱之地，为王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国王赐予他土地，又赐予他财富，以嘉奖他的勇气。
他吃下了神明亲手栽培之树的果实，当魔力枯竭时，他便以无畏之心燃烧生命，获取永不竭尽的魔力，他用生命拯救伙伴们。
正因为如此，他一生只活了五十年，因着他的天赋，因着他的牺牲，宝石城才成为了世界的瑰宝。
“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需要‘神明的妻子’了吗？”莱提斯凉凉地说。
每一个昂不拉热的后代在那样的魔法阵中，必然是时刻处于魔力枯竭的状态中，但来自血液的能力让他们不断地压榨生命力，来获得源源不断的魔力，魔力又被抽取成为宝石城的能源。
再悠久的生命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每过几十年，就必须诞下后代来维持——这样过了几千年，直到如今。
兰斯倒抽了一口冷气，一脸不适地说：“真是恶心啊……”
“已经全部结束了。”艾里克板着脸，在地图上的“宝石城”处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再也不存在了。”
他又在叉叉上划了一道线，指向不远处的小村庄道：“下个地点是个小村庄。”
兰斯眯着眼念出来：“无乐村？”
莱提斯眨了眨眼睛：“真是奇怪的名字。”
兰斯喃喃道：“我以前好像来过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五十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