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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番外(上) ...

  •   昨夜下了一场透雨,蜇伏了一个冬天的生机在阳光下苏醒。枝头绽出无数蓓蕾,地上也冒出绒绒的嫩草,视线里的色彩瞬间丰富起来。
      大队人马驻扎在山谷外,王怜生只带了王亦谦和风未已沿着山路步行进山。
      王怜生和风未已都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尤其是风未已,数年内经常造访,可是今日,心情却与往时不同。
      曾经是因为牵念着某个人,再美的景致也无心赏玩。眼下,知道斯人不在,才发现这山中的一草一木都有着别样的风韵。
      只是,眼中风景尽数幻化成脑中那挥之不去的面容身影,让人在惶惑中伤感不已。
      花溪坳的气候终年温润,花开的比别处早些。此时已经落英缤纷,美景如画。
      迎着漫天飞舞的花瓣雨,嗅着沁人心脾的清香,三人在倪云裳和易阑珊的坟前跪拜。
      “娘!”王怜生伏身在坟堆之上回首往事。“两年了,怜生才来看您,您不会怪我吧?怜生在这两年里,平定西疆,安民免役,总算没有辜负凌初的重托,也没有愧对先皇。这次来看您,本打算将您的灵柩迁入皇陵,追封谥号。但是孩儿发现您也许更喜欢睡在这里。皇陵虽好,更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但是却异常冷清,也没有这么自由清新的空气和四季如春的风景。”轻轻叹息,“娘!如果孩儿能找到凌初,也不会再想着将他关进紫禁城。悲剧已经够多,教训也已经够深,我们都再也承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离开花溪坳,几人又折进云雨峰后面的山谷,去看那汪深潭。
      驻足潭边石上,仰望云雨峰,仍是烟雾缭绕,看不见崖上山势走向。
      潭水明亮如镜,无有一丝波澜,映出一张清丽容颜――秀眉英挺,双眸璀璨,唇边的笑似有还无……
      王怜生看着水中倒影,不觉失了神……
      风未已走到他身边。“听说此潭通海,水性再好的人也找不到尽头。皇上您还是……”
      水面上王怜生的脸色黯了黯,转过身时却笑得没心没肺。“说不定凌初现正在海外的某座仙山上与神仙对弈呢!我等何苦在此自寻烦恼?走走走,出谷去罢!”
      风未已也搞不清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只能随他去。
      王亦谦牵着风未已的手走出很远,王怜生仍一步三回首,直至出了山谷,才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

      回程,王怜生弃车骑马。时而纵马疾驰,时而缓步慢游,骋怀遣志,免得为相思所扰。
      这一日,队伍行至彬州,夜宿城内。
      州官大摆筵席,王怜生只是草草应付,未及掌灯就回房去了。
      定更时分,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出了州府大院的角门,没入夜幕之中,正是换了便服的王怜生。
      城门应该还没关,脚下一阵狂奔。
      想到城外那片葱郁的竹林,一弯清澈的小溪,怎样也按捺不住对唐凌初的思念。
      其实在京城的时候,无事之时便会前去茂山的小屋,坐在朝霞夕阳里吹箫弄曲,情丝才会淡去。
      日间行至此地,数日积攒的情绪突然火山般爆发,若是不能得以渲泄,只怕要在人前失态了。
      出了城,王怜生很顺利地找到那片竹林,立刻奔至小溪边,畅快地呼吸起来。
      风过竹林,摇撼得竹叶飒飒作响。月光皎洁,映得清清溪水波光粼粼。汨汨流动的水声,在静夜中如轻快的音符,拨弄心弦……
      倚住一株碗口粗的翠竹坐下,任思绪将自己拖入回忆中,不觉月上枝头……
      溪流的声响有一阵失去节奏,似是有人涉水而入。
      好奇的本性将王怜生从深思中唤回,向声音来处望去。
      天空没有一丝云,白亮的月光将溪中情景映得清清楚楚。
      王怜生两眼忽然大睁,眨也不眨。
      一人正站在过膝的水中沐浴!
      因为背对这边,距离又远,看不出是男是女。
      只见那人向旁侧身,将长发浸入水中濯洗,露出线条优美的背,纤细的腰和微翘的臀。
      无论是男是女,这样的身材也是世上极品。
      鼻腔一热,恍觉自己偷窥他人洗澡,未免失礼,可是目光就是没办法从那人身上移开。
      沐浴者不但身姿曼妙,连动作也优雅至极,全然不知有人在旁,王怜生才可尽情欣赏。只是他现在的动作有些异乎寻常――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按住胸口,喉咙发干,心跳如鼓。完全以一种市井小人的心态期盼着那人回首,只为一睹芳容。
      洗净头发,溪中人娴熟地将长发挽起,又伸手拢住溪水,洒向自己肩头,渐渐转为侧面朝向王怜生。
      目光自水面向上,可以断定水中是位男子,越过平坦的胸膛,修长的脖颈,就是极其美好的侧脸……
      下一秒,王怜生忘记了呼吸!
      眼珠几乎冲出眼眶,胸腔爆发出一声喊:“凌初?!”
      溪中人被他的喊声惊得一颤,望向这边。
      这张脸……数百个日日夜夜,风雨晨昏,从不曾忘记……大脑中每一个记忆的细胞都将这脸容复制过无数遍,只待与之重合的那一天……
      无需大脑支配,双腿撑起身躯,疾冲向溪中……手臂张开,就要将那人牢牢锁入怀中……泪雨滂沱,呼吸哽咽,天可怜见,天可怜见……
      看不见脚下的路,顾不上溪水缠足,跌跌撞撞,一路溅起冲天的水花……
      终于在他面前站下,王怜生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嘴唇哆嗦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雨峰邂逅,就是正在沐浴的唐凌初燃起爱情的火焰,一发难收……
      京城茂山,也是因为唐凌初在溪中洗澡,引来王悯生,才得以将他带回王府……
      多少次共浴,多少次恩爱,都与水结下不解之缘……
      甚至以为他的性命都结束在云雨峰下的深潭之中……
      “凌初……”满腹的思念,一腔的情话,只得这两个字。
      用力将兀自发呆的他紧紧抱住,热泪滚滚滑下眼睫,顺着他光洁的背流走……
      被抱住的人反应僵硬,直直地站着,没有说话。
      重逢太过惊喜,王怜生忽略了他的反应。
      心情稍稍平复,自他肩上抬起头。“凌初……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对方深黑的眸子在王怜生面上审视,明亮中带着明显的迷惑。“这位兄台,你认错人了吧?”
      胸腔再次沸腾起来,将刚刚的狂喜瞬间打散。“禹……凌初,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怜生啊!”
      “怜生?”眉宇轻攒,似在记忆中搜寻,最后仍然摇头。“记不得!而且,我也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长得和他很像吗?”
      一寸寸仔细看他的脸,这分明就是唐凌初!
      这是他的眉,他的眼,连说话的声音都不差半分,为何他不承认?
      “凌初……”找不到可以证明的理由,急得要死。
      轻轻一笑。“兄台,小弟未着寸缕,失礼失礼!”言毕转身上岸。
      怎么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何不认得我?
      眼见他已经上了溪岸,拿过衣服穿好,再过一阵就会离开。不!好不容易才寻到他,怎能让他就这样再次从面前消失?
      随即冲上岸,借力将他扑倒,找到他的唇就吻了上去!
      齿端的香气,温软的唇瓣,闪躲的小舌,一切的一切昭示着身下的人就是唐凌初无疑!
      大概是被王怜生的举动震住,起初并未反抗。数秒后才意识到王怜生的“无礼”,拼力将他推开,一个耳光掴下!
      “凌初……”捂住火辣辣的左脸,整个人怔住。
      “兄台先偷看小弟洗澡,又将我错认成他人,此时竟如此无礼!”怒目相向,“看你生得一副君子相貌,没想到竟是败絮其中!”
      明明就是唐凌初,生气的样子也一般无二,难道他自崖顶坠落,摔坏了脑子,将前尘往事尽皆忘记了?
      自王怜生身下挣脱,发现刚刚洗净的头发和衣衫上沾了不少泥土,懊丧地用衣袖拂扫。“小弟浅薄,兄台所作所为真是平生首见,哼!”
      背影渐渐远去,未曾驻足回首。
      如果不是自己认错,又如果不是世上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就是唐凌初坠崖重伤之后,失去了记忆!
      在那人的衣角隐没于夜色中之前,王怜生做了个决定。
      忘掉一切,正好重新开始。那些幸福的痛苦的记忆,就让它们化为时空中的尘埃,无需再回首!凌初,我欠你一世情缘,还有一场快乐的恋爱,就从这一刻加倍补偿!
      主意拿定,信念陡增,拔脚追去……

      山坳中几间茅舍,竹离围绕,紫藤满院。堂屋内透出微黄的灯光,让人心头一暖。
      心中暗想:凌初,真有你的,竟找到这样一个世外桃源避世隐居,当真是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啊!
      推开院门走进去,任其敞开,似是故意留给王怜生。
      生出一分希望,喜不自胜,紧走几步。
      “你回来了?”堂屋内迎出一名年轻女子,容貌姣好,身姿婀娜,最让王怜生震惊的,是她手中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
      仿佛凭空耸起一座空气墙――看得真切,近在咫尺,就是不能再上前半分!撞得胸口气血翻腾,泪凝满眶。
      那被自己认成是唐凌初的人已经有家室了?!在这样一个与云雨峰和茂山极其相似的地方?
      错过的真是不能再挽回?
      还是应了那句话:相见争如不见?
      扶住篱笆,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却不能阻止心往下沉。
      “是谁啊?”女子发现王怜生。
      “不知道,怪人,不用管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堂屋。
      两腿一软,瘫坐在地,震得眼泪洒满衣襟。
      女子疑惑地看看他,进屋放下熟睡的婴儿又出来。“这位公子,你这是……”
      扶住竹篱的手不住颤抖,喃喃地念着唐凌初的名字。
      “公子,你的衣服湿透了,山里夜风凉,我找件衣服来给你换换吧?”
      未容王怜生回答,屋里传来说话声:“雨若,关上院门,不要理那厮!”
      “可是……”
      冲出来,将雨若拖回院中,重重扣上柴扉。“等他想清楚了,自会离去,不必多生事端!”
      抬眼对上那双漠然的黑眸。从前的他不是这个样子,与人为善,义薄云天,我真的认错人了吗?
      一个念头在脑际闪现,连忙起身,自篱笆外探进头,喊住那个背影。“等一下!”
      “兄台还有什么事?”声音不带一丝暖意,也不曾回身。
      “之前多有冒犯,在下深表歉意。只因阁下的容貌与一位故人实在太过相似,一时失态。”
      “世上相象之人比比皆是,双生兄弟姐妹更是数不胜数。都若兄台这般,不是天下大乱?”语气稍有缓和。
      “阁下所言甚是。不过在下还有一件事,若阁下首肯,证实以后,在下自当离去,永不来扰!”
      “何事?”侧首。
      “在下那位故人颈中有道两寸多长的伤疤,不知阁下能否让在下一查?”
      身体略僵,喉中话语哽住,没有回答。
      王怜生敏锐的眼神发现一旁的雨若吃惊地看着自己的相公,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半晌,才用讽刺的口吻训斥王怜生。“看来你始终是要纠缠不清了!在下没有义务陪你玩这肤浅的游戏!”
      “凌初……”声音发颤。“你真的忘了我吗?两年来,我时刻都在牵挂着你啊!如果不是坚信你还活着,我无论如何也撑不到现在!你交待我的事情,我都已经做好了!现在西关平定,百姓安居乐业,平王叔一家早已回京,谦和未已朝夕相伴。还有亦云,已经是我的丞相了。为什么大家都能各归各位,独独我们不能过向往的生活?凌初……”
      “真是越说越离谱!听兄台所言,莫非你是□□的皇帝不成?编故事都不用想的吗?”拉过雨若往屋里推。
      “凌初……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我可以帮你解决的!”急切而坚决地说,“凌初……你不认我,我就不离开!”
      已经跨入门中,最后丢下一句话。“请便!”
      屋门重重合拢,仿佛在王怜生的心头狠狠撞击。
      “凌初……”用力大喊,山谷回声阵阵。
      堂屋内的灯光瞬间熄灭,窗扇放下,周遭陷入寂静。
      闭闭眼,挤出眶中最后两滴泪,用衣袖拭干脸庞。
      凌初不会喜欢我这样软弱,哭什么?至少现在可以确定他就是我的凌初没有错。只是,要如何才能打开他紧闭的心门?没关系,我可以等!
      寻到一块石头,搬至院门之外,靠住篱笆坐下。
      仰望苍穹,群星伴月,银河沓渺。
      凌初,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纵然你是天上的明月,我也要将你摘下!这一次,我绝不容许任何伤害降临在你的头上!绝不!
      倦意袭来,抱住膝盖闭上眼睛,慢慢睡熟。
      却不知堂屋内,黑暗中,一人倚在窗边,望着他的身影出神。
      怜生,为何不能就当我已经死去?
      你我,注定是那银河两端的牛郞织女,只可遥望,不能相见!

      清晨,篱墙的细微震动惊醒王怜生,见是唐凌初出来,连忙一跃站起。“早!”
      嘴角弯弯。“兄台真是执着啊!山中朝露潮湿,阁下的衣服一夜未干,当心风寒!”
      完全听不出他言语中的嘲弄,倒反复咀嚼起潜藏的关怀来。“凌初你还是在意我的!”
      哭笑不得,决定不再理他。
      忽然发现唐凌初今日的装束很是特别。长发随随便便挽了个髻,用竹簪别住,一身青布短衣,腰系大带,脚踩麻底布鞋,肩上还荷着一把锄头。
      “凌初,你这是要做什么?”
      “靠天吃饭,不劳无获,在下一介农夫,比不得兄台这份闲情逸致!”
      “去种地么?不过凌初你打扮成什么样子都好看啊!”一副死缠烂打的表情。
      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开。
      缀在他身后数步开外,如影随形。
      距小屋不过半里左右,有一大片开垦出来的菜地,浅渠引来溪水,绿油油的十分惹人喜爱。
      王怜生还从未见过耕种之事,觉得十分新鲜。也不打扰唐凌初,就在地边一坐,饶有趣味地看他饲弄菜地。
      辛勤劳作的汗水自额上滴落土壤,纤细灵巧握箫的手此刻挥舞着锄头。曾经绝世的风采,受人瞩目,却人在高处不胜寒。如今平凡得湮没于人流中便自难寻,脸上却洋溢着宁静、满足的笑容。回归自然,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凌初,你是不是对那些权力的争斗厌倦了?若是喜欢这样的田园生活,我可以陪你啊!
      刚刚想到这里,腿脚已经先于大脑行动。
      “你做什么?勿要踏坏了我的菜苗!”未料他突然闯过来,连忙出言阻止。
      “不会不会,我小心便是!”一边撩起长袍衣襟别入腰带,一边踮着脚尖高抬轻落。“我想跟你学学!”
      “兄台出身高贵,这等粗活岂是你做得来的?”
      “做得来,做得来,你都行,我更没问题!”说话间人已到了他身后,伸出手来握住锄头,也顺势将他圈在怀里。“是这样拿的吧?要锄些什么?”
      身后的胸膛温暖如初,灼热的呼吸喷在颈中,酥痒不已。用了两年时间筑起的堤防几乎就要在这一刻决口!
      不行!唐凌初你不可以心软,不可以这样摇摆不定!
      用力咬了下嘴唇,让大脑恢复冷静,抬手打开王怜生的手。“兄台不要得寸进尺,请自重!”
      王怜生被他闪得站不稳,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刚好踩倒一株尺高的幼苗。
      “啊?对不起,对不起!”蹲下身去托扶起那株菜苗,懊悔得像个犯错的小孩。
      想来想去,从自己衣襟上扯下一条,细心地将幼苗扶正,用布条捆扎固定。
      唐凌初默默站在他身后,眼睛渐渐湿润。
      王怜生!你在做什么?你是□□的皇帝!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你肩上担着的是天下,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被我骂?我们都被“取舍”折磨得死去活来,好容易放下了,又何必再提起?
      王怜生缓慢细致的动作更让唐凌初心跳加速,再留在这里只怕控制不住情绪,抓起锄头从菜地另一侧逃走。
      不去听王怜生的呼唤,偷偷抹去眼泪……
      看看那株小苗已经重新立起,立即抄近路追过去。“对不起,凌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小屋前,忽闻马蹄声由远及近,竟是风未已与王亦谦带着一小队人马寻至。
      “怜生,你果然在这里!”二人跳下马。
      唐凌初连忙停下,别过头站到一边。
      “这么快就被你们发现了!”不免沮丧。
      “你跑掉了,我们如何向天下人交待啊!”风未已笑着说。
      “还是未已细心,问过守城的兵士,就猜你跑到这里来了!”王亦谦用欣赏的眼神看风未已。“不过,你这位皇帝也不太负责任了吧?连个招呼都不打!”
      看看一边的唐凌初。“如果我说我找到了凌初,你们信吗?”
      一个王怜生已经够难对付了,再加上风未已和王亦谦,这戏还如何演得下去?
      唐凌初不等二人发问,抢先自风未已和篱笆中间挤过去,躲进屋内。
      “你找到凌初了?在哪里?”二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向小屋努嘴。“喏!刚刚过去的就是!”
      “啊?!”风未已回头看,只看见一抹身影。“刚刚不是个农夫吗?怎么会……再说,凌初没事的话,为什么不去找你?”
      “如果他想逃开我,当然要躲!”苦笑着。“他还不肯认我。我正为此事烦恼,你们来得正好,帮我想个法子吧!”

      锄头丢在墙角,身体靠住门板慢慢滑下。
      还要再选一次吗,在江山和我之间?
      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
      分离固然需要勇气,思念固然牵肠挂肚,只要习惯,就可以不再痛苦。
      为什么在伤口刚刚结痂的时候,又来将它撕裂?
      “王怜生,你不要再犯傻了,凌初两年前就已经死了!他怎么会跑到这么个穷乡僻壤,避世而居?凌初也绝不是一个有始无终,自私自利的人。你已经生病了,他都置之不理,这哪里是凌初做得出来的事?!”风未已的声音高得连聋子也要捂耳朵了。
      怜生病了吗?一定是昨天穿着湿衣服睡觉才会着凉!
      不对,也许他们是在故意诈我,不能出去!
      继续听到风未已的声音。“我们说话这么大声,他又不是聋子,不会听不见。如果是凌初的话,只怕早就冲出来,至少也要看个究竟,这算什么?连句话都没有,分明就是心里没有你王怜生嘛!这么冷血,怎么可能是凌初?”
      “是啊!”王亦谦也附和着。“我说那位兄弟,是与不是,你出来把话说清楚。我们的兄弟为了你受了风寒,现在正发着热。你交待一下,我们也好带他离开,省得继续叨扰!”
      一直也在担心王怜生会受凉,此刻被几人激得血往上涌,脑子一热,拉开门冲出来。“你们仗着人多,搅人安宁,实非仁义之士所为。我早已向他解释过多次,可是他不听,只能怪他咎由自取。话已至此,请速速离去!”
      风未已与王亦谦一见唐凌初,先是吃了一惊。这样的他只怕走在对面也不敢相认!唯一未变的,是他清秀的容颜和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目光澄澈得似能包容一切……
      风未已合拢大张的嘴巴,突然明白唐凌初为何要逃避。只是二人尘缘未了,逃避是没有用的,此时也只能助他们一臂之力了。
      转向王怜生。“你真的认错人了,怜生!凌初是那样一位清逸出尘的人,和眼前这粗衣布鞋的农夫真乃天壤之别,一定是你思念凌初之心太切,才会将他错认!你啊,两年的时光都还不能释怀吗?”
      “不能!”王怜生望着唐凌初的眼睛,像是在立下誓言,“不要说两年,就是再世为人,我也不会忘记他!”
      “何苦呢?凭你的身份地位,要多少个美人只要你一句话!”
      “那我愿意用天下人换他一个,你能不能帮我把他找来?”
      “你……”重重叹息,“他已经死了!”
      “没有,他就站在那里!”
      唐凌初侧过脸,不敢与王怜生对视,因为目光一旦被捕获,心事就再也无法隐藏!
      “我说他死了,他就是死的!”风未已的声音忽然降至冰点。“你是一国之君,整日将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之事上,只会误国误民误天下!而且,作为凌初的朋友,我也不能容忍你随便就找个人来代替他!还是让我帮你断了这龌龊的念头吧!”
      “你要怎样?”王怜生感到杀机。
      冷笑一声,“自然是杀了这个冒牌货!”话音未落,运足内劲,一掌击向唐凌初心口!
      唐凌初已然觉察风未已要下杀手,正中心意,索性闭上眼等死。
      如果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彻底分开,我愿意死!
      一声痛哼,接下来是风未已与王亦谦的失声呼叫。“怜生!”
      倏忽睁眼,恰好看见王怜生的身体如折翼之鸟,斜斜地坠跌在院中,只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番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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