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白莲花的魔尊夫君》西去的枪侠

39、重返丰城四

　　海明月潜入小幻境，眼前的景色竟然有几分熟悉——小幻境是以叶离身处的院子为模板制造出来的，环境一模一样，同样的夜色，同样的小雪，同样的迦梨女神神像，唯一的区别就是，小幻象里面并没有叶离，只有那条黑蛇尽职尽责地缠绕在神像身上，与受控者言语交流。

　　那中年男子自己当然也在小幻境里面，只见他恐惧万分地跪倒在地，冲着神像磕头不迭，嘴里连连喊着：“求迦梨女神饶命！小民此生从未说过魔教……不，神教的半句坏话……”

　　魔教的恶名早已传播得天下周知，连凡间人也把魔教作为可止小儿夜啼的恐怖志怪四处传扬，都说只要看到迦梨女神的神像，必然小命不保，会被迦梨女神活生生吃掉或者切成碎片，因此，这男子才会吓成这样。

　　“住口。”那黑蛇盘绕在神像上，向前伸展出身体，一双竖起来的蛇瞳死死地盯着中年男子，冷冷道：“迦梨女神并非是来杀你的，你此刻之所以进入幻境，皆是因为迦梨女神感受到了你内心的怨气。”

　　黑蛇虽然完全受叶离操控，但它发出的声音却是诡谲冷艳带着咝咝气音的女子声音。

　　中年男子听到说不是来杀他的，松了一口气，急忙回话道：“怨气？小民并不敢有丝毫怨气啊……”

　　黑蛇身形婉转地从神像的手中游了出来，一路游过铺满晶莹白雪的地面，咝咝吐着信子来到了中年男人面前，用冰冷滑腻的身体沿着他的脚踝缠了上去，吓得此人面无血色，汗如雨下，一动不敢动。生怕黑蛇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的脖子缠断。

　　黑蛇还真的盘绕上了中年男子的脖子，但它没有半点把人的脖子缠断的意思，反而盘踞上来，用尖锐的两颗蛇牙在他的头顶上咬了一口。

　　海明月知道此黑蛇是无毒的傀儡蛇，中年男人却不知，听到蛇牙刺入皮肤的声音，以为自己必定要七窍流血而死，吓得好一阵惨叫。

　　一咬之后，却没有出人命，黑蛇的嘴里多了一个荧光闪闪的白色光球，它将那光球吐到空中，化作了一团烟雾，烟雾中有清晰的幻象在动。

　　黑蛇满意地放开了男子，从他身上爬了下来，盘在了地上，昂首吐着信子道：“我已读到你心中怨气，可是这一件？”

　　只见那烟雾中呈现的，乃是他被几个地痞流氓上门欺压勒索的景象——原来这中年男子薄有几分资产，在街上开了一家小店，然而隔三岔五，就会有几位地痞流氓来店里惹是生非，踹翻桌椅，吓走客人，甚至对着他这个老板拳脚相加，须得给钱才能打发走，男子没有办法，每次都只能拿出钱来消灾。

　　幻象的最后，是男子对土地神下拜祈求道：“求土地爷爷显灵，让这几个恶贼突发疾病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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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男子没有料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与祈愿竟然会被魔教知道，不敢撒谎，急忙承认道：“小民只敢偷偷祈愿，并不敢真的做什么啊……”

　　“你的祈愿没错，只可惜找错了神，土地神怎可能满足你杀人的愿望？”黑蛇冷冷道：“这样的愿望，只有迦梨女神会替你实现。”

　　“……”

　　“若是你哪天气不过，真的失手打死了其中一个仇人，又当如何？”黑蛇的声音里充满了让人沉溺其中的复仇的愉悦感：“倘若你肯吞下血花，为神教卖命，神教便可庇佑你在手刃仇人之后安然无恙，毕竟，凡间的官府，斩不了我神教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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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明月眼睁睁地看着幻境中的迦梨女神的一只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朵鲜红的血花，和自己之前吞下去的那朵很像。

　　如果换了她海明月，不管给她多少次机会，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接过血花，不管魔教听起来多么可怕，这都是多了一条选择的路，多了一个把命运掌握在手中的机会，也多了穷途末路时的一线生机。

　　她不想看中年男人优柔寡断的犹豫戏码，很快把神识转移到了另一条藤蔓上，进入了第二个人的小幻境。

　　这一次，是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他被黑蛇提取出来的怨念更可怜——每日在街头讨饭，有时候还要和狗争夺食物，到了晚上只能借宿在破庙了，然而就算这样，也还是有一些比他年龄大，比他身强力壮的大乞丐欺负他，抢夺他好不容易乞讨到的食物，把他赶出破庙。

　　第三个人，是不受宠的豪门庶女，她被人诬陷与外面不清不楚的男人私通，父亲逼迫她上吊自杀，以保全贞洁，保全家族颜面。

　　第四个、第五个……

　　海明月看到的最后一个，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妇人。

　　她话很少，也不反抗，只是呆呆地望着空中的烟雾。

　　烟雾中播放的画面清清楚楚——那妇人身处一间破破烂烂的乡下土房里，她的丈夫每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喝醉了酒便回来对她拳打脚踢，骂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她竭力维持生活，时常忍饥挨饿，近来丈夫越发缺钱，竟打起了自己妻子的主意，打算把妇人卖为娼妓，可惜丰城里的妓院只要年轻美貌的十几岁女子，不肯要她，于是那丈夫便私下打算将妇人以一次几文钱的价钱卖给村里的几个闲汉，与闲汉们谈妥了让他们深夜前来。

　　妇人好不容易趁机从家里逃出来，偷偷混进了城，却又一时没找到活计，又怕丈夫寻来，便进了土地庙，祈求土地公公显灵，降下一道天雷将丈夫劈死。

　　播放完毕，烟雾散尽，那妇人立即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她的惨状竟然被魔教就这样清清楚楚地展现了出来，她已经顾不上心疼自己丢失的名节和脸面了，以前就觉得自己苦，这么一看更觉得苦，此刻即便是迦梨女神，也绝不阻拦她大哭一场，哪怕哭完就要被迦梨女神吞吃掉，也无所谓了。

　　她一边哭着，一边在雪地中往前爬，一直爬到了迦梨女神的神像脚下，捡起了那朵落在地上的血花，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嘴里！

　　若论果断，她绝对是海明月今天见到的人里面最果断的。

　　“求迦梨女神庇佑民女杀死民女的丈夫！民女愿意为迦梨女神做牛做马，做什么都行！”她恶狠狠地嚼着嘴里的血花，鲜红的汁液如同鲜血一般沿着嘴角流下。

　　或许是见她虔诚，迦梨女神赐予了她更快捷的奖励。

　　只见幻境中的天空中有些异动，乌云密布的天色里突然一道闪电劈下，过了片刻又是几声惊雷，紧接着，随着一阵咕噜噜的响声，一颗头颅从黑云之中坠落下来，落在地上，溅了满地的污血，洒在白雪之上十分惹眼。

　　那颗头颅是个头发杂乱，黄黑面皮，面相极其凶恶，龇牙咧嘴的男子模样，海明月看了只觉得十分眼熟——那正是方才的迷雾中，中年妇人的人渣丈夫！

　　中年妇人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壮着胆子扒拉了一下那颗人头，一时不敢相信，反复查看，才终于放下心来，一时不由得瘫在地上又哭又笑。

　　“他死了！他死了！哈哈哈哈……”

　　妇人哭得浑身颤抖，又笑得直拍地面，过一会儿又开始掐自己，生怕这是一场梦。

　　小幻境与现实世界是共通的，那些在小幻境里吞下血花或者收下血花藏进怀里的人，现实中也是真的拿到了血花。

　　一炷香时间之后，所有的藤蔓都渐渐化作了尘土，所有的小幻境都消失了，丰城百姓也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如梦初醒。

　　海明月的神识仍然追随着那个中年妇人，在小幻境消失之后，她看到了中年妇人在现实中的处境——她正蜷缩在丰城一处肮脏的贫民窟里，怀里竟然真的抱着人渣丈夫的头颅，还在又哭又笑，不远处，一位身穿黑衣的神教头目正在向她走来，还拿出了抽签用的签筒，递给了她。

　　海明月没有顾上看到中年妇人到底抽到了什么职位，就将已经疲劳的神识重新抽回了自己的身体。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紧紧地靠着叶离，一只手还很不老实地放在叶离腰间……不过没关系，夫君他老人家仍然维持着刚才雕像一般的姿态，双目紧闭，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海明月很想和他开个恶作剧，伸手抚摸一下他的脸，但是……还是不敢。

　　自己刚才看了那么多小幻境，已经够放肆了，不能再继续招惹他。

　　幻境消失了，原本满地的落雪和满天的夜色都不见了，迦梨女神的神像也不见了，这里重新变回了土地庙的院子原本的模样，温暖的阳光洒下来，叶离头发上原本落满了积雪，此刻也全都消失了，他的黑发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色泽，长长的睫毛勾勒出漂亮的弧度，阳光与阴影勾勒得他的面容如同天神一般。

　　唉，美人就是美人。

　　海明月定定地看他看了好久，一直看到他睁开眼睛。

　　她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蓝色魔气，待要再找，却找不到了。

　　“偷看够了没有？”叶离仍是没有表情，一开口就不是什么爱护老婆的温馨话语，而是冷冷淡淡的指责。

　　坏男人。

　　不过，他说的偷看，到底是指的自己现在偷偷看他的脸看个没完，还是指的刚才用神识沿着藤蔓潜入小幻境？

　　无论哪一个，自己都看得理直气壮。

　　“呵，我可是您老人家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进门的神教正牌神妃，何来偷看一说？”

　　“看也就罢了，但以你的行事风格，看完必定又要刨根问底，生出许多事来。”

　　“……”

　　好像……是这样没错……

　　海明月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