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蝎美人，在线作死》清风不换

8、008

　　两日后，元邕元年二月十五，沈婉言完全控制身体的第八天。

　　沈婉言听到喜媚禀告赵域要来明阳宫没有半分惊讶，若是永和去闹了番他还不过来，沈婉言就得思索她是不是得想法子从赵域手中保住性命了，赵域对无用处的棋子动起手来毫不留情。

　　赵域仿佛是特意放重脚步声，明阳宫的宫人听了忙直起身子，恭恭敬敬，赵域不过是来一趟，比沈婉言这几日的调教还要管用。

　　这就是区别对待，沈婉言将一切纳入眼底，帝王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人肃穆以对，反而是她这位太后，明阳宫的主子，在明阳宫办事都没如今效果。

　　细细一想，宫人们的反应也正常。

　　赵域为人性情冷厉，淡漠冷沉，沈婉言再清楚不过，就连她自己都不敢在他面前露馅。

　　沈婉言端正坐稳，掩盖住眸底深色，等着赵域进来。

　　二十岁出头的男人，身姿如冷冽寒风里傲然挺拔昂扬的冬梅，眉目疏朗，风仪峻整，他站在离沈婉言半步之外，神情冷峻沉静。

　　沈婉言打量赵域的同时，赵域亦在打量沈婉言。

　　这抱厦里倒清爽素雅得很，除了几盆恰逢时节的花卉外，不曾见丁点儿熏香。那座蓝色金绣莲花缠枝熏炉香炉也权当陈设摆着，并不见香薰的痕迹。

　　再往上，青木云石大红酸枝榻上坐着位年轻女人。

　　女人挽着白云发髻，发间不过简单的插着几根银簪，瞧着朴素节俭，只是身上那件浅蓝色锦衣质地却是极为名贵，下裙亦是去年西夏国新进贡的冰蚕丝编织而成的十八福湘裙，白若葱根的指尖绞在一处，眼底神色却是淡然。

　　赵域剑眉微蹙，他先前见过的陆氏可没这么淡定，见到他就面露恐惧，一副他是十恶不赦的罪人表情。

　　见赵域来明阳宫，只是淡淡地瞥她，不向她这位嫡母行礼，沈婉言眉间露出笑意，见到赵域那张熟悉的脸，倒是并无露出多少破绽，只是对上赵域双目时，依旧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

　　瞳眸漆黑，像是打磨过的黑曜石一般，深邃而凝沉。他身上有残留的浅淡花香，只是那双眼睛里却不见温和，冷淡疏离得很。

　　赵域迟迟不肯在榻上另一侧落座。

　　喜媚见状，带了两宫人搬上座椅，在榻前放下。

　　沈婉言抬手，眉尾微挑，“坐。”

　　赵域闻言，总算给了沈婉言殿点颜面坐下，眼底露出探究之色，坦荡自若，这可不像他见过两面的陆婉颜，卑怯胆懦的传闻在现今看来仿若笑话一句，赵域越发感到惊奇，唇角微勾，收回逼人的视线。

　　“皇上近来可还安好？”沈婉言浅浅问道，似乎听不出任何感情，如果说赵域的冷是冰，那么沈婉言的冷便是凉薄，看似关心实则激不起半点波澜。

　　赵域端起茶盏，吹了吹上头的茶沫，轻呷一口，声音淡漠而漫不经心，“甚好。”

　　沈婉言心底不屑地笑了笑。

　　他日子当然过得好好，尽做些吸嫡妻血的事情，被喂得饱饱的，如何能不好？

　　可到话出口却变成，“皇帝乃国之根本，天下之主，皇帝好了，家国天下，黎民百姓才能跟着好。”

　　“太后说得是。”赵域接话，中规中矩地道。

　　沈婉言含笑点头，发现如今太后身份有个好处，她无需对赵域卑躬屈膝，占着嫡母名头，赵域不得不尊她敬她。

　　“娘娘，晚膳准备妥当了。”喜媚先是朝着二人屈膝行礼，而后才对沈婉言低声道。

　　沈婉言也能直接带喜媚去往偏厅用膳，或者等赵域主动提出去留，可她早饿了，等不及赵域慢吞的姿态，便开口直接问道：“皇帝可是留下来用膳？”要留不留全凭赵域做决定，有些事情在饭桌上谈，比二人空谈有效果得多。

　　赵域薄唇微抿，他的视线一直在沈婉言身上不曾转移，仿佛要把她看透，可她周身又似萦绕一股迷雾，越是想将它看清，越是看不清。

　　听到沈婉言隐约逐客的语气，这还是头次有人给他冷脸，赵域已然不满，“难不成明阳宫连朕的饭都准备不起？”

　　沈婉言笑了笑，不懂赵域生气的点，只以为他是想借机和她闹，等下在做交易时能更好讨价还价。

　　她心里从来都以最大恶意揣测赵域，不敢放松半点标准，就怕自己没能预料到赵域的恶毒最后又败于他手中。

　　不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还是平静诡异如死水，沈婉言都能不动声色，她轻微地点头，“自然是有的，倘若帝王都吃不上饭了，百姓该苦到何种地步？”她三句话不离百姓，时刻提醒着赵域做帝王的责任，看着当真像是谆谆教诲嫡子的母亲。

　　这是她思索再三定下的计划，亦是她从后世学来的办法。

　　人皆逆反心理。

　　赵域不喜她，她越让他做的事情，他越是不屑于做。

　　多听沈婉言说几次后，他肯定对管理国家之事不上心，甚至反感。

　　沈婉言要的就是激发赵域骨子里贪恋，权势，狂妄自大的情绪，让他亲手结束自己的帝王生涯。

　　前世赵域登基的前几十年兢兢业业，励精图治，但后面开始荒淫无度，昏庸自大，可见他骨子里是坏的，只是前期因为各种事情身上的缺点被压制，后期开始无限放大。

　　沈婉言做的就是把这一切提前。

　　她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她知道事情走向，甚至在灵魂状态无聊时，将与赵域所有有关的人都探查过，沈婉言笃定自己这么做能够毁掉赵域，也并不认为她做错了。

　　沈婉言与赵域入了偏厅，如同喜媚所言，晚膳已然准备妥当。

　　但是一眼望去，桌上菜色简单至极。

　　桌上摆着五样菜，两荤两素一汤。

　　若不是赵域早听闻她每餐只食两菜一汤，简朴得很，他还以为沈婉言这是不待见他，认为他失信，故意给他下马威。

　　赵域道：“太后倒是节俭。”

　　“这是自然。”沈婉言眉眼间堆了笑，娇容越发好看，她毫不客气地受了赵域称赞的话，似是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试探。

　　她在赵域眼神下，装出陆婉颜的姿态反而显得不伦不类，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他怀疑任他怀疑，自己有着陆婉颜的记忆与身体，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她就是陆婉颜。

　　沈婉言说完后余光瞄向赵域，突然话锋一转，言辞犀利而又嘲讽地道：“哀家身处明阳宫，除了些俸禄外，再无来源。上上下下办事皆需打点赏赐，就连平日里多要一个菜，都得花上好些银子，可不得省着些用，只是倒难为皇帝陪着哀家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