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莱/TL永生之劫》荆十七

11、11

　　王子终于回到王宫时，国王已经焦灼地等待了好几天。这是莱戈拉斯第一次离开他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五天前信使就禀告他王子和陶瑞尔已经出发了，按道理，他的孩子最迟前天就会到了……难道他们在密林的境内出了什么事？这不可能，精灵王洞悉森林内的一切，尤其事关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他绝不可能不知道。

　　但同时，他感觉胸口坠坠的疼痛，一点悲伤弥散在心头，这不是属于他的情感，是他的孩子。瑟兰迪尔紧锁着眉头，他感到很心痛，心痛于莱戈拉斯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

　　因此当王子归来时，他缓步走下王座，毫不犹豫地、紧紧地搂住了他的孩子——用一个亲密的、人类的拥抱。但在他的怀中，他明显地感觉到，莱戈拉斯的身体僵硬了。

　　他僵硬得像块岩石，全身的肌肉都颤栗地紧绷着，精灵王心中压下一声叹息，莱戈拉斯长大了，他不愿再同父亲亲近。

　　他放开他的孩子，迟疑了一阵，小心地改为伸手抚摸他柔顺的金发。

　　莱戈拉斯将父亲的神色尽收眼底，他的痛苦又深了一重，尽管不愿意，但他总是在伤害深爱他的父亲。

　　他按捺着砰砰蹦得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恭敬地跪下向国王行了一礼。

　　“不必行这么大的礼，myson.”国王平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莱戈拉斯瘦了，曾经圆润的下颌线条变得清晰起来，风尘仆仆，连眼神都沧桑了。现在瑟兰迪尔很想捧着他的脸仔细瞧瞧，但他克制住了，他提醒自己，莱戈拉斯早已不再是小孩子。

　　“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晚？五天前我就收到安道尔的信说你们已经出发了。”

　　莱戈拉斯早已打好了腹稿，他坦然地说：“我伟大的陛下，您的密林春天十分迷人，我们忍不住因此放慢了脚程。”

　　这当然不是真的，瑟兰迪尔皱紧了眉头，感到一丝不悦，莱戈拉斯什么时候有了不能告诉父亲的秘密？他们一向亲密无间。但从三十年前那个夜晚起，他就令他捉摸不透。他告诉自己莱戈拉斯已经长大了，他是个独立的个体，他有保守自己秘密的权利。他在莱戈拉斯这个年纪时也不会对欧罗菲尔无话不谈的——当然也不喜欢和父亲拥抱。但当他的孩子三十年后再次对他遮遮掩掩时，一股无名火还是沿着脊椎窜了上来。

　　瑟兰迪尔严厉地盯着儿子，他还是太年轻，还不懂得如何隐藏眼神中流露出的情绪，他轻而易举地便从他眼里捕捉到了心虚。

　　“Myson,”瑟兰迪兰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怒火没有道理，“如果你有什么烦恼，我允许你向我求助。”

　　莱戈拉斯吃惊地看着他，随即低下头：“我很好，Adar.”

　　他很想帮帮他的儿子，分担他的痛苦，他们心脉相连，他能够感觉到他的孩子正背负着难以承受的痛苦。但莱戈拉斯并不愿对他说。瑟兰迪尔有些伤心，如果王后在就好了，向母亲倾诉总好过严厉的父亲。

　　国王五根修长的手指撑着额头，他抬起左臂轻轻挥了挥：“下去吧——长途奔波，你也累了。”

　　他回到自己的书房，传唤加里安叫他拿酒来，总管却站着没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瑟兰迪尔侧头瞥了他一眼，那双美丽眼睛中流露出的警告意味让他心里一颤，加里安想了想，还是劝说道：“陛下，王子还非常年轻，他这个年纪的精灵，总是有许许多多不好意思向父母的诉说烦恼，譬如爱情啦、哲学啦，哪怕是一片凋零的叶子都能让他们多愁善感起来。”

　　“我以为他已经度过了叛逆期。”瑟兰迪尔半躺着在他宽大柔软的椅子里，将空酒杯举高，盯着玻璃上反射的晶莹光泽思索，片刻后他凉凉地说：“爱情？”

　　“也许殿下喜欢上了哪位女精灵。”加里安丝毫没有察觉到精灵王压抑的怒火，“年轻精灵嘛，很容易因为感情苦恼的……”

　　瑟兰迪尔顿时一阵头疼，莱戈拉斯真的爱上陶瑞尔了？他允许儿子和她相处，如果这令他感到愉快的话。当年他收养这个小女孩，也是因为希望莱戈拉斯不会那么孤单。诚然国王也很喜欢他的养女，但他绝对不会容许他的独子和一个卑微的西尔凡精灵结合。

　　春日宴是木精灵们每年大大小小的宴会中算得上隆重的之一，长桌上点缀着鲜花，摆满了熏肉、沙拉、松软的面包、芬芳的醇酒和甜蜜的果浆，欢快明亮的歌声萦绕着这片生机勃勃的绿色大地。

　　夜幕降临，星光璀璨，空气中浮动着花香和酒香，一丝丝躁动爬上莱戈拉斯的脸颊。他看向坐在王座上独自饮酒的国王，他金发上戴着林中花朵编成的花冠，懒懒地用手撑着俊美绝伦的脸，纤长浓密的睫毛铺散开。莱戈拉斯着迷地端详着他完美的面部轮廓，视线从精致的鼻尖、下巴滑到他的喉结上，国王恰巧饮了杯酒，喉结滚了滚，莱戈拉斯也跟着咽了口唾沫。他陡然意识到自己亵渎般的妄想，连忙收起满脑子的绮念，抿了抿唇，向他走了过去。

　　瑟兰迪尔也侧过头，挑眉看着他走近，一只手拍拍身侧，示意儿子坐到身边来。

　　“Adar，您这些年好吗？”莱戈拉斯犹豫着问。他挣扎不已，理智告诉他应该离得远远的，但他克制不住内心想要靠近父亲，想要关心他，想要听他沉沉低语的渴望。

　　“我很好，myson,”瑟兰迪尔微微眯起眼，锐利的眼神像刀锋一样滑过他的脸，莱戈拉斯望着那双睿智而深沉的眼睛，心中警铃大作，他觉得这眼神几乎要看穿他的内心。

　　瑟兰迪尔捏着他的下巴，一手揽着他的肩将他拉进，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但是你好吗，莱戈拉斯？”

　　他的眼神让莱戈拉斯感到危险，他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慢吞吞地说：“我很好，边境的生活很充实，我的作战技巧提升了很多……”

　　“不，你很不好。”瑟兰迪尔放开他的下巴，转而抚上自己的心口，意味深长地说，“不要试图欺骗我，我是森林之王，我的森林里没有秘密。”

　　莱戈拉斯瞳孔骤然一缩，无形的恐惧瞬间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他惊恐地颤声说：“Ada……”

　　瑟兰迪尔定定地看着他，然后拍拍他的脸，叹息道：“你长大了，不愿再对我吐露心声，但你要知道，我永远愿意向你提供帮助。”

　　猛地，莱戈拉斯听到皱成一团的心在胸膛里跳了一下，他背上冷汗涔涔，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以为父王知道了他大逆不道的想法。劫后余生的喜悦很快褪去，他心中涌上了愧疚，他默默地垂下眼睛：“对不起…Ada，我很爱您，我只是……”

　　瑟兰迪尔平静地说：“不用说了，你应当有自己的隐私。”

　　他看着莱戈拉斯杯中的果浆笑了：“绿叶，你不去跳支舞吗？”他不想在此时提醒莱戈拉斯陶瑞尔的事情，春日宴上每个精灵都应当尽兴，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莱戈拉斯走下舞池，他并没有邀请陶瑞尔，他的好朋友从来不擅舞蹈，宁愿和卫队的士兵打赌喝酒也不会去跳舞的，何况她一定会把他踩的龇牙咧嘴。

　　他走近一位辛达精灵，向她伸出一只手，温柔地说：“美丽的女士，我有荣幸请您跳支舞吗？”

　　没有精灵会拒绝他们的王子，他是如此的完美，金子般的长发比太阳更耀眼，玫瑰色的嘴唇里吐出的永远是温柔低语。他是林地王国最美丽的精灵之一。女精灵两颊飞上红晕，纤细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两人一同滑进舞池。

　　精灵们艳羡的目光纷纷投向这位幸运的女士，瑟兰迪尔心中感到一丝宽慰，莱戈拉斯没有邀请陶瑞尔，也许他们的感情还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深厚。

　　时光飞逝，山毛榉和橡树的枝叶从浅绿到深绿再到深红，时序已经来到秋天。莱戈拉斯和陶瑞尔被编回了他以前领率的护卫队，与南境比起来，生活变得舒适而悠闲，每天只用清剿恶心的大蜘蛛。

　　他谨慎地和瑟兰迪尔相处着，他们很少一同用餐，大多数时候，他和陶瑞尔厮混在一块儿去蹭卫队的面包。

　　瑟兰迪尔对此很不满，他叫来莱戈拉斯：“你和陶瑞尔走得很近。”

　　“陶瑞尔是个好女孩儿，她射箭很棒，在卫队里仅次于我。”

　　瑟兰迪尔听到这话就觉得头疼，他板着脸教训说：“你是个王子，莱戈拉斯，要注意你的身份，不要总是去卫队蹭饭。”

　　莱戈拉斯只好按时回家吃饭，但在瑟兰迪尔面前的伪装让他精疲力尽，他时刻要与内心的爱欲搏斗。他非常疲惫，却又害怕夜晚。因为白天父王的形貌，总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降临在那些难以启齿的梦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