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短篇》冠辞

12、第七章

　　Day 5

　　今天是奎因在校历史上最自如的一天，关注她的视线纷繁，少了部分歧视，多了几多敬畏。归功于杀手先生天神般的降临，圣光笼罩的气场万般耀眼，奎因蒙受庇护，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走路。

　　话剧社更改了表演节目，由白雪公主换成了莎翁的《仲夏夜之梦》，被学校里的某些杂音诟病，指责伊丽莎白copy奎因的idea，校报负责人甚至为此采访奎因和伊丽莎白两人对该言论的看法，类似于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的心态。

　　奎因一句话婉拒：“与我无关。”

　　伊丽莎白冷漠回应：“无可奉告。”

　　关于她和伊丽莎白·加西亚之间的矛盾，双方默认和解，如果对方再起事端，奎因仍将无所畏惧，身为和杀手并肩作过战的人，她获得了今后捍卫底线的勇气。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只剩下康纳利校长办公室里发生的那场对话被所谓的知情人传颂成多个版本，在学校走廊内广为流传，用作无聊闲暇时的八卦谈资。

　　结束一天课程，奎因坐上巴士回家，到达目的地之前，隔着很远的距离她透过车窗看到卡森斜靠在Orange公寓前的那盏路灯旁，香烟为伴。

　　在她看来，他的面前缺少一个举着大炮筒的摄像师，不用打光，即可拍出时尚杂志封面，头版内页大片。他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让烟雾缭绕，就是一处风景。

　　这处风景与周围的街景相互融入，相得益彰。也许是得益于经历压榨出的经验，也许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他的肩背熟稔地与她的沙发缠绵，与街道上的人影幢幢和谐擦肩。

　　他把自己完美地置身于任何一个场景，任何一种构图，都只会起到增色的作用，而不会违和。上帝视角，他为所欲为。凡人眼球，难以捕捉他的破绽。

　　枪/毙副总统的杀手将永远桃之夭夭。

　　跳下车，远景切至近景，平视调为仰视，她问：“So,what's the plan？.（今天有什么计划）”

　　“请你吃晚餐。”杀手掸落一段破败的烟灰：“没有正式向米勒小姐表达过谢意，所以，今晚。这两日要走，再晚来不及。”

　　餐馆任由奎因挑选，所以两人去吃火锅。

　　奎因终于发现了卡森的弱点，他怕辣，中辣的火锅使他面色发赤，不过面前这个杀手的自控能力登峰造极，汗意凝结成不超过一克拉的钻石颗粒，零星分布额角，手帕轻拭，顿时消弭于无形。

　　火锅吃得如此高雅端庄，奎因幻想他杀人的样子，枪/械上膛，手背藏刀，子弹刀刃潇洒刺穿□□时，硝烟血迹仍然与他相隔万里。

　　“一顿火锅满足不了我的，”奎因说：“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他举起玻璃杯抿一口杜康，辣得眉头紧蹙，齿隙间挤压出一声轻啧，“请说。”

　　52度陈年杜康，辣度在洋酒界无可匹敌。奎因幸灾乐祸的笑：“艺术鉴赏课的老师布置了一篇影视赏析论文，最近上映的、重映的任何一部影片都可以用作选题，我想看一部中国电影，不过有分级限制，所以我想请你做我的监护人，陪我一起观看这部电影。”

　　他放下酒杯，“什么时间？”

　　“后天，周五晚上八点场。”

　　“可以。”

　　所以，至少两天内他还不会离开。

　　Day 6

　　奎因坐在巴士上，望着窗外沐浴在黄昏中的绿茵镇发怔，不知过了多久，她回过神打开手机，开始疯狂寻找通话记录。

　　前天，她被亚当霸凌前，收到过一通陌生电话，随后卡森出现，不出意外，那通来电应该来自于他。

　　很快找到，奎因向那个陌生号码发送了短信：“在公寓前等我，今天我请你吃晚餐，可能的话，请你跳支舞。”

　　没有回复，然而到达目的地前，相同的视角内，出现了相同的人，繁华街道，落寞身影。

　　奎因带卡森前往Jack Rabbit Slim's酒馆，也就是万圣节当晚她与凯瑟琳相见的那家酒馆，Jack Rabbit Slim's的名字取自影片《Pulp Fiction》中米娅和文森特约会的那家餐厅。

　　据说酒馆老板是《Pulp Fiction》的狂热粉丝，于是几乎百分之百模仿还原了影片中Jack Rabbit Slim's的店内装修风格。汽车外形的卡座，宽阔的中央表演场地，服务员的装扮风格均是已经过世的著名影星，餐品也是影片中的汉堡快餐和奶昔。

　　当然，米娅和文森特那段经典的“扭扭舞”也是本店的特色娱乐项目，仅限于周四晚间举办，规则和影片中类似，一对恋人或者朋友组合登上舞台演出，表演得到呼声最高的组合免除当晚在酒馆内的所有消费。

　　奎因短信中“请你跳支舞”的含义，卡森在步入这家酒馆时瞬间领悟。

　　于是，当酒馆老板站在舞台中央，对着麦克风说出影片中一模一样的主持台词后，奎因像米娅一样，飞快地举起了手，要报名参与斗舞表演。此时他们就像影片中的角色，她对面的卡森和影片中的文森特一样，是个杀手。

　　“就看你们的表现吧。加油！”酒馆老板慢吞吞地带走了麦克风，腾出场地。

　　奎因像米娅一样光脚，卡森像文森特一样脱掉皮鞋，随后音乐伴着酒馆内淅淅索索的人声响了起来：

　　It was a teenage wedding，
　　这是一对小年轻的婚礼，

　　And the old folks wished them well，
　　老人们祝愿他们可以天长地久。

　　You could see that Pierre did truly love，
　　你可以看出皮埃尔确实深爱着，

　　The Mademoiselle，
　　这个美丽的女孩。

　　And now the young Monsieur and Madame，
　　现在年轻的小伙和女孩，

　　Have rung the chapel bell，
　　敲响了礼堂的钟声。

　　"c'est la vie" say the old folks，
　　“这就是生活”老人们议论道，

　　It goes to show you never can tell，
　　它证明了你永远无法预料。

　　They furnished off an apartment，
　　他们精心装潢了从巴洛克销售手上，

　　with a two room Roebuck sale，
　　买来的两室公寓。

　　The coolerator was crammed，
　　他们的冰箱里放满了，

　　with TV dinners and ginger ale，
　　即食食品和姜汁汽水。

　　But when Pierre found work，
　　但当皮埃尔找到工作后，

　　The little money comin' worked out well，
　　那点工资一下就被他们挥霍一空。

　　"c'est la vie" say the old folks，
　　“这就是生活”老人们议论道，

　　It goes to show you never can tell，
　　它证明了你永远无法预料。

　　…………”

　　他们随着音乐摇摆、扭动，脚底与地板疯狂摩擦，她叉腰，甩动长发。他晃动肩膀，额前一丛碎发跌落。他进她退，她进他退，双臂扭曲成诡异角度，又像波浪一样游动……

　　什么是没心没肺的快乐，奎因终于尝到。理所当然，杀手和少女是今夜所有参赛组合中的赢家，吃到霸王餐的开心延续到了餐后，延续到奎因日后的生命中。

　　那段舞蹈影像在她记忆中反复播放，那杯奶昔价值5 dollar，冰凉酸甜的口感在她味觉上停留了很长的年月，记忆犹新，回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