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来了小姐姐》重帘藏花

76、夫妻“像”

　　陈书琪猛拍大头，他发现这个世界有点变得太快，快到他跟不上形势了。他略微讲了下自己的遭遇。袁牧之心道那个小人闲着没事，去招惹你这个正当红的进士呢。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叹息，“陈兄啊，要不你就顺其自然吧，你们文人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就是你赶考前说得那句，对，胜固欣然，败亦犹荣。”陈书琪没好气道：“当初你拉着我喝酒连累我被我爹骂的时候，话可不是这样讲的”

　　“那是帮小人，我可是纯良少年，谦谦君子，我不怕的啊？”

　　这“忽然认怂”的话听得陈书琪一愣一愣，他一脸茫然，继而看看柔佳，露出了然之色，一本正经的道：“果然是红颜之恋的魔力，竟叫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祖宗变得又软而乖巧。”

　　软？！袁牧之差点把嗓子眼的酒呛出来。柔佳忍不住偷笑，腹黑干不过天然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不爽，袁牧之这次真得没管。不过陈书琪美滋滋吃了炖火锅，看上去也没有太大遗憾。或许是柔佳的火锅太过美味，他真丢官去职的时候，倒也没觉得有太大遗憾。索性回家中研究学问，陈知县陈夫人心急上火，快马加鞭送急信，他反倒沉寂下来闭门用功，来盆菊丨花，就能采菊东篱下。这心态好极，连袁牧之都有点惊讶。

　　又到一年冬去春来，陈书琪看着枝头刚鼓出的一个梅花花苞，想到了他的女神董明月。虽然从月亮女神变成了煎饼女神，但毕竟还是女神，陈白兔这样的憨厚少年还在一厢情愿憨厚着。于是修书一封，附诗一首，继续手谈。然而奇怪的是这次没有回信了。他心里一急，最近这大半年董府的日子都不好过，难道董小姐又遭遇了什么气恼？

　　心下不安，立即登门拜访，这董相府果然门可罗雀，如今冷寂非常。陈书琪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广平王府……也是这般冷寂。因为正经主子常年不在，年轻主子又年幼爱闹，众人虽喜爱，却也不当个正经大神，所以那诺大王府在京城地位超然，却又似乎超脱于浮华之上。虽然满大夏无人不知，却似乎并无常人想象中的煊赫热闹。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却只有一个小童来报，直说“我家小姐没工夫见你。”陈书琪愣了一愣，报上名字，再请回禀。那小童便露出不屑的神色了：“什么样的人都赶上门来了。真当我家小姐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攀呢。”

　　陈书琪恍然，是了，平日里董小姐都不乏追求者，只是畏惧于她高门深院，不敢高攀，现如今，董府地位一落千丈，平日不敢开腔的便觉得自己有了机会。自己定然也被当成了那种人。他忙解释道：“小童误会了，我与贵小姐原本是纯洁的书友关系。如今记挂她，才来看看”话音刚落，他便见识到了小童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

　　恰巧这时，红草领着刚从外面采购的物品回来，陈书琪认得这是董明月的贴身婢女，忙走上前去搭腔。哪知红草已把方才的话听在耳里，梗梗的回了一句：“做朋友？男未婚女未嫁，纯纯洁洁做朋友。这位公子，你是傻的吗？”

　　陈书琪愣在当场。所以……只有他在想着自己是董姑娘的朋友？董姑娘把他当做了什么呢？他浑浑噩噩松着脚往回走，恍惚想到母亲来信中告诫他的话：“一个有名气的男人，大家都乐意在他背后加上一个有特色的女人。而一个有名气的女人，她背后也有一个或者一堆优秀的男人”

　　他神思昏沉，茫茫然走在归途上，冷不防眼前激起一大朵浑浊水花，差点渐脸上，他急转身骂道：“哪家熊孩子，家长怎么管教的？”就看到袁牧之坐在旁边树枝上对他笑：“陈兄好大脾气，不是说对熊孩子要有爱和耐心吗？”

　　陈书琪这才惊觉自己面前就是一个大水坑，若非袁牧之提醒，他就掉进去了。

　　于是，有些尴尬的收敛神色行礼道谢。袁牧之笑吟吟道：“陈兄如今不过一介布衣，叫董小姐如何高看？董小姐交友，不拘性别，人都道光风霁月，是想到龌龊方向的人自己心里藏奸。目前看来，她虽不拘于性别，却拘于身份的。哈哈哈”

　　陈书琪想反驳，董姑娘不是这样的人，可事实偏就摆在眼前。那红草，那小童，以前对他可不是这样的态度。“董小姐最近在忙什么呢？”

　　陈书琪微微一怔，面色有点僵硬。董姑娘并没有忙着“诗书潇洒，申张正义”。她忙着寻人，交际那些可以帮助祖父和父亲复起的人。他这个布衣，如今起不到作用，董姑娘就没时间见他了。
　　“男女之间，或许是真正的友谊，陈兄”袁牧之拍拍他肩膀笑道：“反正我是没见过”袁牧之悻悻然背负手走在前面，忽然又站住脚，回头看他：“柔佳，算吗？”

　　陈书琪愕然，猛敲大头。终于回想起来，他当初在齐董之争中，摆明态度站董相，逼父亲全力配合董府人马的勘察。那现在事情的发展怎么样了？

　　陈书琪是陈知县和夫人的独子，他的消息可比其他人拐弯抹角打探的，更快捷，更准确，他详细跟父亲阐明利害和自己的考量。不日便得到回信，说柔晴终于同意了验尸，他们已从头颅中取出了那根大铁针。因为这样的造型设计明显区别于日常所用，所以他正在四处查询，这铁针到底从何而来。目前已有了下落。而且最近也有了好消息。那酒馆老板指认当日确实有个京城口音，戴斗笠的客人吃酒，因为小小山城难得有外地人，所以多留心了些，那人嘴角有个痦子。眼下正着紧了查访呢。

　　事情进展迅速，这背后也有个缘故。陈知县一个小小知县，力量忒有限。董相如今不做董相，侍郎如今不做侍郎，反而开足马力，各方打探，那些以前跟董相站在同一阵营的，如今一同遭难，于是也一同发狠，把这事当做扳倒齐国公，自己东山再起的最后机会。

　　柔佳闻言，心中喜欢，原来自己倒成了个楔子。人微言轻，势单力薄，不就得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

　　她心里高兴，便上街买菜，预备显显手艺，请袁牧之和陈书琪吃饭。哪知偏就这么不巧，柔佳刚去到后街，一条五花肉还没选好，就看到齐云珠大小姐带着几个小丫鬟浩浩荡荡走来，手里提着，捧着的都是各种好料子好首饰。如今没了董明月争风，这条街上各色好货，几乎都被齐云珠承包了。

　　柔佳微微避让，免得再起事端，哪知齐云珠似乎想起了什么，伸手一指，叫仆役围住了她。
　　她绕着柔佳团团转了一圈，轻轻一抬手：“哟，这不是那绣娘嘛，不知道我从裁云坊买来的契约还算不算？当初你忙陛下皇后的绣品我也就不说什么了，那现在呢。还是说你大师傅身价水涨船高，便把那以前的契约不当契约了？”

　　这矛头转到自己身上，柔佳当真有些意外。柔佳笑道：“契约精神我自然是有的。只要小姐你还握着那裁云坊当初过渡的文书，那我自然会做好我该做的”

　　齐云珠摸了摸鬓角垂挂的珍珠，微微昂起了下巴，一派得意。意有所指的感慨“有些人呢，一次占了上风，便以为自己能笑到最后。却不知这风往哪处吹，可是难说的很呢”

　　柔佳恍然，她纯粹是为了扳回一局。毕竟先败后起，就要把以前失的面子都讨回来。谁让她以前跟董明月争云肩，因为这绣女，弄了个没脸呢？

　　“你明天可按时往我府里来上工吧。这可别说我仗势欺人了”

　　柔佳点头允诺。

　　陈书琪不料她出个门就生枝节，讶异道“你怎么又做了齐国公府的绣娘了？”不等回答，又追问“那齐云珠可又刁难你了吗？你可曾告知小王爷。”

　　柔佳微笑摇头，面容沉静，是坦然自若，成竹在胸的沉静。“义兄莫慌，我心中早有盘算。这只是恰好的机会”陈书琪心里无端端觉得踏实。他惊讶的发现，叫人放心和踏实，原本是袁牧之的特质，只觉得“他什么事情都能办好”现在柔佳身上也有了这种特质。

　　“真是……”陈书琪感慨，“一对璧人啊”柔佳一脸莫名的看着他。陈书琪自悔失言，告罪不迭，随即却又叹：“这才是应该的嘛”

　　他走出院门都在感慨，可笑他真是个傻子，他应该早些发现的。这两人不仅外貌都是顶顶出色，关键是话语投机思想投契，他们不在一起，谁在一起呢？他回头看看柔佳的院落，又看看广平王府的方向，心道只是少年人行事乖张，小牧本人倒全不在乎，但世人评论起来，广平王妃是齐国公府绣娘，这终究不是美事。不过，以广平王府之能，利索而漂亮的收尾也不是能事。板着指头算一算，自己倒是等着吃喜酒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