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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突起恶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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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已经很久没有来过长秋宫了。来了也未必是好事。皇后娘娘圆圆的脸上,眉头微微蹙着,看起来有些紧张。她才刚交上了皇帝十分满意的绣品,打赏了这些针黹,哪知皇帝今日忽然变脸,又叫来这帮针黹。这让她十分忐忑,难道这绣品出了什么岔子?
皇帝皱眉看着这帮人,缓步走到其中一个面前,忽然开口:“抬起头来”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有人来报:“丽妃娘娘求见”皇上挥手:“宣吧”话音未落,那娇媚的丽人便莲步轻移走了进来。“臣妾前些日子因为身子不适,多日不曾来给皇后姐姐请安。今日特意来请安,没料到这么巧,陛下也在。既然您正忙着,臣妾倒不好多留了。”说着那眼去看皇后,皇后轻轻揪了揪帕子,跟往日宴会一样,只当看不到丽妃。
皇上见皇后在自己宫殿里,也不说不话,遂对宫女道:“赐座”
丽妃笑道:“那臣妾就多谢陛下了,我就默默看着,绝不跟您耽误事”她本就比皇后年轻许多,这会儿这撒娇似得语气,也只博得皇帝一笑。并不反感她在正事上不严肃。
“就是这个畜生,身为宫中针黹不思量如何改进技术,为各位主子效力,反而嫉妒别人一双巧手。雇佣凶手,陷害宫外的无辜绣娘。京畿衙门已调查多日,熟料祸首潜藏在此。朕这边已有人证物证,你又有何话说?”
那个师傅伏地喊冤。丽妃挑着眉毛看了一眼,忽然道:“陛下,想来人证自然是被擒拿到的歹徒。他亲口招供说是宫里师傅指使的。那不知物证是什么呢?臣妾觉得归还平民公道自然重要,可这宫廷的颜面也重要的很。若传出去说宫里的师傅,嫉妒外头的,岂不是变相的说陛下连个得用的人手都没有?所以还是谨慎为妙。”
皇帝便道:“爱妃所言有理,只是物证也有,恶人交易筹码便是明珠一颗。明珠朕找人看过,确是进上所用。一般人哪里得来?”他怒道“来人,把这人拖下去,夹断手指,终生不得为绣,当即逐出宫去”
“陛下且慢”太子道:“此案尚有疑点可询。若真是忌恨刺绣手法,那毁了手指便可,毁了眼睛也更方便。一把生石灰扬出来,岂非比套麻袋省掉许多工序?而根据大理寺呈交的文书,那犯人招供,是要把绣娘沉入冰湖,假装她在河边赏灯失足。在儿臣看来,根本就是多余。”
皇上回头看他:“太子呵,你最近考虑问题越来越不简单了。”
太子俯首:“孩儿自知鲁钝,但愿意学习请教”
“好,这是好事。”皇帝收回视线,丽妃不满的嘟了嘟嘴:“人死了,手自然没了。这不是一溜线的嘛,有什么好奇怪的”那针黹师傅试探着抬头,恰对上丽妃冷冷的斜瞟下来的眼神,吓得立即又伏头于地。“陛,陛下,确实是臣做的。小的鬼迷心窍,觉得那绣女还在上京,我们宫廷师傅颜面何存?于是便想置她于死地。小的并没有想太多”
“这么说,你不冤枉了?拖出去!”
丽妃看着那软在地上的人一口气不吭,被人拉出去,这才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皇后,既然那绣娘是因为你牵她参与皇家事务而受了委屈,如今你可做出补偿?”
皇后忙道:“臣妾已派人送去绸缎布匹等礼物,并请她宫中饮宴,以作压惊,彰显皇家的仁爱之道”皇上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皇后已知自己处理的不错,心下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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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下时候宫中事务也多。包括后宫自己各种各样的宴会,还有各个贵妇各个诰命各种请安。皇后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最近几年添了丽妃,各种抢风头,各种添堵,时不时搞点小破坏,最近索性要把协理后宫之权抢去,皇后一让再让,你真想操办,你就去操办吧。丽妃倒像个实质上的皇后了。
然而这次请柔佳来小叙,她却亲自出面了。太子也在,柔佳对这两位主子最熟悉,这次照面,就不像上次那么紧张了。她先是中规中矩请了安,随即又呈交自己绣的一副帕子,充作礼物。
太子看到了袁牧之,当即叹息道:“确实是针黹师傅做的,这次倒是本太子想太多了吗?”他一伸手,把一根筷子,投到另一张桌子的酒壶里:“小牧,你的投壶怎么样?”
“今日不玩”袁牧之行礼后,笑笑站在旁边,他又详细问了问事情的经过。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柔佳看得明白,小声道:“有什么不对吗?”袁牧之微微思量片刻,又说出了老话:“咱们陛下其实是位极聪明的人”所以有些时候,你自以为瞒过了,然而并没有瞒过。你觉得你胜券在握,但不过是翻不出如来佛掌心的猴子。
想那针黹一开始喊冤枉,只怕是以为特意赶来的丽妃会拯救他,但丽妃一开口,他便知道自己只能全担下了,否则会更惨。而丽妃表面上似乎为他开脱,她说完话后,这本喊冤的大师傅却认罪了,这岂不是很奇怪?所以皇帝可能一开始不觉得跟丽妃有关,这会儿也会疑心跟丽妃有关了。
柔佳看他沉思,再次小声道:“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袁牧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笑问皇后:“娘娘与陛下已是多年夫妻,自然知之甚深。陛下对丽妃可与往日有些不同吗?”
皇后皱眉道:“陛下自然还是对丽妃最好,她的恩宠依然是这后宫里的头一份。只是,只是依本宫看来,还是有些不对,陛下以前很乐意哄她的,不管在做什么,丽妃说肚子撑了,嗓子痛了,陛下都会去看看。但最近说公事繁忙——哎,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陛下却是挺忙的。还在忧心陕甘的雪情。”
袁牧之点点头,对柔佳轻笑,在她掌心轻轻化了个叉。陛下对丽妃的耐心又被消磨了些。
柔佳再念阿弥陀佛,若真如此,她这次的惊吓也不算白受了。
宴席刚进行到一半,乐工一支曲子尚未吹完,花池后头便有人浩浩荡荡而来。皇后一瞥头看到了梅花枝桠间闪过的珠宝辉光,那是丽妃头上的朝阳五凤挂珠大钗。她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这酒席没办法愉快的进行了。
“皇后娘娘”丽妃在婢女的搀扶下,扶了扶头上的流苏步摇,漫步而来,八福罗裙拖出长长的美丽的后摆,上面镶嵌着金丝宝石。看上去又华丽又骄傲如凤,着实比皇后更像皇后。皇后反而先示好微笑:“妹妹来了,不是说在宫里养胎吗?来啊,赐座”
丽妃看了众人一眼,曼声细气的道:“太医说要静卧太医也说要透透风,可见太医说什么都没个准儿,本宫就看心情自己决定咯。”她的眼神从这些人身上一个一个看过去。太子也倒算了,广平王这少年也是一品的王爵,她是三品的妃,也无可奈何,但是……“这绣娘有点眼熟啊,怕不是当日跪在翠微宫的那个?”
柔佳在她刚走过来,便已从椅子上站起,退到后面,以示规矩。听了这句话,便上前来行礼:“给丽妃娘娘请安”
丽妃慢慢走上前一步,伸出涂着凤仙花的,长长的葱管似得,足有二寸长的指甲,轻轻点了点她的面颊,柔佳这一瞬间十分紧张,总觉得下一秒这指甲就会划破自己的脸。女孩子,不管美貌与否,都对自己的脸蛋十分在乎。在这瞬间,柔佳额头几乎要沁出汗了。
“皇后娘娘”丽妃的手终于收了回去。她对细声道:“这绣娘有一手好绝活,又是如此美丽佳人,不如留她在宫中织造?您也知道,咱这宫廷针黹上不是少了个人嘛”她在柔佳面前站了一站,又往皇后那里迈步走去,心道:这愚蠢的皇后三番两次对这个绣女示好,难道不是打的献她求宠的注意?看我万千宠爱于一身终于受不了了,便想用这招来分皇上的心?呵,我且把你的阴谋说破。你真当我丽妃吃素的?
柔佳闻言,怔在原地,如果自己留在宫里……那岂不是就丽妃眼皮下了?
袁牧之也惊到了,他瞬间惊诧于丽妃的思维,事情原来还能这么发展?他几乎和柔佳同时在心里爆发:不,绝对不能留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