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雪儿》眉上轻愁

88、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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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军一溃败，梁军在万安的率领下，更是如火如茶地向城中杀去。
　　到这时，城已破，梁军乘胜追杀，如虎入羊群。眼看胜利在望，却突然从一条小巷中杀出一支人来，让整个形势发生了急剧逆转。

　　这一支队伍人数不多，只有四个人。正是罗逊、梦雪儿、相生和丘八。

　　四人皆武艺精熟，应付这些梁军小喽啰简直是小菜一碟。挥舞手中长剑，如砍瓜切菜一般，将这些胆敢进犯的梁军杀得哀嚎不断、纷纷倒地或是后退。

　　相生和罗逊还各杀了一名梁将。

　　这时，万安率领一队梁军扑了过来。相生奋勇接战。但过了几招便感吃不消，好几次都险些命丧于万安魅影般的刀锋下。

　　追杀小兵正酣的罗逊见相生有难，赶紧撇下那些消极应战的梁军，过来帮助相生。

　　这个万安确实是厉害，一人应付罗相二人联攻竟丝毫不落下风。

　　之前疑惧不敢向前的梁军见万安一人力敌对方四人中的两人，重又回复了士气，向这边聚拢过来，准备将两人围而歼之。

　　这时梦雪儿早已单枪匹马杀到城门边去了，根本没发觉后面的两个同伴已经身陷危难之中。

　　罗相二人久攻万安不下，见有大批梁军围拢过来，早已急出一身冷汗。只要这些梁军一攻上来，他们立时便性命不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平空一声大喝:“公子勿惊，我来也！”一人手舞大刀，势如疯虎一般冲杀了过来。途经之处，鲜血四溅，惨嚎不断，梁军无一幸免。

　　这人就是丘八。他舞动大刀，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冲进了宇相斗万安的战团。

　　那些正好围上来的梁军立即将矛头转向丘八。这时奇迹发生了。只见丘八抡动大刀，如一片白光笼罩周身，那些刺向他的长矛只要稍近，便都被削成一截一截的，掉在地上。

　　丘八招随步移，那些折了枪矛或挤到前面来欲立功的梁军，瞬间便都被他的快刀斩杀。余者再也不敢向前。丘八转而挥力攻向万安。万安力敌三将，仍死拒不退。

　　三人围着万安转圈儿厮杀，斗得真是精彩。那气势，把圈外的士兵都看怔了。

　　这样以快对快的打法最是消耗内力，三人中数相生内力最弱。三人混战了约摸半柱香工夫，相生的耐力首先出了问题。耐力不继导致招式漏洞百出，万安岂肯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双刀疾动如飞，尽出狠招，招招朝相生攻去。

　　突然，万安使个万佛朝天变招式，将丘八和宇文怀逼得稍退，挥刀陡向相生绞杀。

　　罗逊见万安陡施大招将自己和丘八逼退，已感不妙，这时见相生命在顷刻，便在急退之势下将身子一转，复又不顾一切扑上来，一把推开还来不及作出反应的相生。背后随着刺啦一声，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传来。后背已被万安用刀划了一道尺来长的伤口。

　　而万安手中那把划伤罗逊的刀此刻已然掉在地上。万安正用另一握刀的右手捂着自己的左手腕。

　　原来在万安挥刀划向罗逊后背时，梦雪儿在远处突发一针射中了他的左手腕。也多亏了梦雪儿这及时的一针，否则，凭万安这一刀之凶残，罗逊此刻哪里还有命在？

　　相生见罗逊受伤，忙抢上扶住，为他察看伤势。

　　丘八正和伤了一只手的万安斗得难解难分。突闻一声厉喝响起:“还不退下！”这句仅四字的话，第一字出口时，说话之人还在数百步开外，到了第四字，人已在咫尺之间。足可见来人速度有多么快！

　　万安闻声抬头看去，见梦雪儿飒爽英姿丝毫不逊男儿，心下不由一凛，已知刚才发针伤自己的高人必是她无疑了。情知若是她刚才再连发一针射自己要害，自己决然躲不过去。当下退开罢斗，冲梦雪儿感激地点一下头，抽身离去。

　　万安虽去，大批梁军却仍源源不断向这边涌来。丘八一人无法尽数抵挡。

　　梦雪儿对相生道:“你快带着公子先走，到城中留香茶馆等我们。”说完，返身又投入到战斗中去了。

　　有梦雪儿和丘八在后当着，两人得以顺利撤离。

　　两人疾行了两条街，罗逊背后伤口处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多，已经将后背衣服染得湿透。
　　相生搀着他到一墙根处坐下，脱下他身上仅有的两件衣服，露出男人精壮的身躯和背后那道显赫的伤口。紧接着她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又脱了里面的一件衣服——当然没脱光，里面还有一件衣服——将之撕成长条状，为罗逊把伤口裹扎好。尽管相生做这一切的时候，动作温柔得不能再温柔了，但罗逊还是疼得呲牙咧嘴的，只差没叫唤出来了。

　　“这一刀杀得可真够狠的！”相生说着，又看到罗逊呲牙咧嘴忍受剧痛的模样道，“还好捡回了这条命，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罗逊道:“想不到梁军中竟有这样厉害的人物，难怪洛阳城这么快就被他们攻破了。”顿了一顿，又道，“也不知梦雪儿他们现在怎样了？这个小煞星虽暂且被迫退了，可万一梁军中再冒出个比这个小将更厉害的那可如何是好！不行，咱们还是去接应一下他们吧。”说着撑持着站起来，就要往来的方向去。

　　相生见他都伤成这个样子了，心里还只顾念着梦雪儿，不禁心里很不爽，真想转身就走，看他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人怎么去救他的心上人。可是这个念头才一动起，又忍下了。她实在没办法将他一个人撂在这战乱的大街上。
　　但她嘴上还是不肯轻饶，道:“好，你去救你的梦雪儿，我可不能再陪你去送死了，再见！”说完，对他摇摇手，真的转身就要走。

　　罗逊很清楚相生这一走，自己莫说去救梦雪儿，恐怕在路上就被某一梁军喽啰给一刀砍了。所以相生话一出口，他马上就后悔了。见她绝决地转身就走，忙伸手一把拉住她，道:“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你真的扔下我一个人，就这么走了么？”

　　相生本来就不是真的要走，现在见他说得这么动情和可怜，不禁心中大动，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抛下他不顾了。只是在面上，她表现得波澜不惊，道:“那么，你肯听我的话啦？”

　　罗逊心说:“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啊？”可他这当儿没敢开这样的玩笑，只道:“罢了罢了，我认错还不行吗！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吧！”

　　相生瞪了他一眼，道:“什么又是大又是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一定在心里骂我这个小奴才蹬鼻子上脸，太不知尊卑贵贱了，是不是？”
　　罗逊很惊讶她的心思之精，连这个都被她看穿了。唯恐一不小心再露出什么破绽，惹得她生了气，道:“你说得对！不过我骂的不是你。我只骂我自己太不知好歹了，一直以来，你如此真心待我，我却一再践踏你的感情，无视你的付出，我真的是好后悔的……”

　　罗逊这番忏悔的话虽然不是全然出自肺腑，却说得情真意切，让相生不由信以为真。难得公子领会了她的一片真心，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就因为罗逊的一番话，她变成了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别说他们现在还只是前途命运未知，哪怕就是让她为了这幸福马上去死，她也愿意。

　　她止住罗逊滔滔不绝的忏悔演说，道:“好了，公子你别说了。相生已经知道你的心了，相生已经知足了……相生其实没有别的非分之想，相生只是希望能看到公子好好的、开开心心的，就知足了……”说着，眼泪不知不觉地就下来了。

　　罗逊伸手替她去揩眼泪，边揩边道:“快别哭了，咱们现在还是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相生眨眨泪渍未干的眼睛，点了点头。

　　他们相携着正要往城中“梦留香”茶馆方向去，但见去往那里的街头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涌现出大批刀甲鲜明的梁军，正在追寻屠杀溃败逃散的魏军，甚至连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也不放过。

　　相生道:“看这样子恐怕茶馆也不能去了。趁着现在大乱，咱们还是往别处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出城去吧。”说着，便携着罗逊同往城东门方向而去。

　　罗逊之前听说他父亲就是在从东门出城时被梁军发现杀死的，心想不知到那里还能否再见他老人家遗容一面。

　　城中到处都是东奔西窜逃命的人们。还好这一带进城的梁军大都只是斩杀了一些无意中挡了他们道的人们，而并不特地去赶杀那些逃命的人们。相生和罗逊混在人群中，和进城来的梁军擦肩而过。

　　然而当他们到达城门处时，不由都傻了眼，只见城门两边都聚集了大片的人群，城门洞里涌进无数骑马或徒步冲锋的梁军。人们都在等待这些锐不可挡的梁军进完之后再出城。两人自然而然也混进了这等待出城的人群中。

　　进城的梁军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从眼前涌过去，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尽管人们大都已等得心焦难耐，但是谁也不肯乱吭乱动一下，惟恐惊扰了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但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怕什么，它就越来什么。

　　罗逊强忍伤痛与相生混在人群中，表情难免与常人不同。这异常果然给路过的一个梁军军官发现了。

　　那军官勒住马，用鞭一指罗逊，道:“那谁，你出来。”

　　现在城里到处都是梁军，出不了城，跑能跑到哪儿去？没法，罗逊只好咬牙从人群给他让开的路走上前去。走之前罗逊捏了捏相生的手，示意她放心，不要跟着过去暴露了自己，但相生还是跟了出来。

　　军官见出来了两个人，就对相生喝道:“没叫你，你过来干什么？你是他什么人？”

　　相生道:“我是他妻子。”

　　这军官也是精细之人，他察言观色，马上从罗逊的反应上察觉出不对劲，朝身后的士兵一挥手道:“把这两人都给我绑了。”

　　言毕，立刻上来两个梁兵，用绳子将两人连缀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