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雪儿》眉上轻愁

147、第一百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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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他们之前拴马的地方，才发现莫郎中已经等在那儿了。原来在胡淋灵去救相生的同时，李大力将莫郎中也救了出来。可是马只有两匹，于是胡淋灵和相生共一骑，李大力和莫郎中骑一匹。
　　到一个岔路口时，李大力忽然将马勒停，胡淋灵跟着停下来，问他怎么回事。

　　李大力道:“我们这样跑太慢了，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的。这样，你们三个骑一匹马往左边跑，我在马尾后拴一截树枝，拖着树枝跟在你们后面走一段，再返回这里，以扫去蹄痕；然后我去掉树枝往右边道路跑，这样就能将他们引开，而我单人轻骑，他们也不一定追得上我。”

　　胡淋灵道:“可是这样你就太危险了！”

　　李大力道:“放心吧，我到中途自会下马，放马空跑，我再找个地方先藏着，或徒步择荒僻难行之路远遁。等他们追上空马，醒悟上当，为时已晚。”他见胡淋灵仍面有不忍之色，接着道:“除此以外，没别的办法了，难道你愿意咱们好不容易将你的朋友救了出来，又再一同四人落入他们手中吗？”

　　听李大力如此说，胡淋灵不再犹豫，与莫郎中、相生三人共骑一匹马，往左边道路跑去。
　　李大力跟着也往左路驰出二三里，打了个来回，扫去马蹄痕迹。去掉拴在马尾上的树枝，弃藏在路边深荆茂草之中，骑上马往右路驰去。

　　唐九得知老鲁被杀，又走了两个俘虏，大怒，急忙率领人马来追。追到岔路口，唐九要与龙精分兵两路去追。

　　“对方能不知不觉混入咱们营寨，格杀老鲁，必有能人。若是分兵去追的话，不一定能取胜。”龙精指着路上的马蹄痕，道，“从这地上的新蹄痕来看，他们必是往右边逃去了，咱们只管往右边去追，必能追上。”

　　唐九觉得龙精分析得有理，于是率众从右路追去。唐九令大家全力纵马疾追。李大力本想再跑一段就下马往路边遁去，可是还没等他来得及实施，便发现唐九等人已远远追了上来。此刻已在他们的视野中，下马逃遁的话，定会被他们看见。没法了，只有更加死劲儿地纵马狂奔。

　　唐九见目标跑得更快了，加油督促众人道:“他们就在前面，大家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李大力生平以捕蛇为生，骑马不多，驾驭马的技术不及唐九等人，故而没过多久，唐九等人便将他追上了。

　　将李大力围定后，唐九问道:“怎么只你一人，其他人呢？”

　　李大力将手中剑一摆，道:“要打要杀，尽管放马过来，何必多问？”

　　唐九大怒，正要拔剑厮杀，龙精已抢先拔剑出鞘，道:“九哥不急，看我擒拿这厮！”说完，纵马来战李大力。

　　两人斗了十七八招，龙精便落了下风。

　　唐九看得兴起，大叫:“龙精站开，让我来！”

　　唐九冲入阵中，一剑荡开李大力砍向龙精的一剑。只听金铁交鸣一声巨响，震得李大力虎口也是一麻。龙精趁机退下阵去。李大力大惊，想不到唐九身板平平无奇，竟有如此大力，自己长剑险些儿脱手，显然是有深厚内力所致。一惊之下，唐九长剑又已攻到。

　　斗了十七八招，李大力暗暗心惊，唐九的剑法快、准、稳、狠，实在是自己生平仅遇的劲敌。自己使出全力方保自身无虞，若他一声令下，其他人一起上的话，那自己今天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但唐九似乎是要一对一公平地与李大力一较高下，并没有叫人助攻的打算。直至战到七八十回合以上，李大力已深感气力难支了；而唐九却越战越勇，精神倍长，呼喝之声不绝。

　　打斗之中，李大力一个不小心，摔下马来。唐九也下马，两人又战在一处。
　　李大力勉力支撑，已是浑身冒汗，情知顶多再撑得二三十回合，自己必败。心想若被对方抓住，逼问胡淋灵等人下落，还是不免一死。不如就此与他同归于尽来得痛快。心念已定，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唐九没料到对方竟忽然完全不去防自己的剑招，只是一味地向自己进攻，显然是要与自己同归于尽。唐九若要胜他而自己不受伤，那么必须在对方下一招攻向自己之前将对方毙杀。可是唐九还要从他口中得知其他人的下落。于是唐九放缓自己的进攻，开始严防对方的死缠烂打。只要能活捉李大力，唐九倒不急在一时。他已打定主意，要慢慢将对方的气力耗尽，到时便可手到擒来了。

　　果然，又过了二十多个回合，唐九见李大力剑招紊乱，有式无力，趁机一剑将他的剑震飞出去，随即一剑指向他胸口，笑道:“认输了吗？”
　　谁知李大力突然向他的剑尖冲撞而来。唐九忙收剑，闪身出腿，将李大力勾绊在地。其余人一拥而上，将其死死按在地上。

　　唐九道:“想找死，没那么容易！除非将你同伴都招出来，方能给你一个痛快的。”

　　李大力吐了一口嘴里的泥土，道:“要是他们都来了，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唐九笑道:“既然如此，那他们何必还要逃呢？”

　　李大力道:“他们不杀你，不是因为怕你，而是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想与你争竞，饶你一命而已。”

　　唐九道:“好，你带我去找他们，若他们能赢了我，我自然将你放了。”
　　“呵呵，好大的口气！那要是你输了呢？”
　　这句话并不是李大力说的，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众人闻言俱都一惊，转头看去，见一个发髻上插着一支金玉珍珠簪子，身形洒脱的女子，骑在马上看着这边。此人正是梦雪儿。她自从听说罗逊的死讯，便开始寻找罗逊，从莫道山到大梁，再从大梁到这里，已有月余。不久前她经过那座罗逊的假坟，还在那里伤心了好久呢。

　　唐九乍见梦雪儿，大吃一惊，道:“是你？！”
　　梦雪儿道:“不错，是我，多久不见，想不到咱们又在这里相逢了。”

　　唐九咬牙切齿道:“你和罗逊害死大公子，我正要找你们替大公子报仇呢，你倒是送上门来了。”

　　梦雪儿道:“罗逊已经死了，你不用再找他了，要找就找我好了。咱们今天把所有旧账统统一块儿算了！”

　　唐九道:“罗逊死了？你骗小孩子呢！我的人几天前还看见他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就死了！”

　　梦雪儿听说罗逊还活着，不由喜出望外，道:“他真的还活着？你的人在哪里见到他的？快告诉我！”

　　唐九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自己面前装傻，道:“等你胜了我，我再告诉你。”

　　梦雪儿即从马上跳下来，道:“好，你们是一个一个上呢，还是一块儿上？”
　　唐九道:“小妮子，几日不见，口气居然变得这么狂！我还就不信敌不过你这小妮子了？”
　　梦雪儿道:“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大话别说太早了。”
　　唐九不能再忍了，长剑抖出，分化出三朵剑花，疾向梦雪儿上、中、下三位攻来。这一招实是厉害，受击者不能纵跃或是潜身闪避，惟有向两边闪移。而这一招尚有后招，不论你向左或右闪避，他都可随之转向封杀你的退路。此招唐九还没想好名字，他暂名为绝杀招，因为自他创出此招并练成以来，还没有任何人能够破解此招。唐九之所以一上来便使最拿手的绝招，一则是他要一击必胜，杀一杀梦雪儿的傲气；二则梦雪儿和罗逊一样，被他视作谋害大公子的两位元凶，他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但罗逊现在还没有找到，他不会这么便宜杀了她。此招若是得手（在他看来是必然的），也不过是卸去她的一只手或脚而已，再慢慢折磨逼问她罗逊的消息。

　　出唐九意料之外的是，面对这扑面而来的凌厉杀招，梦雪儿竟不避不闪，屹立当地。唐九面现冷笑，心道:“瞧她这副呆样子，莫不是被吓懵了，不会动了？我此招一出，必是要见血的。先卸下她一只手再说，看她还如何嚣张？”心念及此，手上催动剑招疾攻而去。

　　岂料就在剑招将及梦雪儿身时，梦雪儿忽地抬手拔出七阳宝剑。此时艳阳高照，七阳宝剑才出鞘一半，剑身反射太阳光芒直射唐九眼睛，耀得他顿时睁不开眼来，手上剑招去势一滞。梦雪儿七阳宝剑出鞘一挥，唐九手中剑顷刻断作两截。

　　唐九睁开眼一看，手中长剑已剩下不到两根手指长。这样一把断剑连一把匕首也不如，还能有何作为？唐九扔掉断剑，欲转身往其他人手中另取一把剑来用。只觉颈旁寒光一闪，七阳宝剑已然架在了脖子上。

　　唐九道:“我不服。这并不是你的真本事赢了我，这只不过是你的剑比我的锋利而已。”

　　梦雪儿道:“输了还要找借口，这可不是你唐九的风格啊！”

　　唐九道:“你敢换一把剑，和我再打一场吗？”

　　梦雪儿道:“怎么不敢？就怕你输了还是不肯认账！”

　　唐九道:“要是再输了，要杀要剐凭你处置。”

　　“好。”
　　梦雪儿收剑还鞘，将手伸向唐九一名手下，道:“借剑一用。”

　　那名手下即拔出剑，掷向梦雪儿。剑尖直向梦雪儿飞来，梦雪儿略一侧身避过，伸手一捞，已然抓住剑柄。对那掷剑者笑道:“手法差了点儿。”

　　那名手下本想趁此机会飞剑击杀梦雪儿，在唐九面前立一大功，不料失手，反遭讥讽，顿时满脸通红。
　　此时唐九也已换了一把剑持在手中，见梦雪儿还在出言讥讽他的手下，道:“准备好了吗？”

　　梦雪儿道:“准备好了，你可以进招了。”

　　唐九听她语气中的傲慢比前更甚，显然是经过刚才那一招比试，更加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唐九本想做一做君子风度，让梦雪儿先出招，此时也顾不得了，一招“平地惊雷”剑尖由下往上直向梦雪儿撩去。此招也是他的拿手绝招之一，起式即不同寻常，其后续之招更是视敌之应招而有诸般变化，实是精妙之至，难破难防。

　　梦雪儿见他剑招来得诡异飘忽，不敢硬接，急纵身跃起一个后空翻，向后四五步距离落地。满以为避过了他凌厉的杀招，岂料唐九也是疾纵身一跃跟上，一招“漫天飞雪”，舞出数朵剑花，自梦雪儿头顶罩下。

　　梦雪儿大惊，想不到多久不见，唐九的剑法竟已达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只怕当世已少有人能是他的对手了。此招“漫天飞雪”运用得恰到时机，梦雪儿刚落地，剑花即已迫在头顶。梦雪儿避无可避，实在无法可破，当即想也不想，身子倒地的同时手腕一抖，数枚银针发出，射向唐九正面几处要穴。

　　唐九眼见自己即将得手，忽见几点寒芒射至，而梦雪儿身子正向地下倒去，这样就延缓了剑花加身的时间，料知对方暗器必先至。急忙撤剑挽花护住身前。叮叮几声响后，唐九猛然一怔，虽然打掉了几枚银针，然而还是有一枚不慎中了中腰神阙穴。

　　唐九只觉头晕目眩，浑身乏力，想动却半点也动不了。

　　梦雪儿一个乌龙绞柱，漂亮起身，笑对唐九道:“现在可服了么？”
　　唐九怒道:“你使用暗器，算什么光明正大的打法？我当然不服！”

　　“就知道你会赖。”梦雪儿掷剑于地，道，“算了，不跟你玩了。”说完，转身欲走向自己的座骑。

　　唐九急道:“喂，帮我解了穴啊。”

　　梦雪儿闻言复又转身，恰见被唐九手下按在地下的李大力，于是一指李大力道:“先叫你的人将他放了，再给你解穴。”

　　唐九无法，只得依从。

　　李大力摆脱制束，起身向梦雪儿抱拳道:“多谢姑娘搭救！”

　　梦雪儿忽然想到，他既然与唐九为敌，或许与罗逊有交，道:“你认识罗逊吗？”
　　李大力摇摇头道:“不认识。”

　　梦雪儿颇感失望，道:“快跑吧，别再被他们逮到你了。”

　　李大力依言上马疾驰而去。

　　梦雪儿过去为唐九取针解穴。完了刚转身欲走，忽觉后腰命门被点。知道是唐九所为，惊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你解穴，你一句感谢都没有，怎么还敢暗手阴我？”

　　唐九活动活动全身酸麻的筋脉，道:“我阴你？是你阴我在先好吧！我这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而已。有什么不对？”
　　梦雪儿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唐九道:“只要你说出罗逊在哪，我可以饶你一命。”

　　梦雪儿道:“我已经说了，我也在找罗逊。我不知道罗逊在哪儿。”

　　唐九道:“那就对不起了，找不到罗逊，我就只好用你来祭奠大公子的在天英灵了。”说着，取剑便要来杀梦雪儿。
　　剑刚举到梦雪儿头顶，梦雪儿叫道:“且慢。”

　　唐九停剑半空，道:“怎么，你还有何遗言？”

　　梦雪儿以眼神示意他后面，道:“你看那不是罗逊来了？”

　　唐九不知是计，果然转头去看。梦雪儿趁机出手点了他的穴道。旁边龙精见忽生陡变，想叫唐九小心，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唐九点梦雪儿命门穴那一下，因为自己穴道刚解，筋麻力弱，故而点得不是很死，被梦雪儿暗中运气血给冲开了。

　　“你……”
　　梦雪儿打断唐九道:“你什么你？我这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而已，咱们这几下已经扯平了，再见。”

　　说完，纵身上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