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雪儿》眉上轻愁

133、第一百三十三章

　　133

　　到了中堂，那把宝剑依然挂在中堂正壁之上，显示出一股凛然的威严与正气。

　　梦雪儿正要上前去取，忽然觉出公案之下有异响。
　　梦雪儿料知必有人藏在里面，厉声喝道:“出来。”
　　一声过后，仍不见有人出来。却见那公案微微颤抖，显然是有人躲在里面发抖所致。
　　“再不出来，我可要用剑来刺了啊！”其时梦雪儿手中已无兵刃，她这么说，只不过是想吓对方出来而已。

　　“别刺别刺，我出来，我出来了……”

　　一个人颤颤巍巍地从案桌底下爬出来了。梦雪儿认得此人，正是顺天府主审官周之首。

　　梦雪儿道:“梁军都杀进城来了，你一个人躲在这儿干什么？其他人呢？”

　　周之首道:“死的死，逃的逃……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来不及跑了，所以……所以……”
　　梦雪儿懒得再听他啰啰，厉声打断他道:“别‘所以’了，趁着梁军还没全部进城，快滚吧！”
　　周之首听了此话，忙忙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外奔去。
　　梦雪儿叫道:“回来。”
　　周之首闻声立即乖乖停住。
　　“罗逊现在在哪儿？”

　　周之首道:“就在侧院的地牢中。”
　　“有地牢的钥匙吗？”

　　周之首道:“地牢的钥匙都由专人掌管着，可是现在他们都已经不知去向了……”

　　梦雪儿喝道:“滚吧。”
　　周之道如获大赦，撒腿往外跑去。

　　那宝剑挂在中堂正壁上方，一般人若不拿梯子来，根本无法取到。但这难不倒梦雪儿，只见她提一口真气，踊身一跃，踏上公案，借力一蹬，身子跃起丈余高处，伸手一探，便将那宝剑捞在了手中。刚一落下地来，忽闻大门外传来一声惨叫。
　　梦雪儿听出那就是周之首的声音。奔出来一看，周之首倒在门口血泊之中。三四个梁兵已然冲了进来。

　　“哈，咱哥几个今天有福了，这儿还有个标致的女军官呀！哈哈哈……”
　　那个走在头里的梁军说着便伸手要来抓梦雪儿。

　　梦雪儿呛啷一声，宝剑出鞘一挥。梁军伸来那条手臂便被斩落地下。

　　梦雪儿仅是轻轻一挥，本只想将其手臂划伤而已，没想到竟一下给切断了。此刻才意识到这宝剑确非凡器。

　　断了手臂的梁军以另一手捂住不断狂喷鲜血的断臂处，痛得嗷嗷大叫。

　　其余几个梁军见此惨象，早已绝了非分之想，见梦雪儿手段如此狠辣，再也不敢轻视，一齐持兵刃将她围了起来。

　　那个断臂梁军叫道:“还等什么，给我将这臭三八剁了！”

　　几个梁兵齐向梦雪儿杀来。几人刀剑从不同方向以不同方式杀来，若等将至面前，那是再也难闪避得了的。所以梦雪儿在他们才起兵刃之时，便一个转身，闪到其中一名梁兵的身后，随手一推，那梁兵不由自主往前冲去，几个梁兵的刀剑都中在了他身上。可惜这个梁兵同时身受刀砍剑戳，立时便一命呜呼了。
　　另两个梁兵见又栽了一名同伴，仍不确定梦雪儿是确有本事还是误打误撞侥幸成功，不敢贸然上前，也不愿就此放过梦雪儿离去。
　　梦雪儿见两名梁兵惨状，也起了同情之心，道:“我不想再杀你们了，你们可别再来了啊！”

　　可是梦雪儿这话在两名梁兵听来，就以为是她心虚害怕的托词，便壮着胆子再次向她杀来。
　　梦雪儿叹一口气，挥手自袖内发出两枚银针，刚好射中两名梁兵持刀手腕。

　　两名梁兵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便感手腕一麻，两柄刀当啷啷掉在地上。

　　见两名梁兵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样子，梦雪儿道:“我不想杀你们，你们走吧。”

　　两名梁兵这才明白是梦雪儿手下留了情。

　　他们过去搀着那名断了一臂的梁兵，一起出了顺天府。

　　梦雪儿回到地牢门口，挥起宝剑向那锁砍去。只听锵啷一声，那锁应声断开，掉在地上。
　　再看宝剑刃口，仍完好无损。真是口好宝剑！又见刃身隐约刻得有“七阳”二字，想来此剑是名为“七阳”了。

　　她走下石阶，来到地下牢室。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地下空间，全用粗实木栅栏隔成一间间的小牢房。每间牢房按大小关押着一至五名不等的犯人。

　　梦雪儿逐间挨个地搜寻罗逊的身影。直至搜完最后一间牢房，最后一个犯人，仍是一无所获。

　　梦雪儿仍不甘心，叫道:“罗逊在吗？”
　　“哎，我在这儿。”
　　梦雪儿大喜，循声走到那间牢房前，发现应声的人并不是罗逊，厉声斥责那人道:“你是谁？没叫你干吗乱应声？”
　　那人嘻嘻笑道:“大人您不是叫罗应吗？我就是罗应啊！”

　　原来是一场误会，梦雪儿哭笑不得，便问那人道:“我叫的是罗逊。我听说罗逊被关在这里，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那个自称叫罗应的人摇了摇头，道:“不知道，罗逊我没听说过，也没见过。不过，如果您确定他是被关在地牢里面的话，可以到一号地牢去找找看啊。我们这儿是二号地牢。”
　　顺天府原来有两个地牢。梦雪儿得到指点，对这个罗应道了声‘谢谢’，道:“为感谢你的指点，我把你放出来吧。”
　　说着，扬手一剑将牢门锁劈开。
　　罗应眼睛一亮，道:“大人，你这把宝剑可真是好啊！就这么一挥，这锁就开了，连钥匙也用不着了！”
　　梦雪儿嫌他话太多，道:“斩人头更快，要不要试试？”
　　那罗应伸了伸舌头，马上闭口不言了。
　　梦雪儿道:“既然放你出来了，少不得还要麻烦你一件事。带我到一号地牢去。”
　　罗应道:“亏得我进来时曾在一号地牢待过，否则，这回就帮不上你的忙啦。”
　　梦雪儿将他推得一个踉跄，道:“少啰嗦，走吧。”
　　在罗应的带领下，两人很快来到了一号地牢门口。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一号地牢门大开，里面犯人吵吵闹闹，喧嚷不已。梦雪儿在里面找了一圈，仍是不见罗逊。不过里面有一间牢房已经空了，梦雪儿在里面发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逊已救出”，署名是相生。
　　梦雪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罗应道:“没事了，你走吧。”
　　这时，地牢里的其他犯人都嚷嚷着哀求梦雪儿将他们放了。
　　梦雪儿心想，现在燕国都将要倾覆了，再将他们关在这里也是无益，不如将他们都放了，接下来是死是活，看他们各人的造化了。便用宝剑将各个牢门的锁一一斩开，将犯人们全都放了出来。
　　当一百多个犯人到达顺天府大院时，正撞上从外面冲进来的数十名梁军，且大都带着弓箭。梦雪儿看到，其中有两个正是她不久前才放去的。敢情是他们叫人来对付自己了。
　　那两名梁兵中的一名指着梦雪儿对领头的梁军官道:“是她，就是这个女的！”
　　那梁军官见梦雪儿这边人多势众，也不多说，将手一挥，道:“放箭！”
　　十几支箭一齐发射，顿时倒下十几个犯人。其余犯人岂甘待毙，不约而同一拥而上，决心与梁军拼死一搏。
　　由于距离太近，梁军弓手不及再次搭箭上弦，犯人们已然冲至面前。只得匆忙拔刀接战。
　　犯人们手无寸铁，梁军披甲持兵，自然以一当十。转眼之间，又有十余名犯人倒在梁军刀剑之下。
　　梦雪儿心想，这些梁军也真是太可恶了，连手无寸铁之人也不分青红皂白地见了就杀。
　　当下右臂一舒，袖内数枚银针已到了手中，手指连弹，分射向梁军。她这手银针功夫已臻化境，飞射敌人无声无息，就连顶尖高手也莫奈其何，这些普通兵卒就更不必说了。当即有几个中针的梁兵失手掉了兵刃，被赤手空拳的犯人打倒在地。
　　那两名梁兵先前吃过梦雪儿银针的苦头，此时见她又以前法射倒己方数人，忙对那名军官道:“大人，最扎手的是这个女人，小心她的暗器！”
　　梁军官见梦雪儿做个动作之后，己方便有数名士兵同时失手掉了兵刃，便觉有异。此时经这个梁兵提示，明白果然是梦雪儿捣的鬼。便自拔剑来杀梦雪儿。
　　梦雪儿看也不看，七阳剑出鞘一挥，只听金铁交鸣声响处，梁军官手中之剑已然断作两截。
　　梁军官握着半截断剑，怔怔地一脸大惑不解。
　　那两个梁兵见长官也栽了，准备趁机开溜。
　　梦雪儿道:“我心怀仁慈放你们一条生路，可你俩倒好，不但不知感恩，还搬来援兵报复我！哼，我算是明白了，像你们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两个梁兵意识到梦雪儿要对他们下杀手了，吓得“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起来，说什么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一定谨遵姑娘的教训做个有情有义的正人君子，求姑娘大人大量，将他们当作一个屁给放了吧云云。
　　这时，其他梁兵见情况有异，也都停止了打斗。
　　梦雪儿挥挥手道:“滚吧，再也不想见到你们。”
　　两个梁兵如获大赦，赶紧拉着那名梁将，招呼同伴们溜了。
　　这时，一个名叫张涛的犯人带头在梦雪儿面前跪下来，道:“我们本都是些死刑犯人，蒙将军救出，恩同再造。可是逢此乱世，我们已经没有别的活路，甘愿追随将军杀敌报国，建功立业！乞望将军不弃收留！”
　　他这一番话说出了所有犯人眼下的处境和心声，于是大概都跟着跪了下来。
　　梦雪儿道:“大家快起来吧，有什么话起来说，别这样！”
　　张涛道:“将军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
　　梦雪儿道:“我官不过三品，自己也是一个无名小卒，何德何能带领大家建功立业？大家恐所托非人，误了前程呀！”
　　张涛道:“将军的本事，大家已有目共睹，我张涛自认还不是有眼无珠，今日认定了将军，再无更改！将军也无须他言，只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吧？”
　　梦雪儿实没想到这些死刑犯们原也有一颗赤诚之心，不禁心为之动，道:“好，我答应你们，带你们杀出城去。起来吧！”
　　张涛道:“我们中有许多人还有妻儿老小在城中，如将军能带领我们拼死一战，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梦雪儿道:“你这不是说笑话吗？梁军有千军万马，我们才多少人？跟梁军去硬拼，那不是螳臂当车，拿鸡蛋跟石头碰吗？”
　　张涛道:“非也。梁军如今才刚刚入城，城中尚有诸多燕军有生力量，只不过如今他们大都已经失去了信心，丧失了斗志，只是缺一个振臂一呼的人，将他们重新鼓舞组合起来，……”
　　梦雪儿听着他头头是道的一番讲说，惊讶得不得了。心想此人如此有见地，实不简单哪！可惜燕国不能识人，放着这么好的人才不知起用，却将其打入死牢。
　　“你们为国为民的一片赤诚之心着实可嘉！我也很感动。”梦雪儿道，“好了，我答应你们，与你们生死与共，尽力一搏！希望得天神保佑，让我们终能力挽狂澜！大家起来吧。”
　　众人这才起了身。
　　已有一些人捡得了那十余名梁兵掉在地上的兵器，但绝大多数人仍是两手空空。但这都不是难事，出了顺天府，满大街的尸体和兵器，任他们挑，任他们选。
　　他们在城中沿着街道一直前行，见到梁兵就杀，遇到燕兵就收编进来。虽然时有损折，但总的人数还是迅速壮大起来。一支正规军与犯人混搭的队伍就这样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