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雪儿》眉上轻愁

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119

　　这条街位于城北区，属于北门防卫部队管辖范围。不巧的是，这队士兵领头的将官正是梦雪儿。
　　梦雪儿一眼就看到了罗逊，而罗逊由小花搀扶着，在大门口下第一步台阶时不小心踩了个空，身子跟着一歪，整个人跌进小花怀里。小花哪承受得起如此重力，直接被他压倒在地，惹得廉尺等人一阵哄然大笑。
　　虽说罗逊已不是头一回将一个姑娘压在身下了，但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仍不觉有几分狼狈，尤其是当他发现梦雪儿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立即慌乱地从小花身上爬了起来，也不顾小花向他伸出来让他拉她起来的手，意识到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怔呆呆地懵在当地，一时竟不知所措了。幸好这是在大醉之后，旁人也看不出他满脸通红之状是否有受窘的成分在内。
　　梦雪儿走过来，替罗逊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道:“瞧你，也不注意自己的身子，喝醉成这样！我们不在身边的时候，你可得学会照顾自己呀！”
　　罗逊道:“梦雪儿，我……”
　　梦雪儿道:“什么也别说了，快回营去吧，路上别再伤着了风。我们还有公务在身，就不送你们了。”说完，自领着士兵们继续巡夜去了。

　　待梦雪儿去后，廉尺道:“这位将官是个女的啊，咱们燕国军队啥时候招女人啦？真是稀罕！可惜被分配在了北门，啥时候咱东门也能分个女的来，那就好玩啰！诶，罗逊，她好像认识你呃，而且看样子还挺关心你的，老实说，她是你什么人？”

　　罗逊对廉尺的话充耳不闻，喃喃地道:“你害惨了我！”

　　廉尺算是听出来了，道:“啊，我知道了，刚才那个小娘子军官是你的……可是罗逊兄弟，这也怨不得我呀，要怨只能怨老天爷！我哪知道就有这么巧，才一出门偏偏让她给撞上了？不过，我看她好像一点也没介意嘛！乐观点兄弟，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没你想得那么糟。我看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等明儿个你找她好好解释一下就行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罗逊的酒全醒了，想起昨天晚上的那场误会，他觉得有必要去找梦雪儿当面解释一下。
　　到营房的食堂吃过早餐后，便带上两名士兵去巡街，顺道到北门那边去拜访一下梦雪儿。

　　从城中最繁华的一条街过去，再次经过富丽堂酒楼时，忽然听到楼上有女人的声音在叫他。
　　罗逊抬头一看，富丽堂二楼有几个女子正凭栏下观街景。罗逊认出那个叫自己的女子正是昨晚陪侍过自己的小花，此时正情意款款地望着自己笑呢。小花身边的几个女子见小花叫声“罗公子”，从下面街上走过的那位军官便抬起头来回应，都跟着“罗公子”、“罗大人”、“罗将军”起哄似的叫起来，她们用娇声媚气的声音叫罗逊和两位士兵上去。这是她们素日常用的拉客手段。
　　她们这一附和乱叫，似乎要把小花的存在感全压下去了。小花可没像她们那般大呼小叫，此时，她只是无言地向罗逊挥手告别。
　　罗逊并没有去睬那些热情似火的姑娘们，只是对小花回以一个微笑，然后领着两个士兵走了。

　　罗逊在路上一边走，一边想着见了梦雪儿该如何解释昨晚的情况，待到了北门城防营门口，都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而他不知道，此时杜子腾已先他一步进了北门城防营。没错，杜子腾正是来找梦雪儿的，他们西门城防营的兄弟今早出城猎到了一些野味，特地来邀梦雪儿一块儿去大快朵颐一顿。
　　门口守卫见是东门守将前来拜访，也无须通报，就让罗逊进去了，两个士兵则候在门外。
　　罗逊进来的时候，杜子腾正在跟梦雪儿说这事儿。梦雪儿本不想去，但见到罗逊到来，便又改了主意。对杜子腾道:
　　“好啊，承蒙杜大哥一片好意，小妹我就随你去蹭这顿吃喝了。”说着，转眼看向刚进来的罗逊，道:“罗将军驾到，不知有何公干啊？”

　　罗逊道:“没……没啥公干……你们有事先聊、先聊。”罗逊一路上已想好了一番说辞，无奈杜子腾在此，不便出口。只想等杜子腾走后，他才好向梦雪儿单独解释。
　　梦雪儿道:“哦，没公干啊，那敢情好，杜大哥他们西门的兄弟打了些野味，正邀我一同去享受。你若无事，要不要一块儿去啊？”
　　罗逊道:“我正在巡逻，就不去了。”

　　梦雪儿起身道:“既然罗将军不去，那我们就失陪啦。咱们走吧。”说罢，与杜子腾一同出了营房。
　　罗逊解释不成，怏怏从北门城防营出来，带着两个士兵沿路往回走去。

　　正走间，忽闻有人大喊:“抓贼啊！”

　　紧接着，一个人从旁边仓皇奔过。回头一望，数名军士跟着追来。这才知道刚才从身边跑过去的那人就是贼人。正待去追赶那贼人，忽见前方一将闪出，横拦在那贼人前面。贼人奔跑太急，刹之不住，眼看就要撞上那将。那将侧身闪过，伸腿一绊，贼人仆地摔了个狗吃屎。

　　那贼人还欲挣扎起身，被那小将一脚踏住后背，任他一个劲儿扑腾，就是起不了身。

　　小将一脚踏住不放，指着贼人骂道:“好贼厮，正经事儿不干，偏生干这等偷窃勾当！今日落到小爷手里，也算你不走运。还动，看打！”说打就打，一个耳刮子从后面甩去，“啪”的一声老远都能听得见。
　　罗逊刚才见这个小将一出现就觉得极像相生，这时听她一说话，更确信无疑了，叫道:“相生。”

　　相生闻声回首一望，见到罗逊，一张怒容顿换喜颜:“公子。”

　　这时，先前那几个追贼人的士兵也赶到了，正是随相生一同出来巡逻的南门城防营的士兵。
　　相生吩咐道:“将这贼厮绑了，送到顺天府去。”
　　士兵们遵命将贼人缚解去了。
　　相生拍拍手，道:“这家伙跑得贼快，幸好我抄了个近道，才将他截住。诶，公子，你们也是出来巡视吗？”

　　罗逊点了点头，道:“真有你的，才上任两天，就立了一功啦！”

　　相生笑道:“这算什么！干别的或者我不上手，但抓些小偷小摸的毛贼，还是在行的。走吧，公子，今日巧遇，我请你去喝一杯。”
　　他们就近进了一家小酒馆。相生让小二给罗逊的两个士兵另外安排了一张桌子，她则和罗逊单坐一桌。

　　须臾，酒菜上来，相生亲自把盏给罗逊和自己斟上酒，端起酒杯道:“来，公子，为咱们两日不见，今日又重逢，干杯！”
　　罗逊听了这话不禁感慨不已，心想，相生与自己两天不见，便请自己喝酒干杯，而梦雪儿却要撇开自己去吃别人的酒，和别人干杯。
　　相生见罗逊眉上轻愁，满怀心事的样子，道:“公子，你是有什么不愉快的心事吗？不妨说出来，或许我能替你分一分忧呢！”
　　由于相生已是知冷知暖的故从了，罗逊也就无须讳言，将昨晚之事和盘托出了。
　　罗逊说完，沉沉叹一口气道:“我悔不该跟廉尺到那个地方去，我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呀！”
　　相生听了，笑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原来就这个呀！雪儿姐姐的性情我了解，她绝不会为些些小事斤斤计较的。如果她真为这事耿耿于怀的话，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罗逊抬起头来，道:“说明什么事？”
　　相生神秘一笑，道:“说明她心里在乎你！”
　　罗逊张开嘴来“啊”了一声，又惊喜又忧虑地道:“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那她是真生我的气啦？”
　　相生道:“我的公子呀，你就放宽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今晚就去找雪儿姐姐聊聊。你呢，过两天再来找她，看她是躲你还是不躲了。”

　　罗逊情不自禁一把握住相生的手道:“要真能这样，那实在是太感谢你啦！”

　　相生被他一把握住双手，顿时浑身像过电般一颤，叫了一声:“公子。”用力将手往回拔，无奈罗逊握得太紧，一时拔不出。
　　罗逊意识到自己失状，赶紧松开了手，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失状，你不要往心里去啊，相生！”

　　相生噘起嘴，道:“我生气啦，今晚就和雪儿姐姐说去，还要和小青小红说，我们都不理你了！”
　　罗逊道:“这……这……”

　　见罗逊陷入了窘态，相生哈哈大笑道:“我说着玩儿的呢！瞧你紧张的！你放心好了，我说了包在我身上，就一定帮你搞定雪儿姐姐！”
　　罗逊道:“我是让你帮我去说和说和，不是‘搞定’，你用词准确点行吗，相生。”
　　相生撇撇嘴道:“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回事嘛！”
　　罗逊道:“嗐，随你怎么说吧，我也懒得跟你计较。只要你帮我办成了这桩事，我还不知要怎么感谢你呢。”
　　相生道:“只要公子高兴，我就高兴，才不要什么感谢呢！”
　　罗逊道:“那不行，如果这件事你替我办成了的话，等这个月一发饷，我就买一支金簪子送给你，听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个。”
　　相生道:“你还是省省吧，免得梦雪儿姐姐见了又生误会。再说了，我平素都是一身男儿装，一般也用不上啊。”
　　罗逊道:“没事，我选那种男女通用的簪子。买两个，你和梦雪儿一人一个。至于梦雪儿那儿嘛，我相信，只要有你相生在，哪还有说不清楚的误会呀！”
　　说完，罗逊见相生久久凝望着自己，不说话，道:“怎么，你不喜欢簪子？”
　　相生摇了摇头，道:“不是。公子送的东西，相生都喜欢。这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礼物！我、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
　　罗逊道:“一支小小的簪子而已，谈什么珍贵不珍贵。只要你喜欢，等我将来再次发达了，我要买它十支二十支送给你，让你每天不重样地换着戴。”

　　相生已经不自觉地潮了双眼，道:“相生从未奢望过公子送什么礼物，有公子这句话，相生余愿足矣！相生就是现在去死，也心甘情愿了！”
　　罗逊道:“相生，你说什么啊，好好的干嘛提死啊？我送你礼物，是想令你开心快乐，可不是让你伤心的。快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