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福临番外之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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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回来之后，心里越发觉得空落落的。明明是很想见她，很想亲近她，却是越见心越痛。我知道是我太贪心了，已经无法满足于仅仅是和她说上两句话，看她唇角扬起的微笑。我想要她陪在我身边，无时无刻。于是，在思念她的每一个夜晚，我会用永远也批不完的奏折来麻痹自己，偶尔还会写写字。朕原是不喜柳字的，柳字过于阴柔。但自知道她喜欢之后，便也开始练习，或许这就叫投其所好吧。
一阕蝶恋花，字字悲切，透着凄凉。该是怎样一副心境下，才能作此凄凄切切的词。前日去慈宁宫请安，皇额娘又提到了让玄烨和她一起回宫的事。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可朕还是尽力搪塞了过去。朕知道她讨厌这个皇宫，回到这里她只会越来越不快乐。为了让她开心，朕你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不是吗。
早朝过后，朕要和索尼几个大臣商议一下圈地的事，一说就是一整个上午。若不是吴良辅一次又一次的提醒，朕险些把他给忘了，心中好奇他到底有何事。大事商议的差不多了，索尼他们也都退下以后，朕宣了他觐见。
博果尔当时的表情，朕一辈子都不会忘，很平和很安详。他让朕屏退了所有人，屋子里只剩我们两个。
“哥”他轻轻的叫我，语气却是坚定的。我一惊，自朕登基之后他再没这样教过我。记忆中，只有儿时一起读书玩耍时他才会这么叫。那时，我们都很小…….
“请允许臣弟的不恭，此时此刻臣弟只想把你当成一个哥哥，而我仅是一个弟弟”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博果尔平日里说话爽直，喜怒皆行于色，如今这般平静倒是让朕隐隐的不安。
“好，我们今天就不论君臣之礼，只说兄弟之情。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哥，我很嫉妒你，从小到大都很嫉妒你”他说话的时候看着窗棂，仿佛思绪飘出很远。
“皇阿玛很宠你，出了死去的那个阿哥，他最疼你。虽然他从未说过，但旁人都看得出。”他顿了顿继续说“到后来，十四叔也喜欢你，他最喜欢带着你学骑射。我从小就很崇拜他，但他只手把手教导你。他甚至放下那个皇位，当着满朝文武心甘情愿的抱你坐上那个位子。从你成为万人之上的那一刻起，我也成了你之下的万人之一。我开始慢慢地发觉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不同了，越来越远了。不仅仅是你不再和我一起学习玩耍了，不再是我见到你要下跪行礼，而是君臣的身份注定永远要高于兄弟之情。”
“博果尔….”
“额娘说了你们很多坏话，以至于我真的以为是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皇位。开始时我是憎恨你的，但是我发现你失去的或许比得到的更多。我甚至曾有一点点心疼你。我不得不承认，以你的资质一定比我更适合那个位子。从那时候起，我的心里就没有恨了。我想好好的做个王爷，建功立业为大清做出一番事业，做你得力的臣子和弟弟。”
“你什么都比我先，总是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于是，我总是告诉自己，你是皇上，所以那是应该的。只是，从我们同时发现了大雪天窗边的那个身影后，我不想再退让，不愿意因为你是皇上而压抑心中的欲望，虽然你还是比我早了一步。”
“当我欢天喜地的娶到凝馨时，我以为我做到了。这辈子唯一不愿意退让的心愿达成了，从此可以无欲无求的继续退让。原来，我还是错了。”他忽然转身看着我，眼中的绝望让人心疼。
“哥，我看得出你喜欢她。不过，我并不惧怕，因为我才是她的丈夫。但是……我慢慢的发现她对你也有不一样的情感。不是我所认为的对皇帝仰慕，而是……她爱你。她爱的是你，而且好像已经很久很久很深很深了。”
“博果尔，朕……”“可是我爱她，我发现我爱上她了。她不是小时候被你拿走的那个弹弓，她不是万人之上的那个皇位，我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退让。我努力着，努力着想给她幸福，想让她也同样爱上我。可是，你可以想象那种眼神吗？那种看起来很温柔却骨子里透着冷漠的眼神。我们之间从来都是恭恭敬敬的，这恐怕就是外人所说的举案齐眉吧。呵呵”他冷笑了两声。“这不是我所要的，我要的是夫妻间那种应该有的亲密。直到御花园那次，我看到她看你的眼神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我可能倾尽一切都做不到了。”
我被他的话完完全全的震撼了。作为哥哥，作为皇帝，我从未想过他会怎么想，从未想过一切一切会给他带来这些。凝馨？她爱我？相处中，我体会的到她的细腻和善解人意。大雪天的相遇，初见的我对她有浓浓的好感，可是在之后的接触中反而这样的感情渐渐淡了，朕只是视她为一个不可多得知己，她是唯一能懂得朕心的人。可是，博果尔竟然说她……“博果尔，朕想你可能误会了。她是你的福晋，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还是。”
“哥，你以为弟弟今天是来质问你吗？你错了，我想通了，想了这么久终于想通了。”我看到了他眼中隐约闪动的亮光。“我很珍惜她，珍惜跟她相处过的点点滴滴。我想让她快乐，可我没有办法让她快乐。只有你，只有你才能让她快乐。哥，从小到大，我没求过你什么，今儿就当我求你，给她想要的快乐吧”扑通一声脆响，他已经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傻了，真的傻了。那么骄傲倔强的他竟然跪下求我成全凝馨的快乐。作为一个王爷，作为一个男人，该是怎样的感情让他放下一切求另一个男人成全给他最爱的人幸福。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眼前的人如此陌生，我不了解博果尔了，或许从未了解过。
已经不记得那天之后的事了，只记得他平静的起身，平静的离开。临走前的他脸上的那抹微笑，想来如此刺眼。像是放下了一切似的表情，我突然意识到一定会发生什么，不然他不会和我说那些话，不会带着那样的表情离开。
可是晚了，还是晚了。只留下一封信，安排好了一切。怎样宣布死讯，怎样接凝馨入宫，一切的一切像是早就细致安排好了。若我不答应，那眼前的一切都会成为现实，我将再也见不到他。我能怎样呢？我亏欠了，注定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而接踵而至的麻烦更是始料未及的。苍白憔悴的她站在我的面前，一字一句的质问我，像一把把尖刀插到我的心上。满脸的泪痕皆是为他，一瞬间我很傻的想，若是死了的人是我，她会不会也会如此气愤如此伤心。我想，不会吧。
我没有解释，一字一句都没有。因为说什么此时都没有什么意义，我要说什么呢？说凝馨爱我，说博果尔要成全她所以安排好了一切，这样荒谬的话只会雪上加霜，让她认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最伪善的人，我所说的话也便成了不可信却可笑的借口。她不会原谅我，只会更恨我。
说实话，朕不讨厌凝馨，无论是因为初见她时的心动，还是相处之中的欣慰。她总能像一阵微风给朕送来清爽。我也无法理清对她的感情，不像对娜木钟般强烈。但是，有她在身边，心里总会觉得轻松些。几个月后，她被接进了宫中。不顾一些大臣和皇额娘的劝阻，朕还是册封了她为妃。不仅仅因为喜欢她，更是因为朕不想失去博果尔。
朕一直在想，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凝馨那样善解人意，懂得朕心，她为什么总是喜欢跟朕对着干惹朕生气呢？她为什么不能安静的陪在朕身边温柔体贴的做个皇后呢？梦里她总是时时刻刻出现，午夜梦回看到身边俏丽的脸庞，常常幻想着那是她的面容。甚至几次错把凝馨当成了她，险些叫错了名字，每每凝馨低声轻唤，我才意识到身下的人不是她。
那天打了她，朕后悔了很久。不该那样冲动，无论如何都不该那样冲动。可是朕真的恨，真的恨他那样质问我，那样咄咄相逼，那样置我的真心于不顾，但我还是后悔了。每一次都是这样，是不是注定了我们要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
果真，她不再反抗，毕恭毕敬里透着她惯有的倔强。比起她的质问，朕更害怕她的不理不睬，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神，她冷漠不屑的神态，她急欲离开的态度，都表明着她讨厌我，她恨我，她一刻都不想面对我。终于还是迫于朕是皇上吧，她留了下来。现在，也只有着皇帝的身份才能留她片刻了。
我在纸上写下她填的词，而且是用柳字。我捕捉到了她眼中转瞬即逝的惊讶，但很快的复又被刚刚的冷漠所代替。一句“我不想知道”，让我的心骤然疼痛起来，愈演愈烈。对，她不想知道，一直都不想知道。即使朕早已熟记她的词，即使朕有意去习柳字，即使朕怎样的努力，一句话便可抹杀一切。
到了不得不让她回宫的时候，但朕还是努力的给了她自由。朕知道玄烨是她的宝贝，但还是不可以要分开她们。今年的冬天格外清冷，我在清冷的大门口听到里面一大一小的对话。
“额娘，那为什么我们会搬出来”
“因为玄烨生了病要出来调养呀”
“可是，烨儿病好了，为什么还不回去呢？”
“是不是皇阿玛不喜欢烨儿？”
“当然不会，怎么会呢。”
“可是，皇阿玛都不来看烨儿”
“皇阿玛忙，很忙很忙。整个国家都等着他管呢。皇阿玛是很喜欢烨儿的，不忙了就会来看你”
“可是……烨儿还是比较喜欢十一叔。十一叔会陪烨儿放风筝，十一叔还会逗额娘笑”
“不能这么说，皇阿玛就是皇阿玛，知道吗？”
“额娘，皇阿玛为什么不接你进宫呢？”
“因为额娘要照顾烨儿呀”
“我听他们说，皇阿玛不喜欢额娘，所以……不过没关系，烨儿喜欢额娘。等烨儿长大了，一定保护额娘，守着额娘”
今年的冬天怎么如此清冷呢，冷的心都没了温度。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福临番外之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