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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福临番外之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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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以为朕爱的该是温婉贤淑的女子,可怎么偏偏着了她的魔。新册封的皇后虽不过又是一桩让人心烦的联姻,但好在那人性子贤淑许多。可是,朕偏偏是对她毕恭毕敬的样子厌恶透顶。要么一副怯怯懦懦的样子,要么一副装出来的贤惠,眼前总是不经意的浮现那抹俏皮的影子。第一次相见时的大胆直率,大婚夜里的语出惊人,所有人面前的泰然自若,她有很多面,但每一面都那么纯那么真,朕真的很怀念那时的她。
朕现在最怕派去长春宫的人回话。天花,无论是对汉人还是对满人都不陌生的名字,着实让朕一惊。长春宫,怎么会是长春宫?是她感染了吗?还好不是。那……那就快些把她迁出来,迁出来!我大声的发号施令,却被皇额娘喝住。皇额娘不准,不准存在天花蔓延的任何一种可能。可是我不怕,我不怕她也感染了,即使感染了朕也不能丢下她不管。可是,额娘就是不许。长春宫被团团围住了,里面的人不能出来,外面的人也不许进去,也包括朕。
皇额娘软硬兼施的劝说,终于是我没有激动的冲过去。作为国君,我也有太多太多的放不开。朕已经无心在听大臣们禀告这样那样的国事,朕现在满脑子都是她,她不要有事她不能有事。陈恒跟我保证他一定会看好她,决不让有事。虽然我很着急,但是这个时候我只能相信他,并且祈求上苍不要夺走她。
陈恒说,三阿哥要被移出宫去避痘。她竟然也要跟着去,她不要命了吗?朕以为她是为了证明她不是故意害三阿哥的,朕不用她证明,朕相信她。可她还是那么坚决,没有一丝一毫转圜的余地,仿佛她当年要离开宫里一样。朕知道朕留不住她,从始至终都是。
我的担心无以复加,她却误认为我在担心三阿哥,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当她温暖的手握住我的手时,当她轻柔的告诉我她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时,我怎么能不答应她?
心中的焦急与日俱增,在听到她吃不好睡不好的去照顾三阿哥的时候,我再也无法安稳的坐在宫里了。一进门,她就那样开心的跳进我的怀里。忘记了已经多久没看到她这样笑了,这样忘我的开心,这样主动的亲近朕,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充盈了整个心房,这一刻我只想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她再也不松手。
我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责任感,一种守护爱人守护孩子的责任感。朕归为天子,朕有上天护佑,朕要守护着他们,所以他们不会有事。一定是朕不够虔诚,所以佛祖在惩罚朕。我开始抄佛经,如果这样可以换来他们的安康。凝馨一直陪在朕身边,研磨整理,不知不觉朕竟然睡着了,醒来时已是天边泛白,外面等候多时的人慌张的进来禀告说三阿哥怕是不行了。不行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浑浑噩噩的,我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去的。一路上,凝馨不停的低声啜泣,朕知道她是心疼我累了一宿所以没敢叫醒朕,但她可曾知道,就是这短短几个时辰,朕差点永远失去了两个人。
朕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她依偎在博果尔怀里哭的像个泪人。呵,他俩的样子还真像是一对受难的小夫妻。遇到困难的时候,她永远想到的都是博果尔,从未想到过朕。可她的眼神中那股子愤恨为何倒像是朕错了似的,凝馨想要解释,我制止了她,这个解释她会在意吗。朕在她的眼中恐怕永远都是错吧。
自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自然也就再也没有见过他,陈恒说,一切都很好,三阿哥在她的悉心照料下痊愈的很快,她也神奇般地没有染上天花,我想是佛祖听到我每日每夜的祈祷了吧。我想,我们之间化不开的愁也该消散些了吧。
天花的事平息了下来,宫里也不再人人自危了。一切又都平静如常,只是于我而言,少了她的皇宫总觉得少了许多。三阿哥的病好了,我想她该回来了,或许朕该去看看她们母子。马车刚到,就看到博果尔和陈恒笑着从院子里出来,于是躲到树下不想被他们碰见。看到她笑着送出来,脸上是久违的灿烂笑容,心里的某个地方暖了起来,若是这笑是对着我的该多好,可惜她会对任何人笑唯独我。
等他们走了一会儿,我才敲门进去。她见到我,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随后换上一种平静。是喜还是该忧呢?那日她眼中的愤恨还清晰的记着,今天已不是那日的眼神,可是也没有一丝高兴,这算是一个很好的表情了吧。玄烨似是不认识我,躲在门后一个劲儿的看,那眸子的光彩似曾相识,不是她的孩子却如此像她。
玄烨无意中的一句十一叔,让心猛地一疼。看来,十一叔在他心中倒是比我这个皇阿玛来的亲近。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愤,只是一阵阵的心酸,玄烨和她一样都只在乎博果尔,而不是我。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皇阿玛,可是这一刻我想试着去做一做。
原来很容易,放下一切很容易。现在的现在我不是皇帝,不是天子,不是万万人之上的国君,只是一个孩子的阿玛,普普通通的阿玛。我,玄烨,她,像是最亲密的三个人,在初春的下午孩子般的笑着闹着。原来,快乐很简单,幸福很近,触手可及,只是我从来未曾发现,因而从来未曾体会。
看着这一对母子,心里就涌上说不出的满足和幸福,这是从未有过的。烨儿身边的她闪耀着一种特殊的光彩,是额娘的感觉,那么美那么安静。
中秋夜我从宴席中逃出来,只想快点奔到她身边,和她一起赏月聊天,无论她现在是不是想见到我,朕知道朕现在想见到她。而推开门的一刹那,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的刺了一下。朕不该来,从一开始就不该来。这样,起码,我不会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锐痛后,朕似乎顿悟了,有一些人无论用怎样的真心都是还不来的,她不属于朕,永远也不会属于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