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沙师妹

5、安顿

　　浮空仙府的来历有些奇特。

　　洪荒始祖四分神界，不仅指的是割裂神界疆土化为四道界域，还分别降下了四道法则给新生的界域。为了这神造界域能长久运转，始祖自混沌中采集精华，将其作为能量本源封禁在四个界域之中，后来人们称之为界石。

　　这界石非石，但仙人道的界石却竟然真的生出了伴生石，还带有空间法则之力。虽然这法则之力并不完善，但已足够道量帝君佐以秘法，开辟出独立稳定的空间，就是浮空仙府。

　　进入仙府的落脚地，是从湖边修到湖中央的青石栈桥。司白感觉到外放的神识被一股庞大的力量强行镇压，仿佛脑中“嗡”的一声，视野已切换成限肉眼所及的范围。

　　司白隐约记得，他在正式开始修炼之前一直被寄放在外祖父隐居的江南，也是感受过这朦胧烟雨湿润脸庞的微妙触感的。但现在，湿漉漉地亲吻他的不是烟雨，是浓郁得化不开的灵气聚集成的灵液雾。

　　无论是脚下已长出青苔的石栈桥，还是碧绿的湖水，或是湖边茂密的水草芦苇、再远一些的茅屋小院、快被杂草遮掩到看不见的药田、茅屋小院后不见边际的林木……哪怕植物枝繁叶茂，也让司白从心底升起一丝透骨的寒冷。

　　阿隐的眼中有泪光，似乎又带着一点恨，一点绝望。

　　司白按住她的肩。

　　阿隐侧过头，视线却失了焦，轻声道：“道理我都懂，往事不可追。”

　　她一寸一寸把视线挪到远处的茅草小院上，轻轻吸了一口气：“我们去印证你的猜测。我以前放了东西在里面，要是还在……”

　　疯长的杂草半人多高，阿隐凭记忆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前面找路，司白跟在她身后想提醒她用个小法术或者他劈一剑就能搞定，但看她踉跄的脚步又想起了自己的当年，咧嘴自嘲一笑，打消念头，只提神跟在她身后，准备但有万一及时出手。

　　幸而这些年的颠沛已把两人锤炼得足够顽强，他们顺利的走到了小院门口，司白也终于发现了一点刻意雕琢的痕迹：黑色的地面仿佛是夯实的泥土，但疯长的杂草却没有一根能侵入到小院内，那已经缠满了藤须辨不出原状的篱笆肯定没这个能耐。但他不过是个刚飞升的小剑修，水平有限得很，既不知道这泥土是什么宝物，也找不出任何阵法的痕迹。

　　整个浮空仙府与凡间最普通的乡野风景没什么差别。

　　与他心意相通的阿隐现在三魂七魄都不在原位，根本顾不上他的疑问，只闷头朝屋子里走，粗鲁的撞开并没上锁的房门，发现摆设一如往昔，只在朴素的八仙桌上，放着一只晶玉托盘，托盘里两新一旧，一共三个乾坤戒闪着微光。

　　阿隐死死盯着旧的那一个。

　　司白站在她背后大气都不敢出，只悄悄观察一切。

　　乾坤戒他没自己用过，只见人用过，外观不说全都一致，但大体都是相差无几的简朴。毕竟乾坤戒不是什么重要的仙器，炼器的人不会专门花心思去做别致的造型。而托盘里那个旧的看上去是一条首尾相连的小蛇，凹凸不平的波纹仔细看才发现是手刻出的鳞片。相比之下，另两个看上去就是碧玉小圈的新乾坤戒，就带着一种随意。

　　半晌，阿隐拿起两个新的，把旧的留在原处，然后另外掏出一张云霞织锦的手帕，盖住了整个托盘。

　　司白一边结果阿隐递来的乾坤戒滴血认主，一边分神思考，这手帕看上去，跟旧乾坤戒是同一个故事啊。

　　除了乾坤戒的插曲，小茅屋内的一切跟阿隐记忆里的都分毫不差。

　　司白已经发现，小院本身就是一个十分高深的阵法。看上去就两三间小茅屋加上十步到头的前院后院，实际上面积比他看到的要大得多，只要知道阵法节点，按一定顺序走，就能进入到那些藏起来的广阔空间中。

　　他被阿隐带进书房，两侧是放慢了玉简竹简的书架，正对着的是摞起来五层五排石制抽屉，带着各色阵法光晕。阿隐结印一指，最上方的抽屉弹出开，十件带帽兜的暗紫色斗篷飞出来，司白手忙脚乱的伸手抱住从天而降的斗篷，发现十件的重量加起来也轻如羽翼。

　　大约是他把这落差表现在了脸上，阿隐勾了勾嘴角：“是采集冥河雾气织成的斗篷，冬暖夏凉，隔绝神识。不过也不是太可靠，至少对道量帝君从来都没用。”

　　司白给了她一件，自己留一件，把多余的都收进乾坤戒内：“那不就是说，仙界一共三天帝，有两个都能瞒过？”

　　“……”阿隐为他的乐观所折服，“我们先去完善林泉苑的防御阵法，以后慢慢来整理别的。”

　　两人从浮空仙府里出来，退出密室，就感觉到林泉苑大门有动静。阿隐手指一点，林泉苑本身设有的保护阵打开。

　　司白扬声道：“请进。”

　　于是一名穿着与若槃苑工作人员相同制服的人走了进来：“日安，司白阁下，阿隐阁下。我叫维尔，是若槃苑派遣的日常管家。”

　　“抱歉，我们有一点突发情况，失约了。”司白向他道歉。

　　“阁下客气了，我们若槃苑的管家都知道可能会遇到这种情况。”维尔欠欠身，“只是还得提醒阁下，见面会就在后天。另外，因为小姐和先生是免试免费入学，可以现在就去学院专属的衣饰店量身定制校服，开学后新生较多，可能会排队。”

　　司白和阿隐对视一眼，觉得布置法阵不必急于一时，见面会更为重要，就拿出若槃苑工作人员赠送的两个腰带扣递给维尔，司白道：“维尔先生，这里一共两百金贝珠。请维尔先生去跟城备警卫司约一下，尽快来安装生活用具，再看看我们房子里还需要什么，能买的就买好。另外我们又移栽了一些花木，这块玉牌请维尔先生保管好，和这把钥匙一起，可以自由出入林泉苑。”

　　维尔知道异族人的厉害，接过所有东西，欠欠身：“如果先生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去做事了。”

　　司白点头。

　　“等一下那么多人来做事，布阵是不方便的。”阿隐考虑了一下，“我们先去衣饰店了解一下情况如何？这星落海域的原住民跟我们修炼的法则不同，我们手里的许多物品对他们无用。反倒是咱们的‘族人’……”

　　追杀他和追杀她的人，又有哪个不是他们当时以为的“族人”呢。

　　司白点头，取出事先从腰带扣中拿来的地图，寻找到了学院专属衣饰店，迅速记下路线，将地图收起，率先朝外走：“我落入迷雾地宫的那一刻起，八百年了，管他什么来路，有咱俩一起，怕什么。”

　　阿隐一笑，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焰铠学院专属衣饰店，当初选址的时候是大有讲究。

　　虽然焰铠学院是平民眼中的贵族学院，但实际上并不是所有学生都是贵族出生。除了富户家庭的少年之外，平民学生的比重也挺大。这样一来，这专门做校服的店面，既不好选在贵族街区，以免平民冲撞到贵族；也不好选在平民区——那些贵族可不会屈尊去平民区。于是，东区这种富户和小贵族混居的地方，人流量不多，街道开阔，治安也好，就成了首选。

　　衣饰店和林泉苑同属东区，司白和阿隐没有叫城内往来的云兽车，而是并肩漫步在夕阳余晖之中。

　　尽管他们身上的斗篷样式简单，跟焰铠帝国的长披风差距不大，但两人没有拉上帽兜，黑发黑眸的特征暴露在外，一路上不管是平民还是贵族都避得远远的，但又忍不住好奇的偷偷打量他们两人。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来到一个悬挂着学院徽章的衣饰店门口。

　　雪白的主色，装饰以金红两色的饰物，店内展示着七种相似的制服和其他风格不一的服装，没有人群庸扰，看上去清静却又热情。

　　两个人走进店里，门口一身雪白制服的侍女微笑着迎上来，把两个人领到了二楼包间里：“女士先生请坐。”又摆上了茶点水果。

　　“我们是五天之后入学的新生。”司白说道，“是来定制衣饰的。”

　　侍女微笑着向他解释：“若槃苑已经通知了我们，我们已经和学院的导师联系过，请稍候，评议会的导师立刻就来，会先为阁下分好院系和级数，我们才好按式样替两位量身制衣。”

　　司白点头。

　　十分钟后，敲门声响起。在司白的示意下，侍女去开了门。

　　金色制服的侍女引导着一位导师走了进来。

　　司白和阿隐同时站起来向这位一脸岁月痕迹的导师欠身。

　　导师还礼，示意两人坐下，直接进入主题：“我们焰铠学院分为七系，分别是近战系，盗贼系，魔法师系，将领系，辅助系，阵师系和团战系。本来按照若槃苑的资料，司白先生应该是近战系，阿隐女士应该是辅助系，但阁下选择的是星落海蓝引，所以我们评议会的导师考虑了很久，决定向两位推荐团战系。”

　　司白和阿隐对视一眼，点头：“请继续。”

　　“团战系本来是为军部和佣兵团准备的院系，以战队的方式训练，并不开设专业课程。后来其他六系愿意进入军部或者加入佣兵团的学生也可以兼修团战系。对于您二位来说，专业课程是多余的。只是团战系的每一战队以三人为下限九人为上限，两位的族人好像并不喜欢这个安排，所以团战系从来都没有异族人。从若槃苑给的资料上来看，两位关系亲近，所以我们才会提出这种建议。两位如果选择进入团战系的话，还请联系一位或一位以上的族人。当然，也可以在入学测试的时候，寻找到落单的新生组成战队，或者加入其他战队。”

　　阿隐轻声问道：“如果我们不选团战系呢？”

　　“那阁下就是辅助系，司白先生是近战系。”导师继续介绍道，“除团战系之外，每系分为十四纵，一纵是毕业级别，十四纵是入门级别。团战系不分纵，而是按战队的人数来分作赤橙黄绿青蓝紫共七纹，赤纹为三人战队，紫纹为九人满制战队。除了星落海院选拔赛和四院交流赛必须是个人单独出战之外，院系年终赛、升级赛等等，都是以战队为单位出战的，除此以外，学院大奖赛是限制三人出战。学院内非官方的各种榜单排位，就要看榜单性质了。”

　　司白跟阿隐对视一眼，跟导师说道：“我们选团战系。多谢导师，我们会尽快找到人组成战队的。”

　　导师拿出两枚无色透明的院徽轻声吟唱，一会儿院徽就发出阵阵白光，此时两人手腕上的星落海蓝引分别射出蓝色光箭命中院徽，院徽一抖，立刻凝成了蓝白相间的胸铠，上面缭绕着金红火焰的光。

　　导师把院徽分别交给两人：“这是院徽，也是信息储录卡。直接出示给店里，他们会做出团战系的学员制服。至于战队徽章和制服，一般都是自己设计的，阁下可以随意发挥。在学院内必须穿着学员制服，佩戴战队徽章。外出的时候，团战系一般是战队制服配上院徽。当然，佣兵任务和假期任务时就可以按自己的喜好来选择了。”

　　司白和阿隐站起来欠身致谢，导师还礼之后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