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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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男子虽然有张艳绝天下的脸，越七星却几乎是闭着眼。
“怕我吃了你不成？”阮出云谑笑道。
越七星的表情既无奈又无辜，“阮大护法，我是怕自己不小心爱上你，那主上非把我千刀万剐不可。”
“那有何难，求主上赐婚便是。越护法你跟随主上多年，忠心耿耿，主上又怎会为了区区出云伤了和气。”阮出云故意挖苦道。
越七星知道今天铁定是跑不掉了，在心里连连哀叹自己倒霉，口中求饶道：“出云，别戏弄我了，那赫连家的少爷真不是我的主意，不信你问苍。”
阮出云冷笑一声，突然站起，走到亭边，只是眼中的景色再美也无法熄灭心中的妒火。
“你们一同南下，回来时主上身边就多了武林三大美男子之一的赫连榕溪。越七星，你把主上照顾得倒周到。”
“冤枉呀！”越七星第两千次诅咒弦音那个没义气的家伙，居然丢下自己开溜。“你也知道最近赫连家和隋家的纷争。那天赫连公子途中遇袭，恰巧主上路过，一念之仁解了围。主上也说了，赫连公子只是暂住，过几日风平浪静了就送回去。”
“赫连榕溪才来半个月，主上就为他破了多少规矩？别人看不出，难道你还看不出？”阮出云黯淡道，心里说不出的酸楚。十几年来为那人出生入死，痴心不改，却始终及不上一个武林世家的公子。
越七星叹了口气，这情爱之事真是麻烦，又伤身又伤心，怎么偏偏越聪明的人越往上沾，不禁有些庆幸自己没有感情债拖累，一身轻。
“出云，主上向来喜爱貌美的年轻男子，图个新鲜罢了。再说，论长相，武功和才智，他哪里比得上你？要我说，这世上就没有几个男子能与你相比，整个武林几乎一半的女人都希望娶你为夫，你是担心过度了。”
阮出云低低笑了几声，“我甘愿为她丢掉性命，她却不愿给我一个名分，就算世上所有女人都为我疯狂又有何用？”
越七星看他笑得绝望，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大家都是从腥风血雨里滚过来的生死交情，再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自然宫主能娶了阮护法最好。可惜永夜宫宫主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寡情薄幸，宫中美男不计其数，却都不过是她发泄的工具而已。据说她在欢好后从不与男子同床共眠，赫连榕溪算是开了个先例。
阮出云抬头望着天边的浮云，眼中射出精光，握拳道：“但我绝不会就此轻易放弃。”
越七星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她似乎能够猜到他的企图，但转念之后，她决定闭上嘴，静观其变。
等这顿酒喝完已是接近黄昏，越七星跟阮出云告辞后匆匆往回走，途经浓墨阁，听到阵阵天籁般的琴声传出，不由驻足聆听。
想起十几日前第一次见到赫连榕溪，他一身血污狼狈之极，神情却淡漠冰冷，仿佛对身边的厮杀完全无动于衷。
越七星难得的有了些愁绪，她平日只要吃饱喝足了就万事大吉。至于恩怨仇杀，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凡是行走江湖的，手上少不了几条人命，她也自认不是心善的人。
但对这个绝色的男子，大概毕竟是无仇无怨的原因吧，如果就此死于非命，总不免唏嘘。只是当鲜血染红他的白衣时，他是否还能冷漠如斯呢？
越七星回到自己的住处时，看到武弦音摆了桌酒席，正明目张胆的偷喝她珍藏的好酒。
“武弦音！”越七星咆哮道。
一坛酒顺势丢过来，越七星赶紧接住。
“七星妹子辛苦了，有赏。”偷酒人理直气壮的说。
越七星白了她一眼也不理睬，仰起脖子将瓶中美酒一饮而尽。再磨蹭估计连半滴都不剩了。这酒可是她好不容易从徐总管那里讨来的，自己都还没舍得喝，怎么就被这家伙惦记上了。
“出云那又给你下套了吧？”武弦音笑眯眯道。
越七星抹抹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你倒是跑得快，丢我一人受罪。”她利索的坐到桌旁，夹了几口菜，边嚼边抱怨。
“我看出云这次是给气糊涂了，否则不会趁着主上和苍出宫铤而走险。”武弦音摸着下巴道。
越七星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老实说，我也搞不懂主上，像出云这样相貌武功都出类拔萃的男子实在不多见，更何况他能为主上肝脑涂地忠心不悔，主上怎么就是瞧不上呢？那赫连家的公子虽然也是个美人儿，但他愿意为主上而死吗？”
武弦音摆摆手，装作过来人的口吻道：“这你就不懂了，男女情爱之事从来都是剪不断理还乱。江湖上多少恩恩怨怨都是由情爱而起。就说这赫连公子，本来已有自小定亲的未婚妻，却因貌美被隋家的小姐相中，逼婚未遂，所以才导致了后来两家的剑拔弩张。”
赫连榕溪的事情，越七星也略有所闻。听说他那未婚妻原本是他母亲拜把姐妹的遗孤，自父母双亡后就被赫连家收做义女。和赫连榕溪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非常恩爱，准备再过几个月就结成夫妻。但是隋家势力强大，尤其在南方，可以说是只手遮天。隋家大小姐仗着自己长女的身份，向来蛮横霸道，为所欲为惯了。赫连榕溪的拒绝令她颜面大失，恼羞成怒。他的未婚妻也因此惨死。赫连榕溪为了报仇，假意迎合，诱使隋家大小姐上钩，然后趁其不备毁了她的容貌。此后两家恩怨愈演愈烈，隋家悬赏一万两取其人头，于是才会上演赫连榕溪遭人追杀宫主英雄救美的一幕。
“如此说来，这赫连榕溪也是个可怜人。”越七星又给自己斟了酒，慢慢品道。
“俗话说的好，红颜多祸水，你看这祸水如今不正要淹了咱们永夜宫了么。”武弦音漫不经心的说。
“总之，”越七星放下酒杯，正色道：“出云今日请我过去，也无非是要探探我的口风。不管怎么说都是多年的交情，他每日郁郁寡欢，大家看了也都不好受，与其这样，不如让他放手一搏，生死由命。今夜必定会有动静，你我就在此吃菜喝酒，无论外面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去，这就是对他最好的交代。”
武弦音作思考状道：“看来赫连榕溪是必死无疑了。”
越七星表情一沉，“那要看他的造化了。”
武弦音嘻笑道：“你果然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就如越七星所预料，那天夜里赫连榕溪所住的浓墨阁里肯定是发生过什么，但第二天大家搜了个底朝天，除了那一大片血迹毫无收获，赫连榕溪失踪，生死不明。
又过一日，宫主任无心接到飞鸽传书，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阮出云护法对自己的所为供认不讳，他故意挑衅般的对任无心说，赫连榕溪的尸体已被他抛下万丈悬崖，无人能寻。
任无心盛怒之下，废了他的武功，并挑断手筋脚筋，将其关入永夜宫的水牢。
这水牢中养着一条食人的怪鱼，犯人通常被绑在石墙上作为鱼食。狱卒在外面可控制水位，当水位逐渐升高时，食人鱼就能从下到上慢慢咬食人体，但又不至于瞬间致命。
当越七星获准探视阮出云时，他的小腿已尽是白骨。
水中的怪鱼凶猛的翻滚，到处散发着血腥味和尸体的腐烂气息。
阮出云闭着眼，一动不动，仿佛没有了呼吸。
越七星站在水牢的高处，透过铁栏，对着阮出云长叹一口气。
“这样的结局，你满意吗？”
阮出云没有回答，水牢中只传来撕咬和拍水的声音。
越七星接着道：“我以为你会要更多，没想到……”
“你以为我会对主上不利？”嘶哑的笑声响起。阮出云仰起头，污秽肮脏的脸上满是嘲弄。
“你难道不想将主上占为己有？”越七星问道。
阮出云突然放声大笑，但声音中夹着明显的抽搐，这表明他的身体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如果我将主上占为己有，你便可取而代之，成为一宫之主。”
越七星冷笑道：“我会趁人之危？你也太小瞧我了。”
阮出云直视她道：“我唯一不敢小瞧的人就是你。”
“那敢问阮护法，在下有何通天的能耐，让你如此小心提防？”越七星有些咬牙切齿的说。对方的不信任多少让她感到心寒。
水面还在上升，阮出云又是一阵痉挛，他强忍道：“世人都道四大护法中武功最高者属苍，但我相信你的真正实力很可能与主上不差上下。武林尊卑向来依力量而定，像你这样的强者，又怎会甘愿屈居于人下？”
越七星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既然你已知道，我也不必掩饰。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在百招之内，我便可取主上的性命。”
阮出云似乎难以置信的瞪她，半晌才道：“这世间可还有人在你之上？”
“最多不超过五个。”
阮出云看她不像在说谎，竟一时没了言语。
越七星见他不说话，又生了些同情，毕竟是将死之人，何必再斤斤计较。“我确实有个秘密，告诉你也无妨。主上和我是同母异父的姐妹，自我父母双亡后，世间就只剩她一个亲人。坦白说，一个永夜宫我还真不放在眼里，若不是母亲临终前嘱咐我照顾这个让人操心的姐姐，我早就游山玩水逍遥快活去了。所以你大可放心，我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主上的事。”
阮出云听了，狡诈的笑道，“其实，七星，我从未怀疑过你。只不过人快死的时候总难免变得有些贪婪，这个秘密就当是给我饯行吧。”
越七星鼻子一酸，忍不住道：“你现在并非救无可救，反悔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阮出云声音渐低，仿佛力气将要被抽尽。此时囚牢中的水也快漫过他的腰部。
“出云……”越七星唤道。
她想起那天他迎着黄昏的余晖，决然的说，我不会就此放弃，然后转身，恳求她，即使主上降罪，也绝不要为他求情。
他宁愿被憎恨着死去。
阮出云呼出最后一口气，他的视线完全模糊了，五感皆已远去。
他本来就是在打赌，拿两条命的重量来赌。果然还是赌输，就像自己早已预料到的那样，这个世家公子和以往所有的男宠完全不同。
他比她自己更了解她，这也算是一种骄傲吧。
那个即使和他在床第间抵死纠缠时，都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的女人，他没有恨，只剩思念了。
水面没过阮出云的头顶，他也许已经尸骨无存。
越七星默然的离开水牢。有一丝罪恶感，尽管从一开始她就决定要利用阮出云，确切的说，是利用他的死。
任无心其实是喜欢他的，只不过远没有他付出和期望的那么多。
而大部分人只会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尤其对于天之骄子，只有沉重的打击才能稍微压低他们高傲的头颅，让他们的目光注意到身边的人和物。
越七星就是要用这个痛，让自己亲爱的姐姐成长起来。
走出通往水牢的地道，越七星深深的吸了口外面的空气。一个身形削瘦的侍女正垂头等着，过往的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
见越七星出来，她自觉的跟在身后。
“他已经死了，就在那水牢里，我亲眼所见，你可以安心了。”越七星故意压低了声音，但又正好能让她听见。
“谢越护法救命之恩。”侍女冷淡的应道。
这人正是易容之后的赫连榕溪。当日，越七星得知阮出云的计划后，便迅速将他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找来一具新死尸体易容成他的模样放在浓墨阁。夜里，阮出云闯入浓墨阁，以为赫连榕溪自杀身亡，并从遗书上得知他这么做是因为恨任无心毁他贞操。
阮出云认定任无心已爱上赫连榕溪，如果一旦发现是自己害死了他，必然会陷入崩溃，后果不堪设想。为了避免让她受到伤害，阮出云烧掉遗书，毁尸灭迹，造成他杀的假象。他原本就决定杀他，这样不过是更省力罢了。
“你没必要谢我，我这样做不是为了你。”越七星面无表情的说。她怎么会冒险让姐姐心爱的人死去，就算是为了激醒那人沉睡的情爱，一个阮出云的代价就已足矣。
“倘若主上真的爱上了你，我不管你有天大的不情愿，这辈子也只能陪伴在她身边。”越七星冷冷道，语气既霸道又残酷。
为了保护自己重要的人，她向来是自私和不择手段的。只不过在此之前，她要仔细验证，这名男子是否为任无心选定的对象。
“榕溪若不答应呢？”赫连榕溪似乎已对别人用命令的口吻强迫他习以为常，却不以为然。
越七星停下脚步，侧身对着他，残忍道：“你跑不掉，永夜宫的势力遍布整个武林，凡是被永夜宫通缉的人，黑白两道断不敢有人收留。你也死不了，你们赫连家九十四口的人命全掌握在我的手中，你胆敢自杀，就通知他们事先准备好九十四口棺材，我心情好的话，说不定还会留个全尸。”
赫连榕溪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他皱了皱眉，强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为何每个人都要跟他说相似的话，先是那个隋家的小姐，后来是永夜宫的宫主，现在是这个护法。自从莫兰死后，他的魂魄也仿佛丢了一大半，如今的他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但就是这个躯壳却还有那么多人当宝贝一样的争抢，他真想告诉她们这有多可笑，却没有力气了。
越七星缓和了语气，又接道：“但相对的，只要你希望的话，我可以帮你报仇，铲平隋家在南方的势力，以此作为交换。”
“交换？”赫连榕溪倒退一步，无声的笑，“莫兰不能起死回生，就算天下的人都死绝又有何用？”
越七星突然道，“你可知主上为何钟情于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