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及莫》班师

9、窃听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因是一群高能者叙情议事，平日戒守森严的艾宇殿，现下除了主堂中相商的众人，竟无一人看守。
　　艾宇殿主堂不远处的玄壁暗处，没人注意的角落，正趴着一人，隐息屏气，侧耳倾听众人的谈话。
　　“敢问一下，艾家主是当我们傻吗？不说大家都打探到了消息，你们六大世家独吞不得；就是你们暗地里分了，大伙儿想让你们吐出来，也非难事吧！”委彦峰主委贤长得是一脸正气，可实际上却是出了名的斤斤计较，寸理不饶人。
　　“你们那些弯弯绕绕我老铁不管，反正是听者有份，我看灵脉就挖了，刨成灵晶，搭伙分了就是。”铁三刀现下表现出来的倒是个实在的，一粗犷雄武的大汉，只有到以后才会知晓他背地里的阴险，两面三刀，恰如其名。
　　······
　　一众争执不下，各持己见，皆为各自利益。艾无城见此，与其他五大炼药家族的递了下眼色，决定抱成团，先取得大头，私下再分划也不迟，眼下是得稳住这群豺狼。打定主意，瞟到一旁悠哉观舌战的独孤远清，计上心来。
　　“大家静一静，你们看，远清公子远道而来，又属局外之人，我们不妨让他说说理。”艾无城这话说得妙，大数人听出了其妙处。其一，在场的能者，有些人的儿子都比独孤远清年长，却都得尊称一声“远清公子”，为啥，实力，独孤远清已是中阶三级的魂师，灵力达破灵阶段，何况，背后还有个深浅难测的孤序城；他们一众，在他面前似乎不是很好看，他若想贪去灵脉，又该如何？其二，话中将其归于“局外人”，独孤远清若是没反驳，说明他对灵脉确没兴趣；要知道，此人行事无忌，最不屑阳奉阴违。
　　暗中那人听到艾无城的提议，知晓了他的用意，不由讽刺地笑了。艾无城这次铁定吃瘪，想算计妖孽，结果往往会湿了自己的鞋。
　　自暗处那人进殿，独孤远清便已发觉，直觉告诉他，这人极为可能是艾家那位有趣的少主，胆子不小啊。啧啧，看看艾家主旁边跟着的艾寸，想起手下送上来的情报，真心觉得这少主混得惨呢，爹不疼娘又傻死掉，弄点情报还得当回壁上君子。一边听着堂中的叽喳戏，一面观察暗处的君子，饮着碧茶，多美好。乍然听到艾无城的话，原本挺不爽的，被壁上君子一讽刺，想到个更好玩的。决定拉人下水，越混越好玩，得乱一点才是。
　　“艾家主放心，本少可没兴趣抢灵脉。不过，逾幽岩的灵脉刚探得，还不知大小稀薄，现在争，有何意？据我所知，那灵脉也就刚形成，要想将它最大化，不还得等上个三五年。灵脉不都分布在好几个山头吗，我看啊，还不如这样：待灵脉真正形成定型后，各家派出一队小辈查探找寻，那队最后占了上头，那处灵脉就归谁家。就当是一次后辈的历练吧，当然，小辈争抢，就算有伤亡，相信你们不会倚老卖老的为难晚辈吧！”
　　“可是，这万一真的遇到危险…”
　　“危险，富贵险中求，就当是历练吧，我赞成。”
　　“不错，就算没占到山头，灵脉形成之地，不还有异宝奇珍嘛；只要不贪心，见好就收，要不了命。”
　　“瞻前怕后，一辈子成不了器，远清公子大智也。”
　　独孤远清三言两语就让众人七嘴八舌的决定了灵脉的探寻问题，将其归为家族历练，他们一致忽略了六大炼药世家的存在，无视艾无城越来越黑的脸。独孤远清似乎还嫌艾无城的脸不够黑，补枪一句：“恕我直言，艾家少主恐怕不是眼前这位。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局势变了，一家的下一任家主成摆设了？”
　　“艾兄，咋不见艾橦世侄，可是有恙，今儿个不都看着挺好的嘛？”有大声问出来的。
　　“我看其中必定有猫腻，谁家放着好好的独子不待见，反看好堂侄的；嘿嘿，说不定艾家主自己心里有鬼吧。你不知道，当初…”也有小声猥琐议论猜测的。
　　彼时，不是没人好奇为何不见刚举行了成年礼的艾家少主，只是在人家地盘上，不好询问，也就睁眼闭嘴不多提什么。此时，被独孤远清一挑明，也就有恃无恐啦！
　　人言可畏，对以尊卑有序严明标榜的世家来说，名声，有时候重于生命。不过，大多数人都知道，那只不过是伪善罢了，是顽固的古老世家所谓的“规矩”。可惜，再漂亮的外衣也掩不住内里的腐烂。
　　“哈哈，各位多想了；橦儿今日冠礼方罢，就消失在诸位眼界，正是他守孝未满，不便见客。至于寸儿嘛，虽不是我儿，也非少主，却也是我艾家小一辈的重点培养对象。橦儿不能出席，让他跟着大伙长长见识，大家也就担待一点吧！”艾无城厚颜的说出这算不上原因的原因。要说众人都不傻，可也没再说什么，谁会为一个对自己没利益价值的人讨说法。
　　独孤远清的目的自然不是替艾橦讨说法，他话锋一转：“艾家主的族事本少自不会管，可我觉得，这次的逾幽岩历练，你们艾家，派出的俊才里，应该少不了艾橦少主的身影吧！毕竟，本少可是为他的冠礼而来的，总得见识见识他的不凡才是。呵呵，作为艾家主的独子，又当得上少主，总不会是庸才才是。”拖那壁上君子下水，才是独孤远清的真实意图。
　　“这，应该的，不会让远清公子失望的，到时自会派出犬子加入历练的。”艾无城这是被赶上架了，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反对，就算有，他相信只要独孤远清想，他是不可能有半点说不的权力。要知道，有时候，审时度势，也是聪明人的一种体现。
　　兀的忆起老祖宗的话：“孤序城人皆不得招惹”，艾无城没想到自己仅仅是想小小的利用这人一下，竟是让他打乱了自己一方的计划，还置艾家这次夺脉于危险之中，却也不得不答应。可即使明白这是独孤远清对自己方才提及他的一丝警告，艾无城除了在心里留下此人以后断不可为敌，敬而远之为妙的记号外；也在艾橦身上记上了一笔，更为厌恶艾橦的存在。要是个有本事的也就算了，艾橦，似乎成了他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痛处，也许是时候拔掉这根刺了。
　　其他与艾家不大对付的人心里是极为舒坦，艾家若以无多少实力的艾橦为首来领队，对他们也就没多大威胁了，自己这方在争夺中不就大有机会了。
　　这场商议接近尾声，暗处之人没想到结局会是如此，就这样完了？这妖孽到底想干嘛！亏他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前来探听，根本就没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纯粹地浪费表情。他想着想着，就欲悄然出殿，在堂内众人还在各自盘算之际离去。
　　“呵呵，这位朋友，不打个招呼再走，如此真的好吗？”刚退出殿门，堂内就传出独孤远清的戏谑之音。

　　不禁低骂一声“死狐狸”，脚下快速行进着，调动周身灵力使出孤行诀，这样即使在独孤远清手下逃不掉，却不妨碍他领先那妖孽一步。果然，等独孤远清追上来时，就已离了艾府一里之远。
　　看着停在寓忧林的黑衣人，斜靠古树干上，眼睛以下用灵力幻出的精致折染花面具遮着，现下在林子里显出墨色，不是早先艾橦脸上的那副实在面具；一双英气十足的眼睛既带着点狐狸的狡黠，又泛起几分妖冶，此时正望向独孤远清。周身还有一种难以琢磨的气场，与早晨所见到的艾橦有着明显不同。独孤远清此时也略有迷惑，同样是以罩遮面，这人用的却是灵力，这人，是艾橦吗？
　　独孤远清没再上前，而是闲适地向落后了几步，刚赶上来的属下使了个眼色。属下会意，竟是在林中找了一块巨石，手心聚灵，幻化出一柄利斧，几斧下去，将巨石打磨成一台光滑可鉴的石凳；搬到独孤远清面前，独孤远清拂衣以坐。这一幕，当真令人头冒黑线。艾辄染是当真不知这人少年时是如此令人无语，幼稚的显能手法，还是由自家属下来示威。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那帮老头也太无趣了，我说你要是早点撤身离开，本少爷也能托托你的福，好有借口离开。是不是这个理啊，艾橦少主！”一开口就破坏了他身上刚刚营造出的谦谦君子气质，整地一个流里流气范儿；不管这人是不是艾橦，他诈一下总行吧。
　　“你远清公子，想走，谁敢拦啊！至于跑，说的恐怕不是我吧，爷只是换个地方呼吸下空气。”“倒是你，跟上来，找本公子有事？还有，我叫艾辄染。既然你跟来了，我们不妨谈谈，合作一二！”一开口，完全对了独孤远清的脾气，声音低沉明快，是一少年。
　　哼哼，没矢口反驳，艾辄染？姓艾，说明这人是艾橦的可能性极大。只是好奇，若是艾橦，也就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再有天赋奇遇，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隐蔽能力和如此鬼魅的灵行身法，还能化灵成形；最主要的是他看不出此人的修为，此人绝对达到了破灵师的级别。不对，合作？这人也许是故意让我察觉到他的存在，再引我来这儿的。这样一想，他又觉得这人应该不会是艾橦，可以肯定的是艾橦与他有关，艾橦可能只是其势力留在艾家的一颗暗棋。
　　独孤远清自认为自己真相了，更来劲儿，看他们玩什么花样：“怎么合作？你们倒是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孤序城合作。不过，阁下的灵行身法倒是绝妙。。”
　　“错了，不是和孤序城，而是和你独孤远清，雾谧丹，不就是你此行的主要目的吗？而我所施的灵行诀，远清公子以后就会知晓了。”可不是嘛，这孤行诀现下正躺在你们孤序城的传承古墓之中呢！待以后知晓了，怕是得变脸了吧！所幸，那会儿他也不怕他了。
　　“你们是如何得知的？”艾辄染口中吐出的“雾谧丹”三个字令独孤远清徒然色变，不禁站了起来，旁边的属下也作出防御状态，只要主子下令就能立马挥剑相向，杀人灭口了。
　　“怎样，够资格了吧！我想远清公子是不会傻到杀爷灭口的，我们能探到如此机密的情报，可不会没后手哦！相信我，和我们合作，雾谧丹归你。”
　　向属下扬手示意收剑，怒目而笑：“哈哈，确有资格。只是本少很怀疑，你们如何自信能得到雾谧丹；要知道连我们孤序城也只能略微感应到它的大致方位，你们不会只是拿大话来套我的吧。”
　　“岂敢，为了取信于你，我们尊主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一份见面大礼。雷斩山的狁坑西侧，三天后，会出现你们需要的东西。对症下药，声东击西，望远清公子记住，到时候你会用得着的！”“待取得礼物，远清公子若是想好了，可以私下联系艾家少主，他会传达给我的。你不还有三五年的时间慢慢思考吗，我们尊上等得起。但是，买卖不成仁义在，若是无法合作，希望远清公子看在礼物的份上，忘了今日我们相见过。再会！”艾辄染留下这番话，就步行离开寓忧林，独孤远清看着他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后，才转身朝向相反的方向离开。
　　“独辕，你觉得此人该信吗？”独孤远清侧头询问右边的属下。
　　“公子，此人，令属下看不透。比如说，就他离去的方式，一般能者应该会御灵闪人，增显其威慑力；可他，呃，直接动脚慢行，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不过，许是高人怪癖吧。信不信他，属下想，公子心中怕是已有定论了吧！”
　　看了独辕一眼，独孤远清没赞同也没反驳：“哈哈…，去雷斩山看看吧。”
　　艾辄染是不知对方直接将他定为高人了，他也就顺口忽悠脱身，不过，要能将独孤远清拉上船，就再好不过了。御灵闪人，他也想，可惜修为不够，撑一时还行；不脚行，也不行啊！所幸，现在的独孤远清聪明又还存有棱角，聪明人，想太多；有棱角，涉世未深，还不是二十年后那个狐狸般的妖孽，这才让艾辄染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