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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出其不意 ...

  •   要毁掉一个女人,其实不难,尤其在深宫之内,在礼法治国的东魏。

      深宫的岁月寂寞如雪,没有帝王的宠爱,每个后妃都是独自相处。从青春年华的姑娘变成哀怨的妇人,只需要几年时间。深宫之寂,男女情爱便成为奢侈品,有定心的可以做到守青灯到白首,不能做到的,则会因犯宫闱之乱连累家族。

      多年前,高采鸾的母妃破氏因此获罪,因其并无身家背景,受难的只有她和元清宫宫人。当时是王皇后掌权,没人敢站出来替她这个所谓的公主求情。最后还是高细君的母妃可怜她的处境,替她向天子求情,她才能活下来。可活下来的代价于当时的她来说,尤为沉重。

      “上梁不正下梁歪,既然芙蓉妹妹犯下淫%乱之名,保不齐这采鸾公主耳濡目染学到勾引人的手段。”当时王皇后如此说道。“不如让采鸾亲眼看看,犯下淫%乱之名的人,是何下场。”

      于是,她被御林军带往元清宫,亲眼看到她母妃被赐死于元清宫,元清宫众人被绑起来,一同随着那场大火全都消失于人世间。那晚的火烧了很久,她就这么站在宫外,听着那些宫人的惨叫声,眼底映着血红的火,很久,很久。

      那个与她母妃私通的男人,大理寺没查出来是谁。

      那个把她母妃从民间带到深宫的男人,没有踏进元清宫一步,没有见她母妃的最后一面,甚至之后,完全忘记高采鸾的存在,继续饮酒作乐,继续充盈后宫,继续寻找替身。自此,高采鸾始明白,她母妃如此,她如此,都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棋子的生死与棋弈者无关,只要大局得胜,丢弃几个棋子又有何妨?高采鸾不是博弈者,她是别人手里的棋子。

      如今,便是她这枚棋子,也要重蹈覆辙被丢弃了吗?

      高采鸾并不想被丢弃,就算死了,也不该以这种方式死去。

      一旦公主失德,会连累她西云宫的所有宫人,把她送到大位的太子高守湛也会因此被王皇后联合王家发难,既然高芙雅能想到这个计策,就代表她们已然做好把她置于死地的决心,而由她为开始,太子势力必会被王室贵族所肃清,如此一来,中都又会陷腥风血雨之中。

      不行。

      她就算一个人死了,都不能连累不该连累的人。太子也好,春萤也罢,都不能因她失德而被连累,高采鸾的心纠在一起,她脑里有无数念头闪过。略微睁眼,她瞧着高芙雅精致的面容,又瞧瞧冯氓微笑的俊脸,心如死灰。

      若她必须要死的话,高采鸾略抿唇,贝齿一咬。

      她还是自己死算了……

      “三公主。”就在她将要自裁时,一旁的冯氓却捏住她的脸颊,让她不得如此,接着回头朝高芙雅说道:“大公主猜的不假,三公主有自裁的打算。”

      竟是连让她死的权利都要剥夺吗?高采鸾怒瞪着冯氓,冯氓不怒反笑。“三公主,看起来很生气呢,不过就算你现在保有理智,一会还会有理智吗?”

      “你也该发现了。”冯氓挑眼看向屋里烛火,道:“这屋里的烛火有些问题。三公主身上熏的早棠花香也有问题。两者都有问题,三公主真的以为自己所中不过让人无力的药?”

      高采鸾的五感大方,皆是因眼前冯氓的脸,与他身上的清冽气息。

      烛光下,冯氓的脸容有些摄人心魄,尤其是那双眼睛。

      “冯氓。”高芙雅略侧头,瞧着窗前灯火的燃烧,便知药效已到。这灯芯裹着草药,随着灯火燃烧,这草药香就会满溢而来。草药香并无任何作用,但与混杂着早棠香的衣裳相见,则会产生足以迷智的淫香,这会让高采鸾从一位公主变为无耻荡%妇。就目前来说,高芙雅很满意冯氓献药的行径,而把三公主交给冯氓,则是高芙雅对其的赏赐。遂道:“我三皇妹身弱体软,你万要体贴才是。”

      “属下定会爱惜三公主。”冯氓淡笑。“不会辜负大公主的期望。”

      听此,高芙雅又从殿外叫来几人,齐齐把晕倒的姜玄薇带走,待姜玄薇被带走后,高芙雅看向高采鸾,见她满脸潮红,有些轻蔑的笑笑,随后转身道。“采鸾妹妹啊。”

      又什么都没说,芙雅迈步离开。冯氓见了,撕下衣袖衫袍,塞在高采鸾口中,防止其咬舌自尽,便起身送高芙雅离开,高芙雅一行人离开后,冯氓关上门后,就来到高采鸾身边。

      冯氓蹲下身,拿去塞在她口里的碎布,又捏着她的脸,让她不能自尽。

      高采鸾的脸被捏的生疼,意识稍微清醒些,她望着眼前的冯氓,含糊不清:“你放了我。”

      “放了你?”冯氓笑笑,继续把碎布塞在她口中,然后伸手将其横抱起来,缓缓走向那处床榻,再将其温柔放下,冯氓坐在床边,目光深柔的望着她,说道:“公主殿下,我怕是到死都不会放开你了。”

      坤礼处。

      天色已暗,长信灯高挂殿门前,白初荷端坐在桌前,祭祀国服折叠整齐的放置一边,国服上放着早棠花,她听着外面的喧闹声,殿门外映出的灯火,虽是一片祥和,她内心却觉得不安,这种不自在自今天开始就没消停过。

      风微微吹,一旁离姑见初荷并无穿祭祀国服的打算,问道:“姑娘,有烦心事吗?”

      “没有。”白初荷微摇头,嘴上虽然说这些,但她心底却烦躁不已,无法平静下来。瞧着叠齐的国服,她似无意问道:“离姑姑,你觉得……”她有话尚未说出来。是个猜想。

      “觉得什么?”她家姑娘想的事情很多,离姑姑并不晓得白初荷想说什么。

      她抬头。“你觉得长兄,会是热衷东魏国事的人吗?”

      离姑微愣,她道:“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白初荷伸手,细抚祭祀国服的纹理,脑海里想着这几日白竹实的行径,她道:“这几日,长兄时常受圣上之命进宫,连东樾都未带进宫,我有些奇怪。”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离姑反而高兴。“这不说明我们白家受帝王喜爱吗?”

      受帝王喜爱?白初荷的手略顿,她眉淡蹙,想不出什么由头。便扬首朝离姑问道:“可初荷印象里的长兄性格淡静,若依长兄以往性格,让他进宫,实是难上加难。”

      为何呢?白初荷想不通透。在她印象里,白竹实尚在莱阳时,便是深居白家,不常外出,甚至,甚至连她这个妹妹都不想见。因白竹实的病因,她能理解,但为何?为何自从南城回来后就变得有些奇怪。多次进宫是为了什么?想到南城,白初荷心中疑团又生,她又问道:“离姑姑,你可知多年前,长兄因何去了南城?”

      “多年前的事情。”离姑想不起来。“我记得不大清楚,不过……”离姑略顿,她道:“应该是少爷发病了。”

      发病?她兄长确实有病。“因何发病?”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离姑略摇头,她回忆到:“当时我地位低微,不知道具体什么病因。但好像是因为喘症发作,老夫人尚在世时,听说南城能养人,就把少爷送到南城去了。”

      白竹实病发时,白初荷年纪尚幼,她只记得那天的白家上下很是慌乱,下人们都说她长兄已经熬不过去了,她当时不知何谓生死,只是直觉有奇怪的事发生。而之后她长兄虽捡回一命,但又被她娘亲送到南城,而不久,她娘亲天命已至,她长姐作为预太子妃,所以不能承祭祀之名。白初荷便成为莱阳祭司,掌握东魏国脉。与长兄的联系也就书信,和偶然的重大礼节,去往南城探望兄长,也是在去南城后,才认识了房遗暧一家人。因皇太孙虽说,白竹实受中都邀请为皇太孙算字,也来到莱阳……但她却是心里不安。尤其是今日。

      白初荷有个习惯,心有不安,便要算卦。

      她探出袖中两枚铜钱,想为白竹实算上一卦,可离姑见了,连忙截住她的手。白初荷不解的望着她,离姑谨慎道:“姑娘,祖训有诫,恪谨天命。”

      白家,是东魏最神秘的家族。在离姑尚未进白家之前,对白家的印象就是如此。但进白家后,也才发现白家大多数人和世人差不多,都有喜怒哀乐。但白家嫡系不同,那可是能参悟天命的人,而进到白家嫡系后,离姑也明白一个道理。

      “天有天命,人有人命。姑娘的占卜用来占卜东魏国脉就行,若用来占卜人象,是窥天机。”比世人先一步得窥天机,这是折寿的作为,离姑作为白初荷的女助,一方面是帮助白初荷占卜,另一方面则是制止白初荷的一切占卜人象的行为。“得窥天机,是要折寿的。”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存。”白初荷知晓祖训是那么个道理。可她探尽了东魏国脉之象,可东魏的未来并不理想。“东魏能活多少年,初荷清楚。”

      “姑娘。”离姑并未放手。

      东魏能活多少年?白初荷心中有数,她守护的中都到底是何德性,她也明白。可悲的是,她摆脱不了自己的命,也改不了自己的运,只能随波逐流。想此,她放下手,将铜钱放回原处,有些唉叹。“罢了。”

      她的话刚落,外面就有些动静,像是很多人的争论声,声音很杂,灯也很亮。

      “很吵。”白初荷有些烦躁,心情更加糟糕。离姑见此,便喊守门的宫人问问情况,可她还未开口,殿门就从外面推开,身穿素服的白家婢女慌忙跑进来,见白家婢女如此慌忙,离姑略皱眉头,跟随白初荷进宫的婢女,都是从白家百里挑一选出来的知礼之人,平日也是教习了宫里规矩,为何还这么慌?离姑正要说话,跑进来的婢女扑通一声的跪下。

      “小姐,大事不好了!”

      白初荷揉揉额角,有些头疼,淡道:“何事?”

      “三,三,三公主,她,她……”

      高采鸾?白初荷手略顿,声也有些僵。“她怎么了?”

      小婢女没敢抬头,像是卯足力气,说了出来。

      “三公主失德了!”

      公主失德?离姑虽然惊愕,但想深宫何事不能发生,略侧首看向有些僵的白初荷,离姑以为白初荷是厌烦这话,便问道:“三公主失德,是皇室之事。这关白家什么事?”

      “是……”小婢沉默,转而看向白初荷,唇略蠕动,想说什么。

      白初荷看到小婢的表情,瞬时明了。在她明了的那刻,不知为何,她脑子一片空白,似被人一瞬抽空了力气,全身渐冷,像是掉进什么冰窟似的,全身寒冷,没有一丝温暖。

      好冷,又好黑。

      “与我……”好久,白初荷才找回一丝理智,她看向婢女,问道:“是与我兄长有关?”

      高采鸾与她兄长?

      怎么可能!

      可小婢却艰难的点头,身子都禁不住的颤抖,说出的话也尽是颤声:“听,听说,是长公主与太子殿下一同看到……家,家主与三公主的事情。现、现在都在春棠里。”小婢想起来都是冷汗,她又问,只是这话里带着哭腔。

      “小、小姐,家主会不会死啊?”

      白家祖先与东魏皇室是有不可密分的关系。

      但侵犯皇室公主,这罪名……

      离姑的脸色瞬白。

      白初荷更白。

      袖中的铜钱落地,翻转几圈倒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出其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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