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你好冷》楼楚

7、沈江鹤

　　那是第一次看到沈江鹤穿青衣，她素来喜白，没想到换上别个颜色，借着一身的好气度站在那里，竹楼流水，梨花淡白，明明平日里清冷的一个人愣是因着此时的墨眸顾盼间带上了妖娆。
　　——题记
　　谢子音最近每天都做着同样一个梦，梦中有一个白衣女子，乘鹤而来，那人看见她也不急着下来，只叫那白鹤绕着云一圈又一圈的飞，直到自己忍不住嘴角弯起个弧度，方才不知疲倦的飞了下来，她落地无尘，十分轻盈，笑着对上她的眼，那双眸澄澈，宛如承着清羽泉的泉水，眼中只能看到自己。
　　她认得她。
　　谢子音调整了自己有些不稳的气息，抬眼看来，俱欢还在低着头拨弄着茶叶，随后又端到阳光下晒了起来，屋子里还是那样古色古香的摆设，依旧秉承着自己一贯的朴素典雅。
　　唔——还是那个茶楼。
　　谢子音刚起身便听到身后传来那个小神君委屈的声音。
　　“谢子音，你看了一圈了，为何就是不将眼睛落在我身上？可是我长得不好看……甚至，甚至不及那边那个臭兔子？”
　　俱欢眉头挑了挑，嘴角抽了抽，没接茬，只听得谢子音淡淡的回答道：“我不知你来。”
　　俱欢差点没憋住笑出声，谁不知道岁时成天往这边跑，两万岁的上神啊，天帝都要给三分薄面，只要这岁时没有太大过错，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而只有谢子音不领她的情，不过谢子音也没领过谁的情，这茶馆开了，几百年都过去了，冥王来了，谢子音也就上一杯茶，回头各忙各的，也没见冥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你不知我来？”岁时气得眼睛瞪了起来，恨不得吃了谢子音，反观谢子音这头却是眼睛都不抬一下，安静的翻着书。
　　过了一会儿，岁时就泄了气，趴在桌子上低低地嘟哝着：“臭谢子音，你什么时候能看我一眼啊……”
　　谢子音这边自然是没听到岁时的话，此刻她正对着书本出神，想起那个梦却是怎么也无法定下心神。
　　“哎，”俱欢放下手中的活儿，推了推岁时的胳膊。
　　岁时不耐烦的转了转眼珠，道：“何事？”
　　“我说……”
　　岁时眼睛突然立了起来，横眉道：“我说我说？这就是你和上神说话的态度？”
　　俱欢嫌弃的看了岁时一眼，丝毫不畏强权，撂下一句“本来想给你支招的，还这个态度”转身就要走。
　　岁时忙换了笑脸，一边心里狠狠地谴责这个三千岁还一事无成的兔子，一边面带奉承的好言相劝：“俱欢，好俱欢，平常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总是调侃你，你看我一个两万岁的上神还这样不知维持天界尊严实属我的过错，你且和我慢慢说来可好？”
　　俱欢这才坐了下来，不好拂了这个上神老狐狸的面子，正经的说：“先生这件事，你不妨去问问冥王……”
　　“就这？”话还没说完，岁时就打断了她，随着就看见岁时懒懒洋洋的趴了下来，闭着眼睛说：“我当然去问过她，想我这么多年就这一个狐朋狗友，这件关乎我以后的大事，我还是能腼下脸问上一问的。只她自云白上神与妖王那一战之后，转世的这位实在不争气，记不得前世的事情，身边的人也不知道谢子音，唯独孟婆……”岁时说着叹了口气，一副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的表情道：“说来她人际关系也着实不好，连上下级这等关系也理不清。”
　　“！”
　　神仙这等尊贵之体，都是由着人的感情寄存而来，神仙被人一直供奉着，即使这一代不幸战死沙场，还会随着人的供奉而重生，这一代冥王冥幽就是这一种存在。
　　“岁时，你就不觉得蹊跷？”
　　岁时一直敲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她这两万年也不是白活的，俱欢的话，她不是不清楚。
　　这话她不是没问过冥幽，然而冥幽听见这话，一万年一直阴沉着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岁时没有见过的表情，那表情就像有了颜色一般，瞬间变得生动了，把岁时都看痴了。
　　“冥幽，你可知你现在的表情甚是有趣？”
　　冥幽看着岁时这个张着嘴合不拢的傻狐狸，并没有像平常一样与他嬉笑玩闹，反倒是叹了口气，煞有介事的说道：“狐狸，你若一直不清楚，便一直不清楚吧，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时冥幽刚经历一场不大不小的情劫，岁时只当她一时糊涂，所以这话，岁时自然没有放在心上。
　　只如今看来……
　　云白上神与妖王狂且那一战打的惊天动地，只不过那时候岁时将将三千岁，被玉帝提升上来做上仙，正巧赶上了佛祖讲佛，她有心听佛，一坐就是一万千年，自然是没赶上这场大战。出来的时候，天下太平，妖王狂且绝对是没什么好下场，云白上神也就此陨落，至于谢子音这个人……着实没什么印象。
　　“岁时，岁时……”
　　岁时回过神来，俱欢有些关心的问道：“岁时，你可是不舒服？”
　　岁时当即摇了摇头，道：“我可是上神，古来上仙便是天界里顶顶的人物，何况是我？”
　　“不是，我并非问你有没有生病……”俱欢说了一半，看着岁时瞪大了眼睛，一副惊讶的样子。
　　岁时见状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穿戴整齐的衣装，指着自己，不解的问道：“我怎么了？你这样看着我？”
　　“哎呀，上神。”
　　俱欢手舞足蹈着轻叫了这样一声，岁时登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这小兔子什么时候这般懂事了？
　　俱欢偷瞄了一眼依旧盯着书入神的谢子音，回头离着岁时又近了些，压着嗓子小声问道：“上神可是没历过情劫？”
　　岁时看着俱欢八卦的小眼神扑闪扑闪的，顿时心生不满，生硬的说道：“当然。我不需要。”
　　这边俱欢刚要开口说什么，只听门口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转眼就见一个白衣女子跪在眼前，哭的梨花带雨。
　　“上神救命。”
　　岁时一边感叹着自己年纪大了导致老眼昏花，一边有些惊讶的开了口：“白还，仅仅几千年不见，怎么和天上的人一般叫法了？”
　　话毕，白还这边却像刚看见岁时一般，抬着袖子擦了擦眼泪，低低地唤了声：“姑姑。”
　　白还是谁的人，岁时心中十分有数，能哭成这副样子……
　　岁时的玉指一下下的敲打着桌面，轻巧的问道：“怎么了？”
　　“姑姑……”白还不回答，只拿眼睛望着着岁时，嘴唇微微的颤抖。
　　俱欢乐得看岁时这边的年度大戏，特意还给岁时上了一杯雪庐渡春，谢子音自那女子进来之后便被打断了思绪，以为岁时能好好解决，没想到反而越来越乱，再加上俱欢在一旁煽风点火，这好好的茶馆还像什么样子？
　　谢子音走了过来，那女子咬着唇跪着，岁时却依旧好好地喝着茶，并不抬眼。
　　这小妮子还学会有架子了。
　　谢子音在岁时旁边停住脚，看向脚边的女子，轻声道：“可是有话说？”
　　女子见谢子音来了，先前那一副温顺的样子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慌忙的喊道：“求上神救救我家国主。”
　　“！”
　　岁时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呛得她直掉泪，俱欢忙给她顺着背。
　　谢子音是上神？
　　虽然岁时隐约觉得谢子音比自己大上一些，后又见与清离的熟稔程度，显然也应该与清离差不多，只上神这个词也并非活的久才行，怎么说也该是玉帝钦点的，况天上活了几万年的老神仙很少，你想不出名都能被天上的这些神仙当做饭后茶点叨叨个几百遍，最近不仅遇见了，还一下子出现了俩？
　　谢子音淡淡的瞥了岁时一眼，对白还说道：“随我来。”
　　能和岁时这等九尾白狐的灵物扯上关系的，怕还得是青丘白狐的地界，单看岁时对国主身边人的态度，也能看出岁时在青丘也绝不是什么消停的主儿。
　　谢子音关了门，转身坐下，见白还还要下跪，向旁边一指道：“坐，不必拘着礼，这是冥界并非九重天。”
　　“是。多谢上神。”
　　岁时杏目瞪着俱欢，低声压抑着怒火道：“你知道谢子音是上神？”
　　俱欢双手举在头顶表示自已清白，道：“冤枉，我是第一天知道。”
　　“那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我惊讶啊。”
　　“……”
　　岁时轻咳一声，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大了，端着仅剩的架子道：“俱欢，你且说说，谢子音与你怎么相识的。”
　　“我？？？”
　　“是啊。”岁时本想喝水，端起茶杯想起来刚才的窘相，又放了回去。
　　俱欢见岁时心情不好，只得一五一十相告：“我不过先生一千年前在蛇精手下救下来的一只白兔精而已，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件事了？”
　　“欸？我还没问你，这几天怎么叫起来先生了？”岁时突然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吃兔子的表情么……
　　“你说什么？”
　　“我说，先生宅心仁厚，前几日是我无礼了。”
　　“哼哼，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