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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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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找事事找人。
尽管林侍书心中一直觉得不安,可她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会亲自去太后娘娘跟前“要人”!
太后最近对自己的态度时冷时热,本就让她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现在倒好,太子这么一折腾,算是彻底把她脚下这层薄冰给踩碎了,让她的处境更加艰难。
太子喜好女色,人尽皆知。他府中美女如云,天南地北,犯不着为了她这么一个卑微的人给太后娘娘添烦。
她从未招惹过太子,为何他就是不肯放过她……是故意为难?还是别有居心?
林侍书绞尽脑汁,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二更时分,微风拂过窗户,发出轻微的声响。
凝香起夜关窗,见姑娘还醒着,不由一怔。
“姑娘,您……又腿疼了?”
林侍书慢慢摇头,太阳穴一阵绷紧。
如今,这点子腿疼还算什么。
凝香见她不睡,自己也不好再躺下了,挨到她的床边坐着。
“姑娘,船到桥头自然直,您别总想那么多。”
跟她久了,也能摸清几分她的心事。
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过谨小慎微。如今她正当红,公主喜欢着,太子惦记着,哪有那么多可担心的事。
林侍书长睫微垂,遮掩忧思。
她的路,本就坎坷难行,不谋不算,早晚遍体鳞伤。
之后的日子里,林侍书一直卧床静养,心里却不安宁。慕容玥每天都会主动过来,腻在她的身边,一呆就是一下午。
这天,万寿宫的苏嬷嬷突然过来,惹得林侍书心里微微紧张。腿伤之后,太后只派人传了一句话,让她休养,便再无下文。
苏嬷嬷笑容可掬:“姑娘可好些了,娘娘一直惦记着你呢。”她一边说一边掀开被子,看了看她受伤的膝盖。
的确伤得不轻,看着消了肿,青紫一片。
林侍书坐直身子,低头羞愧道:“侍书无用,让娘娘操心了。”
苏嬷嬷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姑娘怎会无用,你一直都是娘娘最信任的人。姑娘好好养着,别心急,别委屈自己。”
林侍书闻言,点头谢恩,可内心的焦急不减。
又多躺了两日,她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
不过,双膝仍在隐隐作痛,行动很是不便。
凝香在旁搀扶,见林侍书步伐艰难,颇感无奈道:“姑娘急什么?再休养几日,慢慢来,岂不更好。”
林侍书低着头不语,走着走着,头上身上很快就见了汗。
凝香扶她去阴凉的地方坐着:“姑娘先别动,我去取些冰镇酸梅汤给姑娘解渴。”
林侍书喘着气,盯着自己的双腿,秀眉微蹙,胸口闷闷的,有股莫名的恼意。
她扶着石头站了起来,像是和自己赌气似的,摇摇晃晃,继续往前走。却不知,此时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正在暗中观察着她。
她的倔强,从来都不在人前表露分毫,唯有独处之时,才能从那张温婉柔美的脸上,看见她真实的性格。
人人都以为她温顺谨慎,看不到她对自己有多狠。
林侍书累得气喘吁吁,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仰头看着上方,花开正好的锦绣枝头,香气阵阵扑入鼻息。
她闭上眼,深嗅了一下花香,心神微松。
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林侍书以为是凝香,轻声问道:“你瞧,这是什么花?”
“此花名翠薇,是紫薇花的一种。”一道郎朗男声,自身后传来。
林侍书心口一颤,忙转身看去,怔怔地对上了慕容朔的视线。
“太子殿下……”
慕容朔衣衫飘然,背着双手,缓步走来。
他的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神情懒散又随意。
林侍书且惊且慌,顾不上多想,下意识地屈膝行礼。
她双膝一痛,直接跪在地上,重重低头道:“见过太子殿下……”
慕容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的弧度更深:“起来吧。”
林侍书没动,她起不来了。
“太子殿下,这个时辰您来到长乐宫,不知所为何事?”
他突然出现,居然连个通报传话的人都没有,实在奇怪。
“我来看你。”慕容朔回答的清清淡淡。
林侍书闻言一惊,面上红了又红,火烧火燎。
慕容朔知她有伤,直接伸手一捞,握住她的胳膊,将她带起来。偏偏,林侍书心神不宁,有些站不稳,加之,又不敢和他靠得太近,整个人摇摇晃晃,差点摔倒。
慕容朔长袖一挥,单手将她稳住,手掌紧贴着她的腰身,和她相对。
“别动,免得再伤了自己。”慕容朔身量极高,呼吸极重,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是命令。
林侍书僵直了身体,悬心不安,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慕容朔看着她低垂的脸,不动也不言语。
林侍书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么僵着不是办法,若是让人看见,那就完了。
林侍书把头垂得更低,讷讷开口:“殿下,请您放开我,成吗?”
“不成。”
她的主动,只换来他的一声轻笑。
林侍书涨红着脸:“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尊卑有别……”
他这么胡来,可是会害死她的。
慕容朔眼眸微敛,略显凌厉:“不用怕,我已经向太后要了你,你早晚是我的。”
林侍书闻言微窒,脸色瞬变,那神情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的噩耗。
最怕的还是来了。
她抬起头,对上慕容朔那张漫不经心的笑脸,眼中尽是恼意。“侍书从未招惹过殿下,为何殿下要如此害我!”
慕容朔嘴角的笑意不减:“害你?”
林侍书把唇一咬,瞪眼看他,口不择言道:“侍书进宫十年,处处谨小慎微,从不求荣华富贵,只求有朝一日能重获自由身,出宫返乡,与家人团聚。殿下这么做,就是毁了侍书心里唯一的希望。”
慕容朔含笑的双眸微微转动:“你以为,你还有家可回?”
林侍书愣愣地看着慕容朔,一时忘记了愤怒,满脸不解道:“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朔低下头,薄唇贴着她的耳朵,嗓音低醇,略微拖长尾音:“林侍书,你已经没有家了。”
林侍书气得全身发抖,双手下意识地攥住他衣襟,关节泛白。
“这……胡说!”
事关她的家人,她不能不怒!太子一定是在胡言乱语。两个月前,她还收到家里捎来的信。爹娘……弟弟小宝,他们全都好好的。
慕容朔脸上清淡的笑意不减,和她四目相对,一字一句道:“你若不信,就去问太后。”
瞧瞧这小可怜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呢。等她知道真相,她会怎么样?怕是要偷偷哭上个三天三夜吧。
林侍书咬唇摇头:“不可能……”
若是她的家人有事,太后娘娘不会不告诉她的,不会没有消息给她。
林侍书乌黑的眼中闪动着清晰可见的惶恐,那是从内心最深处涌出来的恐惧。
慕容朔薄唇轻抿,伸手抚上她苍白的脸颊,指尖冰凉,没有半点温度:“等你知道你想要什么了,就来见我,我一定成全你。”
林侍书红着眼睛瞪他,冷冷推开他的手,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慕容朔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继而转身,大步离开。
林侍书望着他的背影,使劲儿攥紧双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去万寿宫找太后娘娘。
…
待香炉里的熏香燃尽,歇好午觉的孙太后慢慢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她素来有午睡的习惯,雷打不动。
候在一旁的苏嬷嬷适时送上漱口的暖茶,轻声道:“娘娘,侍书姑娘来了,一直等在外面。”
孙太后接过杯子,漱漱口,又清清喉咙,道:“她来做什么?”
苏嬷嬷摇摇头:“老奴也不知,她没说……只说有事要和娘娘说。她来得很是匆忙,人也慌张不安,好似出了什么大事。”
孙太后挑一挑眉,撂下茶杯道:“让她进来。”
苏嬷嬷转身出去,领着林侍书来到内殿。
林侍书长发微乱,眼神不定,完全没了平时沉稳谨慎的模样。
孙太后眉心微蹙:“你这是怎么了?太医不是让你卧床休养吗?”
林侍书跪到她的面前,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颤声问道:“娘娘,侍书有一事求您,还望您答应……”
孙太后只觉她不太对劲儿,稍稍坐直身子:“你别慌,有话就说。”
林侍书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截了当地道:“太后,侍书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家人。”
孙太后看着林侍书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神情不悦道:“你为何要见?这会儿还不到每年探亲的时候!”
规矩就是规矩,她也该知道轻重。
林侍书心急如焚,忙对着太后连连磕头,磕得咚咚作响,含着哭音求道:“娘娘,侍书求您了,让侍书见一面就好。哪怕只是隔着栅栏门,远远看上一眼就好!”
见她这般情绪激动,孙太后皱眉看了一眼苏嬷嬷,似有责备之意。
好端端的,她突然跑来这里哭哭啼啼,准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
苏嬷嬷张了张口,没敢出声为自己辩解。
林侍书的额头贴着冰凉的石砖,瑟瑟颤抖,惶惶不安地等着,盼着。
只要太后娘娘点头允许,她便能安心。可是,她等来的,却是太后娘娘的一声叹息。
“侍书啊,你先抬起头来。”
林侍书闻言全身颤栗,后背泛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视线因着惶恐的泪水而模糊不清。她看不清太后的脸,却能清清楚楚地听见她的话。
“不久之前,均州发了一场大水灾,死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