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皇书》维□□

10、第十回

　　“姑娘，你就不要磨磨蹭蹭了，咱们赶紧的吧。”那小太监语气不善。
　　穿戴整齐的慕容玥，随即走了出来，望着那冲着自己跪地行礼的小太监，语气不悦道：“你说谁磨蹭呢？我身边的人，也是你能差遣的。”
　　小太监脸色一白，忙跪地道：“公主殿下，奴才万万不敢造次，这都是太后娘娘吩咐下来的，让林侍书速速觐见。”
　　慕容玥一脸诧异，看向跪在地上的林侍书：“这是出什么事了？”
　　林侍书微微垂眸：“奴婢不知，许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慕容玥只道：“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姐姐随我一起过去。”
　　林侍书闻言暗暗松一口气。
　　幸好，还是赶上了。若自己单独去见太后，还不知有多凶险呢。
　　…
　　万寿宫内，檀香幽幽。
　　孙太后晨起礼佛，听了宫人来报，说林侍书回来了，差点没把手里的佛珠给扔了。
　　她还敢回来？她还有脸回来？
　　苏嬷嬷也是吓了一跳。
　　这个林侍书，胆子也忒大了，有本事跟着太子爷走，还回来作甚？
　　“娘娘，这个时辰……公主殿下可能也会一起来的。”
　　孙太后念不下经，只在手里拨弄着佛珠。
　　“来了正好。我要让她好好看看，这不中用的奴婢该怎么储值。”
　　太后娘娘动了气，那是谁也拦不住的。
　　说话间，外面响起了通报声。
　　慕容玥带着林侍书进来请安行礼。
　　孙太后眼刀如风，扫过林侍书那张低垂的脸，嘴角微微一扯。
　　不知死活的丫头！
　　“皇祖母，玥儿……”慕容玥话到一半，发现皇祖母沉着一张脸，表情甚是难看。
　　孙太后一下一下拨弄着佛珠，看着跪地不起，也不敢抬头的林侍书。
　　“你这个贱婢！你还有脸回来？”
　　她重重的一拍桌子，突然沉声喝斥，惹得众人一惊。
　　林侍书以额头碰触石砖，沉默不语。
　　慕容玥捂着胸口，面露惊诧：“皇祖母，您这是怎么了？”
　　她鲜少见皇祖母发这么大的脾气。
　　孙太后冷笑一声：“你问问她！”
　　慕容玥回头看了一眼林侍书，更是云里雾里道：“侍书姐姐，她做错什么了？惹您这般生气。”
　　“哼！林侍书你给哀家抬起头来。”
　　林侍书缓缓抬头，脸上的神情不慌不乱，眸底没有畏惧，反而坦坦荡荡。
　　她若是害怕求饶，孙太后还会觉得心里痛快些。可她竟如此镇定，必定是因为身后有了太子撑腰。
　　好啊，原来这丫头不是回来认罪的。
　　“昨晚你跟着太子走了，今天还回来作甚？”
　　林侍书斟酌谨慎，道：“娘娘，奴婢是宫中的宫婢，怎么能不回来伺候殿下？”
　　“呵，你倒是忠心！”孙太后见她脸不红心不跳，只把手边的茶碗直接扔在她的身上。
　　水渍和茶叶泼了她一身，很是狼狈。
　　林侍书闭了一下眼睛，又缓缓睁开。
　　“请太后娘娘息怒。”
　　慕容玥听得不清不楚，插嘴问道：“这和太子哥哥有什么关系？”
　　孙太后睨了慕容玥一眼：“玥儿，你可知道你身边的这个林侍书，心机有多重？昨日太子生辰，大宴群臣。出宫之前，竟然带走了她。”
　　慕容玥不懂男女之事，懵懂发问：“你跟太子哥哥出宫了？你们去哪儿了”
　　林侍书静静答道：“回殿下，昨夜，奴婢的确随太子殿下回了太子府。”
　　“你去了太子府？不可能……”
　　孙太后冷冷道：“有什么不可能，如今，她已经是太子的女人了。”
　　林侍书闻言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侍书姐姐……”慕容玥一脸惊讶。
　　“别叫她“姐姐”，一个不知羞耻的宫婢，也配做你的姐姐，笑话！”
　　孙太后越说越激动，只道：“林侍书，你可真是聪明。哀家养了你十年，你却暗地里精打细算，算到了哀家这里。你以为太子能保得了你？”
　　苏嬷嬷见娘娘气息都乱了，忙上前安抚：“娘娘，不必动气，动气伤身。”
　　慕容玥也是变了脸色，不解摇头：“侍书姐……你真的跟着太子哥哥走了？是他强迫你的，还是……”
　　林侍书字正腔圆道：“不，太子殿下并未强迫过奴婢，昨晚是奴婢自愿跟太子殿下出宫的。”
　　她可不能往太子爷的身上泼脏水。
　　“你！”此言一出，连慕容玥也有些恼了。
　　“贱婢！狼心狗肺的东西！哀家错疼了你，公主也错疼了你。你想要巴结太子是不是？好，哀家成全你，现在就把你乱棍打死，然后让太子派人给你收尸！”
　　林侍书闻言心里咯噔一响。
　　一旦受罚，她定是活不了，输得彻彻底底。
　　“来人！”
　　随着太后一声令下，门外来人一拥而上。
　　“拖出去打，打死为止！”
　　林侍书被他们架起来，直接往外带，脚步甚是匆匆。
　　慕容玥忍不住开口道：“等等……”
　　孙太后呵斥她道：“等什么等，你还要替她求情？”
　　林侍书心里清楚，她跟着太子，便是与她为敌，与肃亲王为敌。这种叛徒留不得！
　　慕容玥急得跺脚：“皇祖母，您也不用杀了她啊。”
　　“这就是哀家的规矩，你也给我记好了。对背叛自己的奴才，只有杀，没有赦。”
　　此刻，林侍书已经被压在殿外，准备受罚。未免节外生枝，孙太后准备就在万寿宫处死她。
　　苏嬷嬷跟出来，替主子看着。
　　她的心里也很窝火，鄙夷地往林侍书的身上，啐了一口：“贱籍出身，还妄想巴结太子殿下，和娘娘反目？林侍书，你真是聪明过了头！白白断送了自己这条小命！”
　　林侍书的脸颊贴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心里一凛，提醒自己绝对要冷静，不能露怯。哪怕太子不来……说实话，此刻她心里虽有失望，却也痛快。
　　自己病急乱投医，错信了太子，如此惹恼太后，要被乱棍打死，势必会成为宫中的大笑话。也好，死了干净，死后化为厉鬼的她，也许会比现在更有用处。
　　“罚！”
　　小太监高高地扬起板子，正欲重重地打下去。
　　“太子殿下驾到！”
　　伴着太监尖利的嗓音，院内众人皆是一惊。
　　话音落地，大家已是跪倒一片。
　　林侍书无声地笑了。
　　他果然没有骗她。
　　这个时辰，本该是上早朝的时候，可偏巧，今儿父皇身子抱恙，只让内监收了折子，便早早散朝。
　　慕容朔不紧不慢地赶到万寿宫，谁知，这时间刚刚好。
　　原本要落下板子的太监，吓得当场跪倒在地。
　　太子突然出现，让苏嬷嬷也慌了手脚。
　　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朔身着玄紫金龙长袍，头戴赤金嵌红宝石的太子冠，眉宇间透露着淡淡的英气，有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不似寻常散漫。而他身边随侍在侧的人，竟只有一个徐德海。
　　慕容朔负手而立，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地上。
　　瞧这阵仗，皇祖母是想当场要了她的命！果然够狠！
　　他们祖孙不睦，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昨日是他的双十生辰，皇祖母不肯露面，今日他看中的女子，皇祖母又要下令杖毙。可见，皇祖母心中对父皇，对他这个太子，仅存的那一点点忌惮，已是微乎其微了。这虚伪的亲情，一旦彻底断了，宫廷势必会迎来一场大乱。
　　徐德海适时上前，去到了林侍书的身边，故意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林侍书闻言支起身子，整理了一下凌乱褶皱的衣服，抬起头看向慕容朔，双眼微微有些含泪。
　　她明明没哭，见他来了，才硬挤出两滴泪来。
　　正所谓，做戏要做足。
　　“怎么哭了？”
　　慕容朔难得见到她的眼泪，挑了挑眉，用拇指将溢出眼角的泪珠拭去，薄唇轻启，声调还和平常一样，不气不恼。
　　“起来吧。”
　　林侍书微颔首，正欲起身，却听苏嬷嬷道：“太子殿下，林侍书她不能起来。”
　　这里可是万寿宫，她是被太后娘娘发落的奴婢，怎能随他心意，说放就放，说起就起？
　　慕容朔眼神倨傲，没瞥苏嬷嬷一眼，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牵住了林侍书的手。
　　看来，她是真的怕了，手心满是汗。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他明知故问，牵着她的手：“别怕，万事有我。”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和她说这句话了。
　　第一次时，她不信，可这一次，她坚信无疑。
　　苏嬷嬷见状惊诧，连忙慌张后退，退入内殿。
　　“娘娘……”
　　孙太后知道太子来了，只把方才扔掉的佛珠手串，重新拿在手中，轻轻捻着。
　　她倒要看看，太子要如何料理此事。
　　慕容朔携着林侍书走了进来，二人手牵着手，身体也挨得很近。
　　“放肆！”孙太后脸色阴沉，当即呵斥：“太子，你是不知宫中的规矩，还是昨日的宿醉昏头未醒？你领着一个待罪的贱婢来哀家面前拉拉扯扯，是何用意？”
　　他色胆冲天，昏了头了，还是故意要和她作对？
　　这背后的原因，乃是孙太后立刻想要弄清楚的。
　　“皇祖母，何须这么大的火气？天热伤身，有话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