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从何处来》携手同行

21、第二十一章

　　英雄救美的前提是郑宣必须得先从柴房放出来，所以这几日郑宣表现得十分好，郑衍几次派人来查看，他的态度也摆得十分端正，并且一再向郑衍保证，之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虽然每一次郑宣逃学时候都会这样保证，郑衍还是相信了，大手一挥，解了他的禁。

　　就这样，在三日之后，郑宣牵了一匹快马，再一次变成了一个撒了欢的藏獒，策马往隆泽寺方向去了。

　　隆泽寺位于京郊西侧的小文山上，在通往小文山的路上有一片玉米地，属于京郊附近百姓。这个时候，地里的玉米已经长了出来，高度越过了人头。那条通往小文山的路，就隐藏在这层层叠叠的玉米田里。

　　郑玉郎走到这片玉米田前，没有沿着路去玩小文山，而是脚下拐了一个弯儿，朝着东侧的那片玉米田走过去。

　　等到他走到最东侧的一片田垄中，从玉米田里走出来了一波人，五六个皆是身彪体肥，虎背熊腰。

　　“郑公子。”为首那一个看见郑宣，搓了搓手，点头哈腰说，“你可来啦，小的们在此等候多时了。”

　　郑宣朝他们勾了勾手，这几人见了快速跑过来。郑宣抱着胳膊道:“该怎么做，我已经使人来提前知会你们了，你们一个个可都还记着？”

　　“郑公子放心，这事情包在俺们身上，一定不辜负郑公子的大恩大德！”

　　郑宣意味深长地看了说话的那人一眼，“赵老大，你别在这儿跟我吹。这件事情办好了，通通有赏，可要是办砸了……哼哼，衙门里的板子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郑公子，瞧您这话说的，您的事情就是小的那个事情，小的们哪敢不上心，您就把心放肚子里。”那名唤赵老大的人谄媚笑道。

　　“那就好。”郑宣点点头，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吩咐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准备一下，等人来了，我知会你们。”

　　几人听了，忙回过头往玉米田里面钻。等过了约莫两刻钟，三辆朴素的马车摇摇晃晃的从官道上往这边驶来，不一会儿就驶进被玉米田淹没的那条小路里，不见了踪迹。

　　“张永，快些赶车，这里前后都没个人，怪瘆人的。”翠儿掀开了车帘，从车厢里探出来了，一个圆圆的小脑袋。

　　车夫应了一声，然后扬起鞭子，往马屁股上一甩，马车的速度也明显快了不少。

　　那条路走到一多半，眼看就要拐出那片玉米田，几声惊呼从地里传来。

　　“救命……救命……”

　　“快来人啊……救命啊……”

　　车夫慢慢降下速度，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便回过头对车厢里面道:“小姐，好像有人喊救命。”

　　须臾之后，马车内传来一道声音，“停下车听听是怎么回事。”

　　“是。”

　　车夫停下车，而车内翠儿把耳朵贴在车厢上，仔细听了听，那声音越来越近，听了一会儿，回头疑惑地对身边的女孩子说道:“小姐，我听着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她旁边坐的那个女子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眼弯弯恍若皎月，圆圆的脸庞甚是讨喜。她身上穿了一件桃红色绣海棠的薄衫，正斜靠在车厢内的靠垫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头上的流苏，随着车厢的摇摆一晃一晃的，不时点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

　　听到翠儿这样说，梁荇缓缓坐正身子，“我也听着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翠儿即抖了抖身子，“小姐，这荒郊野外的，离小文山还有些路，前后都没个人影，要不咱们还是走吧，管他是谁！”

　　梁荇瞪了翠儿一眼，刚要呵斥，就听见车外，车夫叫了一声，“怎么是你？啊！你们是什么人？”

　　翠儿连忙起身，“小姐不要惊慌，翠儿马上就去看看。”

　　翠儿打开车帘，只见五六个体态肥硕，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几个男子，扛刀的扛刀，拿斧头的拿斧头，站成一排拦在了他们往前走的路上，把路围得水泄不通。而马车前面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翠儿这才想起来这男子她曾经见过，正是之前那日冲撞马车的那个人。

　　“呦，哪里来的小姑娘，长得这么水灵！”赵老大肩膀上扛着斧头朝着翠儿吹了一声口哨，他身边的各位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翠儿美目中泛起一阵冷意，扬声喊道:“后面的人都是死了吗？没看见有不长眼的在这里拦路，不过去替小姐清理清理，难道要我们亲自动手？”

　　她话音一落，即刻从后面两辆马车上下来几个体形比这几个大汉还要肥硕的老嬷嬷，以及几个憨壮家丁，数量加起来近乎是眼前大汉的二倍。

　　“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拦我们梁家的马车！”为首那一个最肥的老婆子撸起袖子，气喘吁吁的往这边走，到了地方，两只手叉着腰，吊角眼一横，“原来是几个小兔崽子，我王婆子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当我们梁家人好欺负！”

　　说着，她从裤腰带里面拿出来两把极为锐利的菜刀。太阳照在那菜刀上，射出了两道耀眼的光芒，落在那几个大汉脸上，逼得他们后退了几步。

　　紧接着，王婆子后面的人也跟着过来，家丁的手上拿着棍，而老婆子手上，虽然没有拿东西，可一个个看上去都比那几个大汉还要壮实，还要凶。赵老大不由吞了一下口水，眼睛不由自主地向躺在地上装死的郑宣身上瞄去。

　　郑宣趴在地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探听情况，自然也看到了护在马车前的那一行人，心里惊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依然装死不动。

　　此时，翠儿回头听马车内梁荇吩咐了一句，然后回头跟那王婆子道:“小姐说了，把这几个人抓了，绑起来直接送官。”

　　赵老大心里咯噔一下，这位郑公子花了二百两请他们兄弟几个人来陪他演一场戏。虽然他们看着凶神恶煞的，可都是这附近的百姓，平日里以打猎卖肉为生，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今看对方不好惹，又听老婆子说让他们送官，心里不由得慌了，竟然一拥而上，去推地上的郑宣。

　　“郑公子！郑公子！你可别装死了，您快醒醒吧！”

　　“郑公子，你睁开眼睛啊！”

　　赵老大一边推着郑宣，一边朝王婆子露出一个憨傻的笑，“这位妈妈，您别生气，你别生气了。都是他，是他让我们这样做的。妈妈大人有量，饶了我们吧!我们都是这附近的百姓，不是什么土匪歹徒。郑公子，你倒是说啊！。

　　郑宣知道事情搞砸了，索性也不装了，睁开眼睛，尴尬地站起来，朝着一众人笑了笑。

　　“原来是你这个无赖！”翠儿跳下马车，看见浑身是血郑宣，啐了一句，“你这人真是好不要脸，撞我们家小姐一次还不够，这一回竟直接找人抢我们的东西，你当我们梁家好欺负呀！王婆子，把这人和这几个一起拿了送官。”

　　“翠儿。”

　　马车掀开一角，梁荇弯着腰从马车里款款而出，翠儿立刻过来扶着，下了马车。

　　“怎么回事？”梁荇声音柔柔的，看着闹闹腾腾的一群人，眉头微蹙。

　　“小姐，”翠儿指着郑宣开始告状，“就是这个人，几天前他在街上冲撞了我们的马车，如今还找人假扮土匪来抢我们的东西，真是过分。翠儿正打算让王婆子拿了他们去送官呢！”

　　从梁荇日出车上的那一刻起，郑宣的眼睛就没有从梁荇身上离开过，那袅袅柔软的声音正是他魂牵梦绕了好几天的。如今又见她面容昳丽，目光不觉定格在她的的脸上，看着她一泓如清泉一般的眼眸，整颗心都陷了进去。

　　梁荇蹙着眉头看着一身血污的郑宣，见他样子虽然狼狈，但一身衣服做工精致，料子也是上等，心知他并非普通的百姓，身份定然非富即贵，便上前两步，行了一礼，客客气气地道:“公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这个……”郑宣红着脸低下头去，饶是他脸皮厚，如今也怎么都说不下去了。他总不能直接，大大咧咧的告诉人家姑娘，“我稀罕你的声音，我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于是想了这个法子见你一面”吧。

　　梁荇观他这个样子，只道他是生性纨绔，存了心思做弄自己。此刻也不想跟这人牵扯，吩咐王婆子，“打发了他们走，时候不早了，别误了时辰。”

　　“老奴晓得，小姐放心，老奴这就把这些人清理了”。

　　郑宣一看王婆子比他三倍的体型，连忙摆了摆手，“不劳烦了，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但终究是不想走，心里舍不得刚见面的梁荇，偷偷的看了她一眼，可梁荇脸上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恶。

　　郑宣心里无端就凉了半截，耷拉着脑袋往玉米地里走。

　　梁荇没把这事放心里，扶着翠儿又回了马车。眼见马车碌碌而去，郑宣突然冲到路上，大声喊道:“小姐，我不是泼皮无赖！我叫郑宣！你记着我，我叫郑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