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从何处来》携手同行

18、第十八章

　　白无常上顺着黑无常指引的方向望过去，便看到了脸色还有些怔然的阿彤。

　　阿彤眼睛锁住黑无常，略带疑惑的重复了一下那个名字，“梁荇？”

　　话音才落，白无常哆嗦着双腿往后退了一步，“竟然是你，我还当你早就魂飞魄散了，没想到你又开始在这里兴风作浪。”

　　郑玉郎在一旁听得一知半解，见他们一问一答间又蹦出了一个新的名字，挠了挠脑袋问:“梁荇是谁，这又有她什么事？”

　　黑无常没理他的问题，只道:“郑玉郎，我们与你相熟多年，看你身好心也善，所以才告诉你这一回。你少跟这边来往，别忘了你可是在阎王手下做事的，跟清城的一干孤魂野鬼走那么近，是要存心惹阎王大人不开心！”

　　白无常也目光不善的看着他，郑玉郎越发不明晰，还想上前问问，阿彤突然一伸手拦住了他，“你不必理他们。”

　　白无常脸上带煞道:“不理我们，难道理你！跟着你郑玉郎捞了有什么好处，一千多年前郑玉郎为你差点死第二回，到现在你还在连累他，你还想怎么样！”

　　“一千多年前？”阿彤与郑玉郎相视一眼，俱是不解，“一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说阿彤连累了我？”

　　白无常自知失言，缄口不语，忙退了三两步，袖口一翻，放出一阵浓黑色的烟雾掩护他与黑无常一起逃了，还不忘带上公仪究。

　　等到烟雾散尽，茫茫四野除了郑玉郎与阿彤，再无鬼影，更无人影，只留下了黑无常一句话从半空中荡漾，“郑玉郎，公仪究的事情我们可以帮你处理了，你好自为之。赶紧回来，咱们地府里见。”

　　看着这空旷的四面废墟，郑玉郎再一次抓了抓脑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越往后面查，就越觉得迷了？”

　　“这不明摆着，肯定是阎王老儿惹下的事！”阿彤抱着胳膊，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郑玉郎身边，说道:“黑白无常几次三番提到了阎王，这事情肯定和这个阎王脱不了关系。不如你随我一起打上阎王殿去，问他个一清二楚。”

　　郑玉郎瞟了她一眼，“阿彤，你以为所有的鬼都像你这样厉害，说打阎王上手就干。我不过是个小喽啰，这一身法力可都是把阎王大人所赐，我可不敢和他对着来。”

　　阿彤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屑地呼声，“这是个懦夫，我若真和你有关系，那我上辈子可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胆小鬼！哎，对了，他们刚刚说那名叫什么来着？梁荇，是吧。老实说，这个名字，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莫不是我前世的名字？”

　　“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来头？”郑玉郎绕着阿彤转了一圈，把头伸到她眼前，细细的打量着她，“怎么你生前身后，地府里的人都把你供地像祖宗似的，又怕你怕的跟孙子似的。”

　　阿彤拿拳头在他眼前一晃，意思不言而喻。

　　郑玉郎失笑，调侃道：“看你这么厉害，日后万一阎王追究起来，我可是要来投奔你的！”
　　阿彤也笑了，虽是男儿的刚毅面容，可看在郑玉郎眼里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昳丽。蓦地，阿彤脸色一变，陡然生出一阵寒意。

　　“有人来了！”

　　“啊？”郑玉郎急忙顾视四周，“什么都没有啊！”

　　“有东西闯入了将军府。”阿彤说着，脸色由白转黄，突然吐出一口血来，“不好，赶紧回去！”

　　郑玉郎见状，一手从阿彤两腋穿过，勾住她的身体，另一只手抄起她的两膝，把她抱起来。阿彤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头脑里一团浆糊，一个走神，郑玉郎就已经施法带着她朝将军府飘过去。

　　“喂！”

　　等到阿彤回过神来，连连拍着郑玉郎的胳膊，“你做什么！放开我！让其他小鬼看了像什么样子！”

　　郑玉郎果真就把她放下了。

　　阿彤双脚落地，看着郑玉郎坦然的神情，心里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有些憋闷。她素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眉目间迸出两道霜刀射向郑玉郎。

　　“到了。”郑玉郎看着阿彤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无辜地抬手一指她身后的门楣。

　　阿彤回头，“将军府”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回头再找你算账！”阿彤心气未平，却也知道事有缓急，留下毫无分量地一句威胁地话就急匆匆地跑进府里。

　　郑玉郎静观阿彤渐渐消失的身影，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先看看谁找你算账吧！”语毕，也抬脚跟过去。

　　他一路戒备着往里进，所到之处并无想象中的残尸碎魂，甚至一点也看不出有东西找茬的迹象。府中鬼侍在洒扫庭除，不是过上一路舞女，一队送瓜果的女婢，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这是怎么一回事？”郑玉郎暗暗纳闷，随手招来一个除草的鬼侍，“过来，我问你，你们阿彤殿下呢？”

　　“阿彤殿下在厅上陪客呢。”

　　“原来她说的那东西是个客人啊!”郑玉郎了然，心里面也被这个客人勾起了好奇心——究竟是怎样的客人让阿彤的反应这样大，看着倒像是个仇人。

　　这么一想，郑玉郎紧了紧衣裳，又把肩膀上的褡裢捋平整，才往正厅方向去。

　　还没到地方，远远传来一阵哭声，听着动静像是阿彤的声音，郑玉郎不由加快了脚步。入了正厅门，入目是一个身着道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他的头发斑白，用黑色冠带束在头顶，眉目和蔼端方，颔下长须廉廉，更添仙气。右手持剑，剑身拢在身后，身前则跪着一直高高在上的阿彤。

　　此时此刻，阿彤已恢复了女儿装扮如绸缎一样的长发顺着纤弱的后背垂到地上。黑发、白石、红衣交织在一起，郑玉郎一颗心猝不及防的跳了一下。

　　“阿彤！”郑玉郎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死人为什么会有心跳”这一回事，双脚不由自主地往阿彤身边跑，扳过来她的肩膀，忙问：“阿彤，你这是怎么了？”

　　阿彤眼含血泪，一眼望过来，又回看那道人，声音极轻地揉出一个名字，“示文道长……”

　　郑玉郎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重新站起身，审视着这个掩盖了一切秘密的老道士。示文道长就身姿挺拔地站在原地，问心无愧地任由郑玉郎打量。

　　有顷，郑玉郎扶起了情绪逐渐平息的阿彤，问道长：“示文道长，在下郑玉郎，地府鬼差。有幸听闻道长道法高明，今有一事特此求教。”

　　示文道长收了剑，拂尘打在臂弯里，笑容温和，“郑玉郎，郑宣，我知道你。你或许已经不记得了我了，可我对你却是印象深刻。一千三百年前，我们还曾并肩作战。”

　　“道长也认得我？”

　　“当然。”回忆起那段尘封的记忆，示文道长唏嘘不已，“那时候，你还不是地府的鬼差，而我也只是一个普通道士。没想到时隔一千三百年，我们又重逢了。”

　　“道长……”这时，阿彤终于抬头，哀求的目光看向示文道长。

　　示文道长一叹，“我知道你的意思。天命如此，你二位也实在是无辜，我今日前来，便是为你们答疑解惑。郑玉郎，你手里是否有一面镜子？”

　　“镜子？有！”郑玉郎从褡裢里掏出幻镜，双手递给示文道长。

　　示文道长把幻镜拿在手里，感慨道：“今日你为鬼差，度人间地狱的孤魂野鬼，殊不知这一切因由，皆是由这一面小镜引起的。”

　　说完这一句，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符，手指夹着围着幻镜正反各转了三圈。稍后，符纸在半空燃了，而镜子的表面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又重新合在一起。随着最后一道缝隙归于无，镜面如溶溶河水，微澜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