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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七章 决意(下) ...

  •   桂阳这年的冬雨淅淅沥沥,时下时住,永无倦意一般缠绵,将桂阳城从头到脚浇得透彻,数日之内,深冬的阴寒之气就乘着湿意漫延到桂阳全城的每个角落,四处湿寒透骨。
      天色渐沉,赵云点着盏烛灯,坐于案前,批阅公文。
      “将军,您不歇歇?天色晚了。”赵累在一旁剪着烛芯。
      “前番落下的事务太多,该补一补。”赵云没抬头,手下忙活着。
      “将军,嗯……”赵累话到一半突然住了口,咬着嘴支支吾吾。
      “有话就说。”
      “是,将军,今日……军师又来太守府了。”赵累说这句的时候小心地偷瞄赵云的神情,神色紧张。
      赵云闻言停住手中的事,迅速地皱了下眉,又恢复常色,继续忙起来:“不是让你与军师说我近日郡务繁忙,不便见客,请他回去吗?”
      “属下每日都如此说,可,军师说你不见他,他便不走。”赵累越说越小声,他心知柴桑一别后,二人之间的事就是赵云的心中大忌,碰不得提不得,更劝不得,否则就像惹了龙怒,很可能会被狠狠收拾一顿。
      赵云闻言复停下活,紧皱起眉看着赵累:“军师何时如此清闲了?”
      “军师说他已向主公告了病假,要四处散心休养,主公知他前些日子在柴桑发了急症,自然准许。”赵累看着赵云渐渐凝重的神色,赶忙缩了缩脖子。
      “四处散心?怎就独来桂阳?”赵云问得有些没好气。
      “将军……您真打算就……”赵累尽管心中害怕,还是试探着给赵云使了使眼色。
      赵云却装作没看见,平淡地道:“我不会见他,他若想留在桂阳几日,你就多照看他些,他病刚好,别让他折腾自己。”
      “是,不过将军……”赵累仍有些不死心。
      “长痛不如短痛,我不想再伤害他。”
      赵云说完这一句就再不言语,只聚精凝神地忙着手中的公务,面色铁青,丝毫不留商量的余地,赵累见状也只能住了口,叹口气后,低着头,缓缓退出房去。赵累走后,赵云依旧忙着手中的事,但四下乍时的安静却让他的心反而烦扰起来,他余光瞥见搁在自己案头角落的书信,手上的活不自觉停下了。
      那是诸葛亮前几日差人送给他的,厚厚一叠纸,他想不到自家军师平日里待人冷淡,写起信来却如此滔滔不绝,真情难掩。他在信中感谢他在江东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为他家小厮那日冲撞他赔了礼,然后向他解释了许多事,他对他的故作冷淡、他与月英夫人、他长久以来的反复纠结,还有,他有多爱他。
      赵云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看那人用这种方式倾诉他对他的一番情愫,那人对仗工整的琢磨文辞让这一切显得更加不真实。赵云收到那封信的时候,本不想拆开就退回去,但又看那么厚厚一摞,万一耽误了别的事就糟糕了,于是耐着性子一个字一个字读完了,却发现并没有别的事。
      赵云不知道此时知道他一番心意,自己该喜该悲,但其实,无需选择,只有疲惫。他不是没有怀着侥幸期盼过,也不是没有纵容过自己的期盼,他决心掐断这一切,是在那日目睹他醉酒后。他可以容忍自己爱他,因为上天给了他太多理由对他动心,但他不能容忍他的爱蹉跎他、消磨他,让他变成那般颓废、浑浊的模样。他身上有太多让他痴迷的东西,但最重要的,是他一身旷世才学让他第一次相信自己一番炽热志向不是空口大话,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在他面前失去理智,就是为他浑身上下的夺目光彩所惊艳,那光彩,犹如千古明灯,他又怎能忍受自己的荒唐损害这种光彩?哪怕一丝一毫也不可以,是故他下定决心斩断对他的一切情思。
      可是他怎又突然变得这般死缠烂打?赵云不禁想起他从江东返程前的那夜,本是担心他病情有变,遂守在门外,谁知竟被他瞧见,还陪着他一起席地而坐,若不是他不想与他照面,才不会装睡到看他睡着才把他抱回屋内,那冰冷刺骨的寒风,他大病初愈的身子又怎么受得了?还直接坐在冰块一样的地板上,解了衣服裹着他,赵云一想起他那夜的种种行为就一阵心惊,怎就那般不知照顾自己?
      虽然有点生气,但赵云不得不承认,被他抱住的时候,心底还是泛出了丝丝甜蜜,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心跳加速、呼吸发热是肯定的。尤其是感受到那人抱着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时候,他整颗心都被揉碎了,若不是他用指甲紧紧掐着自己手心的伤疤,一定抑制不住自己一把揽过他的冲动。
      “嗯……”
      赵云想起自己那夜心中遏制不住的悸动就又狠狠掐自己手心的伤疤一下,这些日子他每每有所动摇就会以这种方式警告自己。赵云不可否认,自从读了他的信,他本已坚不可摧的心城就又摇摇欲坠起来,他想到他也爱他,想到月英夫人为了成全他们已经离开,又想到他近日来无比服软的粘人……但是既然下了决心,就不该再对自己有丝毫纵容,赵云咬咬牙,只要熬过这段日子,等对他的情日渐淡了,应该一切都会简单起来,他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军师,他也还是那个决胜千里的将军,此生能与他成为同僚、战友,已经足够了。
      是夜雨势绵延,赵云在自己的卧房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连日阴雨惹得他浑身的旧伤痛入骨髓,他听着偌大的雨水不断砸碎在房瓦上,就像重锤敲在自己身上,声声作痛,加之一番心事难宁,赵云更觉自己犹如被千万只小鬼自内向外啃噬,折磨得他不得不起身下床,欲取药酒,刚点上灯,未曾想一转头,竟透过窗户看见自己住处的小院中站着一人,那人笔直地顶着大雨,一动不动,犹如一座雕塑,浑身裹着浓重的夜色与雨水。
      赵云顿时心中一惊,那人的身影他再熟悉不过,却怎会,深夜在此,还傻傻地淋着雨?他不及多想,赶忙取了纸伞,推门而出。
      “军师!”
      赵云大声唤他,到得他跟前,急忙将伞打在他头上,有几分怒意地问:
      “你在此做甚?怎不知躲雨?”
      那人闻声抬眼看他,一双融入夜色的眼缓缓眨了眨,挂在他卷翘睫毛上的雨珠就全部被抖落下来,下了小雨一般顺着他满是水迹的脸颊滑落,他湿透的碎发贴在额上,也滴着水,他看着他,慢慢动了动唇:
      “等你。”
      这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彻底激怒了赵云,他千方百计、小心翼翼照顾爱护的人,却如此糟践自己,多日来压抑的担心、疲惫、痛苦一并发作,这让他顿时失去了理智,一怒之下竟狠狠扔掉了手中的纸伞,然后顶着大雨冲他怒吼出来:
      “你究竟想怎样?不知道自己大病初愈?你疯了?”随着这声怒吼,赵云感到自己乍时动如惊雷的心跳与额上胀起的青筋。
      “子龙……”
      诸葛亮被赵云这突如其来的盛怒惊了一跳,与他相识这么久,他何时不是温文尔雅,谦和持重,何时有过这般失态的模样,到底是忍受了多少,才会将自己逼成这样?诸葛亮想着一颗心又钻疼起来,鼻头发酸,却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才能稍稍减轻他承受的痛苦。
      赵云吼了这一声,浑身的怒气瞬间散了不少,代之而起的是阵阵强烈的内疚,就算他不知爱惜自己,他又怎能如此凶狠粗鲁地冲他发火?赵云抬眼看他一眼,见他不知所措地垂下头去,顿时心疼起来,他又下意识地掐住自己手心的伤疤,犹豫片刻,小声地开口:
      “对不起……”语气已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嗓音却是沙哑异常。
      “不,子龙,是我不好,是我……”诸葛亮听见赵云道歉,赶忙接过话去,却又语塞起来,不知接下去该说些什么,他仔细看了看赵云的眼,想从中获得一些信息,可夜如此深,如此重,犹如一道黑幕,隔在他们之间,阻隔了一切温度、牵连与情思。
      诸葛亮说完这句,两人静默了下去,夜雨渐渐转小,由瓢泼大雨变作淅沥小雨,地上四处的水流声也由凶猛变得清脆,压抑凝重的气氛缓和了些。诸葛亮在心中小心拿捏撺掇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子龙,我……”
      “夜深了,军师快回去歇息罢,莫再淋雨了。”可赵云却与他同时开了口,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赵云已捡起地上的纸伞,抖了抖水要塞到他手里。
      “不,子龙,我有话与你说!”诸葛亮见赵云要赶他走,即刻急乱起来,他躲开赵云塞伞给他的手,声音颤抖,这么多日来,他苦苦期盼着见他一面,不是为了淋雨给他看的。
      赵云闻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不知是犹豫还是无奈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了他片刻,然后张了张嘴:
      “军师有何话说?”
      “我……”诸葛亮见他竟愿意听他说,一时又欣喜又紧张,千言万语乍时涌到他嘴边,却反而堵得他半晌一个字都没说出来,诸葛亮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舌头是这般笨拙,他努力冷静下来捋了捋思绪,然后着急又小心地道:“我的信,你看了吗?”
      赵云闻这一问,就赶忙垂下头去,似是想躲开诸葛亮透过黑夜的灼灼目光。沉默半晌,赵云用极轻又极犹豫的动作点了点头:“我看了。”
      “那……”诸葛亮欣喜于赵云的答案,却又忧虑于他极度遮掩的反应,他急急道出一个字后又强迫自己仔细思索了片刻,才接下去道:“那你该知道了我一番心意,也知道你我相识以来的种种曲折,却为何,还是躲着我?”诸葛亮想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他担心自己此时满心炙热的深情唐突了赵云,却还是在没说完的时候就哽咽了,他的声音因为含泪而微微扭曲着颤抖。
      赵云听出诸葛亮遮掩不住的哭腔,一颗心猛烈地颤了颤,那一贯清冷高傲的人儿,此刻竟为了他在这夜雨中哭诉,这叫他如何忍心……赵云又暗暗掐紧手心。
      “你可是依旧怪我?的确是我不好,我不该反复无常,优柔寡断,我不该明明贪恋你的爱意,却又一有阻难就推开你,对不起……”诸葛亮见赵云面无表情,也没有反应,心中难过得更加厉害,哭腔更重了些,这让他的胸腔已经开始时不时地抽动,但他依旧努力克制自己,认真地说着对不起。
      “不,我从未想过这些。”赵云听诸葛亮开始数落自己的不是,赶忙摇了摇头,语气抑制不住地温柔起来,却依旧不看他。
      “那,那你仍然顾虑月英吗?我当她是唯一的亲人,才不愿她离开,当真怪不得你,是我不爱她,若我早作决断,才不致既负了你,也负了她。”诸葛亮又想到月英,他想起赵云那日留下的信中为她的事格外内疚。
      “不,我其实……”赵云复摇了摇头,他开了话头,却又低着头缄默下去。
      “怎样?”诸葛亮看赵云话到一半又住了口,着急得更加厉害。
      “我不想看你因我的荒唐而受到伤害,即便月英夫人已主动了断这一切,即便你的病已经好了,我还是不能原谅自己。你知道……”赵云本毫无波澜的声音及至此处忽然哽咽起来,他抬头看了看诸葛亮,诸葛亮才发现不知何时赵云眼中也闪烁着点点泪光。
      “你前些日子因醉饮、心事沉重引得胃疾大作,你知道我看你那般,我有多恨我自己?”赵云言及此处再压抑不住地浑身抽动起来,他咬着牙双目通红,急剧压抑的声音颤抖出了太多自责、心酸与痛楚。
      “不,子龙,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诸葛亮第一次见赵云竟这般动容到哽咽难言,再顾不得别的,他用力扑上去抱住眼前的人,唇齿凌乱地不断唤他。
      “孔明……”
      赵云感受着他冰冷的身躯,一颗心又疼又乱,他大口地吸着气,胸腔抽动,意识开始发着热昏乱,他感到自己本已坚如磐石的心渐渐溃不成军。他已经决意不再对他动情,可他却又跟过来,日日吵着要见他,今日竟直接守在这瓢泼大雨中,那个清冷孤傲,睥睨天下的卧龙先生何时这般舍下身段,低声求全过?究竟为何,在他彻底心灰意冷时,他内心残存的星点渴望又会被重新点燃?
      “子龙……”
      诸葛亮紧紧抱着赵云,却还是等不到他的回应,这令他害怕起来,身体也因寒冷开始发抖,但他绝不愿放弃,他试着将双臂缩得更紧,断断续续地在赵云耳边小声唤他。
      “孔明……”
      赵云听着诸葛亮因发冷而开始哆嗦的声音,一颗心颤抖得更加厉害,对他动心后的种种刻骨铭心开始一点一滴地涌上心头。他想起当阳恶战后他在他榻边的彻夜守候,他想起华容退敌后他对他那一番温柔而坚毅的宽慰,他想起督察桂阳时他与他那短暂、苦涩却致命迷人的缠绵,他想起同他一起练兵、一起克敌、一起策马扬鞭,共赴天下,他想起他与他共度的每一个艰难险阻,想起他同他并肩的每一个白天黑夜,他想起他每一个望向他的眼神,那神采奕奕、令他无比痴迷与崇敬的眸子,其中竟然深藏着只属于他的曲折爱意……这些日子来他努力忘却、奋力压抑的一切,就像一面已被摔碎的镜子,此时忽然奇迹般地一块又一块拼合、复原,这一切如此难以想象,却,又是那么难以割舍……
      意识流离间,赵云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但他开始伸出手一点点摸索着将诸葛亮揽在耳边,然后侧过头去,用唇轻碰他的脸颊,闭上双眼,缓慢而小心地不断感受他湿润的侧颊。
      “子龙?”
      诸葛亮感受他渐渐温柔的动作,有些欣喜,却又不敢确定,只敢一面唤他,一面将他抱得更紧。
      半晌,又不知自己到底挣扎犹豫了多久,赵云终于有些认命地道:“你却叫我如何是好呢……”
      “子龙……”
      诸葛亮感到赵云说完这一句,便伸出手去,一对坚实有力的臂膀便突然紧紧抱住自己。这让诸葛亮顿时破涕为笑,赶忙将他抱得更紧;却又心酸不已,眼泪鼻涕像开了闸门一般突然不受控制地满面横流,他舍不得撒开抱着他的手,却又觉得难堪极了,遂努力想将鼻涕吸回去,谁知一用力却鼻道一痒,一张嘴打了个大喷嚏:“阿嚏!”
      赵云闻声心中一惊,他赶忙将诸葛亮推远些,隔着夜色紧张而担忧地看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将他急急拉近屋内。

      赵云的卧房内,烛火摇曳,一地昏黄。
      诸葛亮解了衣冠,裸着上身,坐在赵云的榻上,一头青丝垂在胸前,他抿着唇,红着脸用手帕醒鼻子,赵云则不断用干布擦拭他的头发、身体。赵云皱着眉,一面细细揉着他的发,一面关切地问:“冷吗?”
      “不冷。”诸葛亮有些羞涩地低下头,他揉揉手中的手帕,脸更红了些,他不好意思说赵云温柔的擦拭勾得他身上有些发热。
      “你病才刚好,着凉了可怎么办?怎就不知照顾自己?”赵云帮他擦干身子,就急急扯来被褥将他裹住,细细帮他掖住被角,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诸葛亮看他满面愁容,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又心疼起来,赶忙捉住他的手,拉他在身边坐下,柔声道:“你别光顾着我,你身上也湿了,快把衣服换下来。”
      赵云闻言却向一旁抖了抖,他摇了摇头,垂着眸道:“我不要紧。”
      “怎能不要紧?会着凉的。”诸葛亮不明白赵云为何这般反应,以为他当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立刻皱起眉,就要伸手解他的衣带。
      “不,真无事,嘶……”赵云见他伸手赶忙向后一闪,可忽然碰到痛处一般,捂住肋下,倒抽起冷气。
      “子龙,怎了?”诸葛亮见状焦急地扶住他,他看着赵云有些发白的面色,刚安宁一点的心又开始“咚咚”作响。
      “无事,不过连日阴雨,身上的旧伤有点痛,无事的。”赵云见他担心,赶忙笑了笑宽慰他。
      “那还敢穿着湿衣?快脱下来,上药了吗?”诸葛亮闻言却更不放心了,紧皱起眉,又伸手欲解他的衣服。
      “哎,孔明,我,我自己来。”
      赵云急忙挡开诸葛亮的手,又往一旁挪了挪,迟疑了片刻,复抬眼看了看诸葛亮,看他着实一脸严肃,应是毫无推脱的余地,才开始缓慢地解自己的衣带。赵云解了衣带,一手扒住自己的领口,刚将上衣犹豫着向下扒开一点点,锁骨下就露出一道肿胀暗红的伤疤,赵云微微抬眼,就发觉诸葛亮看着他的眼神一下起了变化,他满目的焦急之上瞬间添了几分恐惧与吃惊,这令赵云心中一疼,赶忙欲将领口扒回去,小声地道:
      “我还是穿上吧……”
      “不,别动……”
      诸葛亮见他如此急忙止住他,皱起眉仔细看他的伤,他伸出手微颤着抚上那道伤疤,接着双手用力将他的领口慢慢撑开,小心地褪去他的上衣。
      赵云感受着诸葛亮的动作,也不再反抗,由着他脱掉自己的衣物,他看着他眼中的惊惧一点点全部化为心疼,一颗心也酸痛起来,他垂下头去,低声唤他:
      “孔明……”
      “可痛得厉害?”
      诸葛亮冰凉的指尖缓慢而轻柔地划过他身上一道道伤疤,每划过一道,他脑中就闪过一些令他心惊肉跳、撕心裂肺的画面,他不敢去想,那些夺命利器如何在他的血肉之躯上留下这累累伤痕,那么狰狞,那么可怖,他受伤时会多痛,流多少血,吃多少苦,这一切他都不知道,他无法想象,一个如此温柔清澈的人,竟默默承受着这么多触目惊心的伤痕。
      “没事,对我而言不算什么,只是我不想让你看见这些,都是刀光血影的东西,太碍眼。”赵云说着看了看自己的战伤,低垂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自责。
      诸葛亮听他如此说,一颗本已隐隐作痛的心更如刀绞,他不知该说什么,只一念涌动,将那人一把揽入怀中,碰他的额头,疼惜万分地道:
      “傻瓜……”
      “孔明,云不过一介武夫,迟早葬身这乱世烽烟中,不过,能遇见你,即使来日身首异处,也足矣。”赵云靠着诸葛亮的颈窝,突然嗓音低沉而柔情似水地道。
      “子龙……”
      赵云眨着眼看他,觉着自己的头不知为何开始昏沉着发热,这令他的意识迷离起来,一颗心也变得柔软与疲惫,让他无力再强筑任何心防。昏乱中,他伸手抱紧诸葛亮的腰,睫毛轻颤:
      “孔明,我真的好爱你,别离开我……”
      “子龙……”
      诸葛亮感受到他语中的柔软,伸手轻捧起他的脸,正对上他剪水的眸子,深情而微微泛红,那般干净,流露出极少见的脆弱与依恋。很难想象,那个在沙场上威风凛凛的人儿会有一刻用这样一双眼看着自己。这让诸葛亮再克制不住满腔柔情,猛然俯下身去吻他,他忘情地将他柔软的唇瓣含在自己口中来回吸吮,痴醉地用舌舔舐他口中香甜的津液,这是他第一次不顾一切、全心全意地吻他,他在这一吻中埋藏了太多的歉疚、心疼与爱意,使得这突如其来的一吻一开始就极致地热烈与深入,令赵云直有些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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