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丨无归（原名：蜀汉传之云亮别传）》IE小芒果

22、第二十一章 周瑜

　　一诗吟毕，那人已步至厅内，诸葛亮下意识地仔细打量眼前之人：他身长八尺，姿颜俊美，眉翼若翅，目如点漆，玉冠狮带，暗青锦袍，银甲厚重，仪容恢廓，风度翩翩，浑身散发出儒雅与霸气兼具的摄人气息。
　　那人似乎发觉诸葛亮一直在盯着他看，于是经过诸葛亮身旁时特地与他对视一眼，锐意四露，唇角轻扬，随即将目光瞥开，不再理会略微发愣的诸葛亮。
　　那人行至孙权座下，伏地而跪：“周瑜回师迟缓，望主公赎罪！”
　　“不迟不迟，公瑾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孙权起身离席，扶起周瑜。
　　“谢主公！”周瑜称谢起身。
　　“哈哈，公瑾啊，你来得正好，我与你引见，此乃刘豫州帐下军师诸葛孔明先生！”孙权说着满面喜色地将周瑜引至诸葛亮面前。
　　“呵，诸葛先生方才之言可真是令人茅塞顿开，犹如醍醐灌顶啊。”周瑜似笑非笑地看着诸葛亮，语中却并无多少称赞之意。
　　诸葛亮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遂一拱手：“亮久闻周郎美名，今日幸会，方才所言，献丑了。”
　　“公瑾，诸葛先生所言联盟之事，你看如何？”孙权有些期待地看着周瑜，倘若周瑜说好，联盟之事便可就此敲定了。
　　“主公，此事，臣请容后再议。”周瑜向孙权一拱手，神情淡然。
　　“这……这是为何？”孙权吃了一惊，转头看向鲁肃，鲁肃正皱眉思索，并不言语。
　　“主公，诸葛先生远来，定是舟车劳顿，不如今日请先生于驿馆暂歇，改日复议此事，如何？”周瑜浅笑着说到，言罢颇为狡黠地看诸葛亮一眼，冲他扬起一侧嘴角。
　　“这……也好。”孙权听出周瑜话中有话，只是不想当着诸葛亮的面说，便差人为诸葛亮安排住处，一时散会。
　　待孙权等人走后，诸葛亮轻皱着眉走出议事厅，暗暗思忖：莫非周瑜不想与主公联合，那他是战是降呢？观孙权方才席上情状，应是想与曹操一战，而孙权见到周瑜欣喜不已，想来周瑜应是主战派。既如此，难道他想独力抗曹吗？
　　正思间，周瑜不知为何又折了回来，凑上前去，微笑着注视诸葛亮：“诸葛先生，周瑜素闻先生贤名，久仰之至，明日辰时三刻可否请先生移步寒庐一叙？在下想请先生尝尝我江东名茶，明前醉。”
　　诸葛亮对上周瑜深不见底的眸子，却无退意，嘴角微扬：“周将军盛情难却，亮自然赴宴。”
　　“好，孔明先生果然非寻常人也。”周瑜颇为满意地笑了笑，拱手向诸葛亮行了一礼，便转身而去。
　　诸葛亮俯身回礼，一时不动。
　　“孔明……”一旁的鲁肃见状上前，皱了皱眉，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子敬勿忧，亮必说服周将军。”诸葛亮遂向鲁肃行了一礼，转身离去，上了孙权为他安排的车驾。
　　是夜，鲁肃只身前往周瑜住处，企图以联盟之事劝说。周瑜正于书房中挑灯夜读，听得廊下有动静，微笑一下，开口道：“天色已晚，子敬何不尽早歇息，却来此处？”
　　鲁肃闻言，低头浅笑，引路的小仆遂打开房门，指引鲁肃进了书房，便提灯退出。
　　鲁肃借着屋内不甚明朗的灯光凝眸房中披衣而坐之人，须臾，开口道：“今日议事厅中你是何意？”
　　“主公对联盟之事如何看？”周瑜不答反问，眼睛却不离开手中的书卷。
　　“主公意欲与刘备结盟。”鲁肃在周瑜身旁的软榻上坐下。
　　“都是你劝的？”周瑜合上书卷，放在一旁，转头笑着看向鲁肃，语中故意露出几分责怪之意。
　　鲁肃此时却并无心思说笑，他神情肃穆地看着周瑜：“公瑾，你应该明了当下的形势，若不与刘备结盟，我们断然难以应敌。”
　　“然子敬可知与刘玄德结盟意味着什么吗？”周瑜揭开房中煮茶的茶壶嗅了嗅，一股白气蒸腾出来，在两人面前画出一个个飘飘悠悠的圆圈。
　　“意味着此次大战我们会有盟军。”鲁肃有些没好气地答到。
　　“是否是有用的盟军，我们暂且不论，若与刘备结盟，一旦此战获胜，那我等蓄意东进时便要与刘备坐分江南之利，如此，子敬觉得划得来吗？”周瑜将茶倒出一盏递给鲁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公瑾，此战能否获胜还是未知，你如今便考虑获胜之后，万一败了呢？”鲁肃有些着急，无心饮茶。
　　“子敬，我非好高骛远，而只是在权衡利弊。即使与刘备联盟，此战也不一定能胜，我们还要面对与他坐分江南的风险。而若不结盟，此战也不一定能胜，但我等便无来日之忧，子敬觉得，何者更划算呢？”周瑜说着也给自己倒了盏茶，呷了一口。
　　“公瑾，我不觉得这是权衡之事，而是一场赌局，我们只能下一次赌注，不与刘备结盟，此战我们难胜。而且以肃之见，孙刘联盟乃长期之事，即使要与刘备坐分江南，我们也需要这个盟友。曹操势大，纵然败北，我等孤力亦难敌，还需三家鼎足，江东方能无虞。”鲁肃认真地看着周瑜，企图说服他。
　　“嗯……”周瑜陷入沉思，“你所言不无道理，可我依旧怀疑，刘备究竟有没有资格做我们的盟友。”言罢轻笑一声，继续饮茶。
　　“哈，公瑾可勿要小看刘备，他手下可是人才济济。”鲁肃见周瑜被自己说动了些，有些欣喜，伸手拍了拍周瑜的肩膀，方有心思将茶盏捧到嘴边。
　　“人才济济？你是说今日那位卧龙先生？他是挺有趣的，不过未免太狂妄了些。”周瑜眼前浮现出今日诸葛亮于他江东议事厅言辞激昂的模样，不觉会心一笑。
　　“咳……”鲁肃刚尝了一口茶便呛住了，随即责怪地看向周瑜，“你大晚上喝这么浓的茶，睡得着吗？”
　　“莫非子敬怕了？”周瑜笑着逗乐鲁肃，显出几分调皮。
　　“我不怕，你倒是明日别给人家喝这么浓的茶就行。”鲁肃有些担心周瑜明日宴请诸葛亮之事，万一诸葛亮应付不过来这个心思鬼怪的周公瑾，联盟之事又当如何？
　　“呵呵，子敬对自己请回来的盟友有点信心好不好？”周瑜倒是万分享受自己煮的茶。
　　“你明日究竟打算做什么？”鲁肃认真地问到。
　　“我听闻他今日说，主公应与刘备结盟的缘故之三便是他自己，呵呵，或许这话倒没说错……”周瑜眼中闪过幽深的光翼，还带着些许兴奋。
　　鲁肃见状暗自摇了摇头，心中默默祈祷诸葛亮明日定不要被他玩弄才好。
　　翌日一早，周瑜府上的仆役便驾车前往诸葛亮所住的驿馆，接他往周瑜的住处，诸葛亮也不推辞，不多言语便上车而去。
　　少时，马车停在了周瑜将军府之前，诸葛亮掀帘下车，映入眼帘的府邸倒毫不张扬，沉稳之中透出儒雅之气，看来周瑜也是难得的君子。仆役引着诸葛亮步至庭院，庭中有一池锦鲤，水中养了菡萏，只是因为花期已过，只剩下干枯的藕棒，倒别有一番味道。池边有一小亭，亭角尖尖，未伸展的荷叶一般，清秀之中有几分灵气。诸葛亮定睛一看，亭中坐有一人，一身白衣，玉冠高束，正于亭中架火煮茶。
　　诸葛亮走上前去，看着那胜雪的身影，不觉想起一人，只是面前之人所着白袍上绣有银丝暗纹，虽是白衣却并无那人一身素衣时自内而外的一股亲切质朴之意，而是一身清冷潇洒的孤傲气息。
　　诸葛亮有些失望地略垂下眸，才离开一日，便想他了吗？
　　“诸葛先生到了，快请！”周瑜起身施礼，谦谦礼让地请诸葛亮入座。
　　“多谢周将军盛情相邀！”诸葛亮执扇回礼，也不多扭捏，便轻撩衣摆落座，他明白与周瑜这等洒脱豪杰相处，若处处谨慎小心反而会令他瞧不起。
　　“亮还不知周将军邀亮前来所为何事？”诸葛亮轻摇羽扇，企图让自己难得紧张的内心平静下来。
　　“有事的不该是先生吗？”周瑜用茶针在面前的茶壶中戳弄了几下。
　　“呵，是啊，”诸葛亮在心中对周瑜暗暗称奇，面上却不动声色，“那亮便直言不讳了，周将军可是对两家结盟之事……”
　　“哎，等等，”周瑜猛地抬头，伸手示意诸葛亮先不要说话，“先生可否不称呼瑜为‘周将军’，我与先生有似曾相识之感，不如你我表字相称？”言罢眼中有几分挑逗之意地看着诸葛亮。
　　“这……”诸葛亮略皱眉头，他猜不透周瑜想做什么。
　　“我称先生一声‘孔明’，先生唤在下一声‘公瑾’，如此对两家结好可不是坏事吧？”周瑜眼中的笑意愈浓。
　　“好，公瑾果真豪爽名士，在下佩服！”诸葛亮想不透周瑜的心思，索性答应，拱手施礼。
　　周瑜见状赶忙回礼：“孔明亦是奇人，有幸与孔明相识，周瑜之幸也。”
　　“那公瑾，适才你也提及，两家结盟之事，公瑾以为如何？”诸葛亮并无心思和周瑜乱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到。
　　“嗯……”周瑜捏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虑模样，“还不知刘豫州可出兵多少？”
　　“两万水军精甲，”诸葛亮摇着羽扇，认真地乍起两根手指，“而且我主公可借江夏樊口与孙将军驻军。”
　　“哦？如此说来还算不错……”周瑜看着诸葛亮修长的手指，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须臾，不知从何处冒出一句：“孔明的手真是纤长，不知可会抚琴？”
　　诸葛亮听闻此言面色发红，赶忙收起手指，以扇掩面，心中有些生气，这周瑜，如此不将联盟大事当回事吗？
　　周瑜看诸葛亮凝眉不语，心中莞尔，玩笑还是勿要开太多的好，随即正色道：“若刘豫州真可出兵两万，并准许我军屯驻樊口，那合力抗曹之事，瑜可以劝主公应允，不过……瑜想请孔明做一件事，不知孔明可否答应？”
　　诸葛亮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明明孙权是愿意的，是他这个手握军权的周将军从中阻拦，如今却还说劝服孙权的话，不过仍旧面不改色，缓缓道：“亮能为公瑾做什么？”
　　“孔明可否与我共事孙将军？”周瑜神情微妙地看着诸葛亮。
　　“不可！”诸葛亮下意识地一口回绝，随即打量周瑜，他并不像在说笑。
　　“孔明，其实两家联盟之事，一直是子敬在张罗，我对此并不以为然，我不认为单凭我江东之力断然难胜曹操。可恕在下直言，刘豫州没有江东盟军可定会惨败，所以此时并非两家结好，而是刘豫州在向我主求救。”周瑜将“求救”两个字有意吐地重了一些，言罢仔细地凝视着诸葛亮漆黑的眼瞳。
　　“公瑾此言差矣，一旦夏口、樊口皆有失，江东即使善水战，也断然难以取胜，此乃两家合力之事，并非我主屈身求人。是以亮绝不会答应公瑾任何过分的要求。”诸葛亮直视着周瑜狡黠的眼眸，毫不退让。
　　“嗯，这话倒是有理，那好吧，”周瑜撇了撇嘴，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又显出几分意料之中的神情，令人捉摸不透，“那孔明可否答应在下，两家合兵后，孔明暂住于我军军营中？”
　　“这……”诸葛亮锁起眉头，仔细思索周瑜的用意。
　　“你勿多想，周瑜并无他意，只是想与孔明多相处些时日，时时切磋，在下还想多与孔明商议用兵之事。”周瑜看出诸葛亮心中的疑虑，赶忙摆出一副无比真诚的表情对着诸葛亮。
　　“可主公军中也有大小事宜，亮不在只怕不妥。”诸葛亮摇了摇头。
　　“两家军营到时离得不远，刘豫州有事派人知会孔明便好，孔明，”周瑜突地凑近诸葛亮，“两家结好，可全在你一人身上喽。”
　　诸葛亮看着他突然拉近的面庞，极不自在，思忖片刻，想来此事也未有太过分之处，正好他也想多了解吴军军中的情况，以为长期与东吴打交道做好准备，便点头应允了。
　　“哈哈，孔明果然厉害！来，尝尝我江东名泉龙泓煮的茶，明前醉。”周瑜说着将冒着白气的茶壶提下，灵巧地为诸葛亮和自己各斟了一盏茶，接着举起茶杯：“周瑜以茶代酒，敬孔明，并为我两家结好干杯！”
　　诸葛亮眼看着他将一盏滚烫的茶饮下，心中愈发称奇，也不好推辞，也举盏将茶饮下，以示回礼，可想不到那看着热气腾腾的茶竟并不烫嘴。
　　“孔明可是奇这水温？”周瑜得意一笑：“我这砂壶甚是精妙，煮茶向来不烫嘴，却能煮得茶香四溢，可是宝贝？”
　　诸葛亮莞尔一笑：“公瑾身上真是处处可以称奇，在下有幸饮此奇茶了！”
　　“哈哈……”两人一起大笑。
　　笑声突地而起，回荡在池塘的上方，引得几条锦鲤掉头而蹿，躲到藕蓬下，却藏身不住，冒出串串的气泡。亭中两人举茶对饮，相谈甚欢，方才紧张的空气一时烟消云散，可待它飘至远方，便又凝结起来。
　　周瑜究竟用意何在？各种各样的想法久久地在诸葛亮心中徘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