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阴真经之雪映桃花》李克用程敬思

3、姑苏

　　清早起来，小黄蓉得知沐雪不告而别便哭闹不已，硬要他阿爹赔一个雪姨出来，午饭更是不肯出来。
　　小黄蓉的担忧不无道理，沐雪房内一如往昔，竟连件衣裳、盘缠都不曾带走，这桃花岛上上下下只少了树下那三坛桃花醉。
　　黄药师有几分心神不宁，沐雪身无分文该何处落脚？一个女儿家行走在外，终是大大的不便。
　　两个时辰之后，日头偏西之时，黄老邪已在姑苏城内的太白楼喝茶了。
　　太白楼掌柜的消息最是灵通，见来客出手阔绰，忙道出今日城内一桩新鲜事：姑苏最大的棋馆西屏道场来了一位女圣手，一个时辰内赢下馆长解开镇馆之宝“千里独行”棋局。
　　掌柜的许是精通说书之道，将对弈之事讲得妙笔生花，仿佛一位天女下凡进棋馆演了一出好戏。
　　黄药师不免纳罕，“那道场是何人产业？”
　　这……掌柜的左右瞄了瞄，压低声音道：“忠献王府的”。
　　“奸佞之辈”，黄药师重重扔下茶碗，骂上了。
　　掌柜的吓得四下查看，万幸这三楼乃是雅座，并无别的客人：“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忠献王指的正是奸相秦桧，死后获封申王，得谥字“忠献”。
　　如今秦家当家人是秦桧嗣孙、当朝礼部尚书秦埙，风光虽大不如从前，可到底是苏松一霸。
　　二人正说着，街上忽起了异动，一队队官兵肃杀巡逻过市。
　　店小二蹬蹬蹬跑上楼，气喘吁吁道：“掌柜的出事了，秦家大公子秦钊当街被人杀死”。
　　掌柜的眨眨眼，窗棂半开，八仙桌旁已无人影，徒留桌上一串铜钱并一盏温茶。

　　入夜，姑苏城内一个青影如鬼魅般四下出没。
　　黄药师如无头苍蝇寻了几个时辰，仍是不见沐雪踪迹。他到过行凶现场，路人纷纷道那秦家公子当街调戏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谁知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用把折扇划破秦钊的哽嗓咽喉，一招毙命。
　　这么找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杀秦钊的究竟是不是沐雪仍未可知，沐雪能去何处落脚，黄药师更是毫无头绪。如此走了几条街，忽见前方巷弄里闪过几个人影，月光之下，东邪瞧得明白，那是丐帮污衣派乞儿，内有一位七袋弟子。
　　丐帮架构森严，八袋弟子即为分舵舵主，姑苏城内此时出现一位七袋弟子，莫非六大分舵有一处就在姑苏城？
　　东邪悄然跟上，若能因此寻到洪七，正好让他找人。
　　那几个污衣派弟子几番辗转，进了一座离群索居的破庙。大雄宝殿内灯火通明，七袋弟子躬身禀告：“回舵主，属下跟到临阊门，仍是跟丢了”。
　　三条腿的太师椅上坐着个朗目疏眉的男子，看岁数不过三旬上下，着一身洗净的水田破衣，相貌有几分不俗，若换身深衣直缀还道是今科赶考的举子。
　　“陈兄弟不必介怀”，男子起身，“既是纸扇长老，功力远在你我之上，跟丢了亦属寻常”。
　　房顶之上的黄药师来了兴趣，纸扇长老位列丐帮八位九袋长老之一，司职帮主出行之事。昨日洪七登门，只道是来姑苏会友顺道来桃花岛讨顿饭吃，怎么，老叫花子驾临姑苏却不通知本门弟子，此事不寻常。
　　姓陈的七袋弟子恨恨道：“纸扇长老乃净衣派弟子，怕就怕要存心为难咱们大勇分舵，舵主当心”。
　　男子肃容道：“莫要胡乱猜测，污衣净衣皆是一家，想来纸扇长老是有什么要紧事，不便通知本舵”。
　　七袋弟子下去，另一五袋弟子进门禀事。
　　黄药师心中一动，那丐帮弟子回禀的正是秦钊被杀之事。
　　“…女子着素衣，官话甚是道地听不出哪里人士，她出手飞快，一旁的只当是花了眼，折扇划过，秦钊已轰然倒地…”
　　“秦钊出门，身旁当有护卫跟随，就无人出手？”
　　“确是无人出手，女子快得神乎其技，足下点地便是三五丈远”。
　　水田衣男子略想片刻，又问：“可知女子从哪里入城？”
　　“有人看到女子打西屏道场出来到了观前街，之前何时入城，并不知”。
　　果然，果然是沐雪。
　　八载光阴，东邪几度见沐雪独自对弈，却从不肯与桃花岛主杀上一盘。直到那日，他教女儿下棋，蓉儿却道沐雪曾对着本棋谱释然笑了，棋谱名为《演武图》。
　　“王兄弟有所不知，朝廷正在商议北伐之事，今上对秦桧颇有微词，听闻有意褫夺谥号。此时杀秦钊，究竟意欲何为？”
　　“女子做了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属下以为她当衬得上仁义二字”。
　　“只怕秦家人拿此事做文章，要挟朝廷”。
　　“这……”
　　“为今之计，快些寻到那女子，官府已设下天罗地网，她必定还在城中”。

　　丐帮为武林第一大门派，若论寻人功夫，无人能出其右。黄药师便下了房顶，于殿后阴暗处等待。
　　一更天时，有人登门。寻常商人装扮，脚下却蹬着双官靴。大勇分舵舵主见他微微躬身，二人低语几句，那人出门，舵主方直起腰身。
　　一个丐帮八袋长老与官府关系颇深，由此看来，他找寻沐雪之心并不单纯。
　　夜半三更，又有无袋弟子进来禀告，杀秦钊之人寻到了，就在城隍庙。
　　姑苏城隍庙格局奇特，正中为府城城隍，东西两翼为长洲、吴县城隍庙，一府两县城隍合为一体，天下罕有。
　　进东翼长洲城隍庙仪门，丐帮弟子禀道那女子就在第四进院落太岁殿内。上巳节将至，本城文人齐聚曲水流觞盛会，今年轮到吴县城隍庙主理，东边的长洲城隍就冷清起来，今日若非巧合，都不知太岁殿内多了个人。
　　踏入第四进院门，水田衣男子对着大殿唱道：“丐帮八袋弟子周寻到访，扰了姑娘清梦，万望见谅”。
　　大殿面阔三间，此刻，正门大开，但见一位青衣女子微微仰头，似在欣赏殿内供奉的斗姆元君神像：“仁、智、义、信、礼、勇六舵，周长老为哪一舵效力？”
　　“大勇分舵”。
　　“多年不曾行走江湖，昔日大勇分舵舵主姓苏”。
　　周寻心头掠过几分计较，女子背影望去仿佛妙龄，怎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姑娘与苏长老有点头之交？”
　　女子捻上三支香，供上香炉：“有幸曾与苏长老下过一盘棋，苏长老承让，我侥幸未输”。
　　是打成平手还是赢了？苏长老苏镜清堪称丐帮第一才子，自诩清风皓月，唯独于黑白子上争强好胜，自成名后便无有败绩，不，九年前输过一盘，输了半目。
　　“周长老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女子缓缓回身，殿内黑漆漆一片，看不出容貌几何，影影倬倬是位妙龄女郎。
　　周寻信然问道：“秦钊被杀，可是姑娘所为？”
　　“不错”。
　　回答利落，周寻再问：“为何当街杀人？”
　　“他口称秦桧后人，佞幸之辈不该死么”，女郎语带寒意。
　　“姑娘已触犯国法”。
　　“拿人是官府的事，怎么”，女子信步走出大殿，正是离开桃花岛的沐雪：“周长老还为官府做事？”
　　丐帮众弟子皆深吸一口气，女子生得极美，仿若嫦娥仙子自月宫回了人间，只是眼露寒星，又似那古墓里的活死人。
　　她说话虚实难辨，却句句切中要害，让周寻心生几分忌惮：“国有国法，秦桧如何评判那是朝廷之事。姑娘当街杀人，秦家却要拿姑苏城满城百姓陪葬，姑娘不该出来说明？”
　　“秦家如何要挟？”
　　“秦钊之父、当朝礼部尚书秦埙放言，姑苏一日不交凶手，四周城门一日不开”。
　　月上中天，沐雪凉凉道：“听闻秦家内乱，秦埙与其弟秦坦势如水火。秦埙只这一子，如今死了，高兴的该是秦坦，秦家谢我还来不得，如何还要封闭城门行那大逆不道之事？”
　　无上意擅自封闭城门，视为谋逆。
　　好阴狠的一番话，却句句属实。
　　沐雪抬头赏月：“我就在此地，要拿人让官府来。若官府不来，卯时正刻，我自会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