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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   符歌萝推开她住的房门,一股淡香袭来。
      房内地毯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床上锦被换为柔软的丝绸,窗户微微敞开一角,将清风送入房,又正好隔绝对面暮古楼的视野,桌子上放着烫好的酒,以及刚泡好的上好龙井。

      这一切,都是按照符歌萝的习惯准备。
      她满意地点点头,挥一挥手,白鹤立时冲进去,在屋内撒欢地飞翔,一下抓住被子,一下将茶杯扔在地上。

      唐憺齐在门外站着,只得侧过眼,当做没看见。

      等白鹤表示飞累了,符歌萝才高声喊了一句:“掌柜的,这房间怎么收拾的,还能住吗?”

      掌柜正在研究她给的灵珠,听见后着急忙慌上来,看到屋内的景象都傻了眼。
      桌子上的茶杯歪斜,地毯被泼洒的茶水染黄,床铺乱糟糟无法下榻……

      短暂的惊愕后,掌柜眯眼看了这两人一鸟,心里大概清楚怎么回事。
      他握着手里的灵珠,来回盘了一下,沉了下气,顿时赔了个笑脸,“不好意思,我这就喊人来给您重新打扫。这次您放心,我小女亲自整理,绝对让您满意!”

      掌柜将他女儿喊上来后,见人站在门外却不进来,冷着脸吩咐道:“还不快去,细致点,角角落落都要打扫好了。”

      煜月看着屋内众人,似在确认什么,没几秒,眼底透露出失望,这才低下头,进屋开始清扫。

      符歌萝看见煜月的第一眼,已经知晓了她要的答案。
      掌柜对她这位大主顾很关照,一直在旁边呵斥煜月,符歌萝便找了个机会,将其打发走了。

      煜月仿若听不见其他声音,一直埋头在清洁地毯。
      符歌萝观察了她一会,走过去矮下身,将煜月手中的抹布拿走,唤她:“煜月。”

      煜月的身子抖了一下,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竟将你们,也牵扯进来了。”

      符歌萝听她话里有话,将她扶起后,慢慢坐回去,“究竟是怎么回事?”

      煜月站起身,再次扫过几人,“你们是不是奇怪,为什么这里的人,都不记得你们了,为什么同样是天狼族,他们在祭司台前对你们喊打喊杀,现在却对你们和颜悦色,好像从未经历过祭司那日一般,失去了记忆。”

      见几人点头,煜月又接着说:“你们大概不知道,天狼族人擅长追踪的原因,皆因神思超群,所经历过目之事,此生再难忘记,哪怕神族也无法抹去。因此整族失去记忆的情况,基本不可能存在。”

      符歌萝在煜月将现在的情景说出来时,忽然冒出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
      一直站在旁边不发一言的唐憺齐,却似能窥她心底,将她的想法说了出来,“除非,现在的天狼族人,和在祭司台前的天狼族人,不是同一批人。”

      煜月流露出赞赏的神色,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白鹤在旁听着有点晕,它试图理清楚,“你们是说,这里的天狼族人,和我们之前遇到的,不是同一批?可卖云片糕的还是那位老伯,桂花酿的酒坊,也还是由那位胖大叔打理……我滴个乖乖!不会整个族的人都被调换了吧?!”
      白鹤说着害怕起来,躲到符歌萝身边,还在纠结,“那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啊!”

      煜月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符歌萝皱眉,沉思片刻,轻声道:“或许,不是换了人,而是同一批人的不同时期。也就是说,我们来到了天狼族人的过去。”

      不记得祭司台之事,只能是过去,而非未来。

      煜月眼眸亮起,“你说得没错,这里是一百年前的天狼族。而我们不是来到了过去,而是被束尘镜,困在了这个幻境里。”

      符歌萝听到束尘镜,语调微扬,“幻境?”
      煜月答:“束尘镜里的洛湘雅之幻境——不知你记不记得,百年后的天狼族,大街之上,没有一位女性。”

      初入天狼族的那股怪异,自符歌萝四肢百骸传开。
      她回忆起在祭司台的画面,那方寸十里,围有百人,无一例外,全是男子。

      自来到天狼族的经历,不断在脑海闪现。
      无论是天狼族繁华的街市,还是玩乐的酒肆客栈,走街串巷、吃喝玩乐的,从巡逻、商贩到老板客人,没有半个女性的身影。
      除了酒楼里被拍卖的那位美人,也就是眼前的煜月。

      唐憺齐先疑惑问出了声:“那些女子,都去了哪里?”

      煜月望向他,笑容苦涩,“很快,你们就会知道。”

      符歌萝见煜月不愿再说,右手在上空扫过,桌面上的茶渍瞬间消失,这才不紧不慢问:“那你为何会在这里……这束尘镜的幻境,可有什么法子出去?”

      煜月低垂着眼,一手抚上右臂,那儿的伤口还隐隐作痛,过了好一会,她的声音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束尘镜原本是守护天狼族的圣物,一直被供奉在祭司台。自千年前,那场荒诞又离奇的事情发生后,它与神女洛湘雅一同消失在了祭司台。自此,每逢上弦月时,毒兽哭号,狂沙漫天,整个狼族被掩盖在一片黑暗之中。”

      符歌萝一面听着,一面将侥幸逃脱白鹤魔爪的酒壶拿过,视线转了一圈,放在唐憺齐面前。

      唐憺齐盯了会面前的酒壶,心想没有这样陪酒道歉的,还让他自己倒酒?
      在煜月说话时,他想着左右无聊,喝杯酒也不错,便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将酒杯拿起,未喝之前告诉自己,这不代表他原谅符歌萝了。
      然而下一秒,符歌萝便伸手,将他手里的酒杯拿走了。

      唐憺齐侧目看去,符歌萝先是将酒杯放在鼻端,闻了一下,而后神色满意地抿了一口。
      他内心越发郁结,原来她这是将自己当成倒酒的侍从了。

      符歌萝品了一口,发现这里的酒,竟不比暮古楼逊色,难怪外界都对天狼族酿的酒念念不忘。
      她喝完一杯酒,才发现众人都盯着自己,好似她在吃独食一般,她便挥手,“你们也尝尝,这酒十分不错。”

      符歌萝说完,冲唐憺齐示意,让他给煜月也倒上。
      唐憺齐微皱眉盯着她,一动不动。

      符歌萝十分惊讶,“难不成让我倒酒?”
      唐憺齐满眼写着拒绝,不置可否。

      符歌萝倒是忍不住笑了。
      往常有寻游在,根本无需她吩咐,就算是魔界的人,见到她都毕恭毕敬伺候着,断然没有让她自己动手的道理。
      这人族小皇子到底年幼不惜命,他现在落在大名鼎鼎的魔女手里,就该夹着尾巴做人,对她有求必应才是。

      唐憺齐看见她的笑容,怔了一下。
      他眼睛眨了眨,视线收了几次,才收回去,而后侧过脸去,不再看她。

      煜月似不习惯旁人给自己倒酒,忙道:“我自己来。”
      她倒完酒后,看着酒杯略有恍惚,“……这些酒,都是我们天狼族最善酿酒的姑娘们做的。”

      符歌萝听见这句话,眉梢一扬。
      煜月轻轻摇了摇头,再次将话题,转了回去。

      束尘镜除了能克制住附近的一切术法,还能隔空移山、隔岸倒海、隔洲运沙。
      天狼族的人都知道,每月一次的毒沙之苦,是洛湘雅带来的。
      祭司台四周的法术仍旧被禁锢着,这说明束尘镜和洛湘雅,就在这里。

      毒沙头几次出现时,毫无预兆,天狼族死伤惨重。
      为避免全族覆灭,他们派人,一又一轮地在祭司台搜寻、祷告,祈求老天有眼,或洛湘雅能带着束尘镜现身。
      然而每月一次的惨剧还在发生,不断有人因毒沙侵蚀,骨血消融,死状凄惨。

      天狼族求了一百年,不再对洛湘雅有任何期望。
      他们利用天狼族的优势和天赋,制作出毒沙的解药,在沉痛的教训后,总结出经验,用石块砌成墙面,代替原本全木的寨楼,一旦上弦月出现,他们立刻回家,大门紧闭,躲避五个时辰,直至沙尘结束。

      符歌萝对于洛湘雅,产生了好奇之心。
      可惜煜月并不过多提及,只是叹道:“整个天狼族的人,都对她恨之入骨。”

      符歌萝捏住酒杯边沿,轻轻转了一圈,“因为他们擅自将希望,寄托在了洛湘雅身上,悲痛和害怕越深,越是希望她出现,希望她结束这一切,可结果却是一次次失望。当失望累积到一定程度,每月定时的折磨,还有命悬一线的惊恐,便足以将他们的信念击垮,催生出浓烈的恨意,日深月久,这恨足以扎根,乃至恨海难填。”

      煜月愣怔许久,恍然大悟。

      她自出生起,便听人说,洛湘雅是天狼族的罪人。
      原先她耳濡目染,也对此深以为然,直到得知千年前被掩盖的真相,她才明白洛湘雅究竟有多无辜。
      而即便如此,她也无法理解族人,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已极少有族人被毒沙残害,他们仍对洛湘雅恨入骨髓。

      “可是,错的不是她……”
      煜月声音很低,似有些疲惫,“我被困在束尘镜的幻境里,无论前一天做了什么,第二日,总是在我想要逃离的这里醒来……轮恨,洛湘雅的恨意,才是滔天不绝。”

      符歌萝听了这么多,越发对洛湘雅感到好奇。

      然而煜月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掌柜在楼底下喊过两遍后,只得爬上楼亲自来找,声音隔了些距离,仍听得出怒气十足,“煜月,整理好了给我赶紧下来,别想着偷懒,你瞧见隔壁酒坊没,张叔家每日售出的百坛酒,那可全都是他两个女儿,在寅时准备妥当的!你给我学着点——”

      掌柜正说着话,看到屋内几人坐着的情景后,瞪大了眼,怒不可遏道:“唉哟你个死丫头,你怎么敢上桌,还跟几位男客人坐在一起!你能有什么话可以说,还不给我滚下去!!”

      符歌萝皱了皱眉,手里转动的酒杯骤然一停,就要扔过去。
      煜月暗地里碰了下歌萝,声音弱不可闻,“没用的。”

      煜月说完后,便在掌柜一面跟符歌萝道歉,一面骂自己女儿的声音里,低垂着眉眼下了楼。

      符歌萝很奇怪,按照煜月之前的行事,怎会如此认命?
      莫非有什么隐情,煜月还没有告诉她?

      房内安静下来,许久没有人说话。
      符歌萝仔细将煜月的话琢磨了一遍,才觉得奇怪。
      她收眼一看,白鹤不知什么时候,偷偷喝了酒,现下醉得七晕八倒,全然不知自己最骄傲的尾巴,被人一脚踩出了黑印。

      ……谁踩的?
      她可没碰过这鸟一下。
      视线上移,唐憺齐脑袋放在桌上,正眼神迷离地望着她。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收……哇哦中秋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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