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3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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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事实太过于冲击的缘故，好半天过去了，鹤丸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他努力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良久，先前的那个声音才再一次缓缓地响了起来：
“那个……你是鹤丸国永？非常不好意思，我才刚刚醒来不久，也不知道是出了意外还是别的什么，大脑里的记忆一片空白。如果你是我曾经认识的人，有很着急的事情找我，那么我只能很抱歉地说一声对不起，我记不清了。”
明明是再质朴不过的话语，比鹤丸以往从对方嘴里听过的任何一句话还要简单和纯粹。可越是这么无害，鹤丸的心就越像是被针扎着一样，疼得快要窒息了。
老实说，从刚才两人的交锋里面，鹤丸就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譬如说为什么安然会单纯地选择到床边进行伏击，为什么会傻傻地举个花瓶袭击自己，为什么面对自己三番五次的挑衅始终无动于衷。
一切不过是源自‘记不清’这个简洁明了的词。
唯一记得的，大抵就只有长期训练导致他身体潜意识里留下的洞察力了。
面对如此多的破绽，鹤丸的表情一直很凝重。但到了最后，内心深处始终无法释然的感情，还是让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无视，毅然决然地坚持着那份看上去傻了吧唧的信赖。
哪怕他知道，这个做法实在是蠢到家了。
如果可以，此刻他只想找一个地方静静，让残酷的现实狠狠地嘲笑一下天真的自己。
他幻想过安然醒来后无数可能发生的情景，可千算万算，却还是把‘失忆’这一个可能遗漏了。毕竟在他看来，那个完美得不像个人的安然身上永远不会发生这种狗血到了极致的桥段，更不用说还是这种下三滥的失忆梗了。
那个他曾以为无所不能的安然，其实终究不过还是一介凡人，就好比那具beta的刚毅身体在褪去所有的伪装之后，也逃不过omega先天体质的限制。他能洞悉一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操控不了自己的命运，甚至是连自己的记忆也无法掌控得当。
大概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也莫过于此。
“记不清？”鹤丸讽刺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你是当真记不清，还是单纯不愿意回想起来。正视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有这么困难吗？”
听到鹤丸的话，安然微微一怔，随后露出了一个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们……曾经交往过吗？”
安然的这句话反倒是让鹤丸愣了一下。然后，他有些无奈地开口道：“你想太多了。我们两个现在都是已经被人标记过的omega。”
其实也不怪安然会这么想，因为从普通人的角度出发，之前鹤丸的话语中‘背叛’和‘隐瞒’两个词怎么看都是在描述感情方面的问题，再加上鹤丸言语上描述得模棱两可，很容易让不明真相的人产生误解。
“如果你仔细感受一下的话，应该会发现自己的信息素里面混入了alpha的味道。”鹤丸补充道。
安然的眉微微皱了起来，同时小声地呢喃了一句：“欧米……伽？”
随后，他顿了几秒，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而后收敛起了自己异样的情绪，认真地问：“那你知道标记我的那个alpha是谁吗？”
鹤丸摇摇头。
他现在同样在为这件事苦恼。
在得知安然醒来后，他第一时间赶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抢占先机，从安然口中套出一切突破口的那个alpha的真实身份，从而顺藤摸瓜，让备前在劣势的情形下扳回一局。
可身为当事人的安然，却是自己都把所有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更不用说有关那个alpha的事情了。
两人沉默了几秒，随后安然有些犹豫地开口，问：“你知道龟甲贞宗吗？”
龟甲贞宗？
这个算计了他们两次的男人，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将之无视。不过，安然在这个时候提到对方的名字，就很微妙了。
鹤丸作为和安然朝夕相处了近三百年，曾一度是安然最亲近的家人，可丧失记忆后的安然仅只能勉强根据鹤丸这张脸说出他的名字。而对于一个曾经接触次数有限得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的陌生人，却表现得如此热忱，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鹤丸自是不相信的。
没错，鹤丸没有看错，安然眼底此刻萌动的光焰，就是一种名为‘热忱’的东西。这种眼神鹤丸曾在三日月试图标记自己的时候看到过，并在那之后久久难以忘怀。因此，哪怕安然再怎么掩饰，那种潜藏在深处的欲望，却是怎么也无法让人忽视的。
在没有任何契机，任何接触的前提下，一个刚刚苏醒过来，并且丧失了记忆的人，有可能对一个闻所未闻的人产生那么深厚且浓烈的兴趣吗？
更不用说，鹤丸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及过龟甲贞宗的名字。
眼下，能够解释现在这种情况的，就只有唯二的两种理由。要么，安然很早就认识了龟甲贞宗，两人之间的羁绊深厚得超越了一切，以至于哪怕安然丧失了记忆，也无法改变这种灵魂深处的感召。
至于剩下的一种……
那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实际上并不是安然。
无论从他表现出来的行为举止，还是所说的言语，鹤丸都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就好像眼前这个人的身体和思维意识并不是完全匹配的原装货，里里外外都透漏着一股伪劣的气息，违和得人感觉十分难受。
老实说，这两种推测都不是鹤丸愿意看到的真相。前者毫不留情地打了自己的脸，否定了这三百多年相处的感情。后者则是堂而皇之地昭示了他惦念的人是真的死透了，并妄图用一种再拙劣不过的演技把自己当猴耍……
这样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此刻，鹤丸的心里早已涌起了千回万转的情绪，可面上，却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平静。
“知道。”这两个字他说得很淡，不加任何情感，似乎只是在称述这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罢了。
当然，紧随着露出的这个笑和说出的话，就十分违心了：“他呀……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呢。”
也不知道安然是被鹤丸乍现的微笑晃了眼，还是从鹤丸的话里面找到了共鸣，他的态度一下子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就连嘴角扬起的笑容也要比之前明朗了不少。
“没错，龟甲又撩又帅，每次用那张一本正经的脸说出色气满满的话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的耳朵怀孕了。”安然顿了顿，“尤其是他富有磁性的笑声，苏到炸裂，让我的心都忍不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了。”
又帅又撩？笑声很苏？
如果不是鹤丸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自己记忆里的龟甲，没准还会相信安然的说词。可正是因为这个描述完全颠覆了他对那个在战场上污到飞起的抖M的形象认知，他才可以无比的确信，安然说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自我认知。
这种颠倒黑白的说法，他其实并不陌生。无论是堀川对兼定超乎人想象的吹捧和宠溺，还是芥川对太宰谜一样的执着，这一切都是来自迷弟对心目中的白月光近乎盲目崇拜和迷恋的痴醉。
在他们的眼里，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事的存在可以超越掌心上的白月光。他们会为了追逐对方的脚步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的代价。同时，他们也会为了捍卫白月光的一分一毫，有为之同世界为敌的勇气。
当然，由于种种复杂的原因，堀川和芥川两个人最后走上了截然相反的结局。一个求而不得，偏执成狂。一个如愿以偿，宠溺成瘾。唯一相同的，就是时至今日，两人也依旧无法从白月光的瘾里面抽身，甚至大有越陷越深的趋势。
这也导致鹤丸一直以来都对‘迷弟’这种生物有着特别复杂的情绪。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并不愿意和这种生物有着太过密切的往来，因为他们在意和偏执的东西永远捉摸不透。更可怕的是，一旦触及到他们的逆鳞，哪怕是在细小不过的一个举动，也会引爆他们的小宇宙。
这就是所谓忠犬一秒钟变为狂犬的过程。
可现在，一个新兴的迷弟就出现在了鹤丸的面前，而且还是抖M性格的龟甲贞宗的迷弟……怎么想都是一个无比可怕的存在。
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的鹤丸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夸了龟甲几句，随后不着痕迹地打探道：“你应该迷恋龟甲很久了吧？”
“很久。”安然不假思索地说，“从对方的立绘截图放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
他正打算滔滔不绝地同这个难得遇上的知己聊一聊自己最得意的过往，可话还没有说完，他便猛地意识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于是，他很快噤声了，并试图改口把刚刚说出来的奇怪话语圆回去。
面对这再明显不过的破绽，鹤丸并没有第一时间戳穿，只是静静地听着对方如何继续艰难地胡编乱造下去，然后在对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眼底的神色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安然。
事实已经用最直白而残酷的方式把真相明明白白地放到了他的面前，并且连一点逃避和自欺欺人的念想都没有给他留下。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究竟是什么了，只能透过窗户看向远方一片黑暗的世界。
夜空中纵有皎洁的月光又如何，反射的光芒再怎么明亮，也无法温热冰冷的世界。正如眼下这个人，再怎么和安然一模一样，也始终无法代替那份属于太阳独特的明媚。
他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楚地意识到，一切都回不去了。
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是真的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31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