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猜猜我是什么味》方也诗

55、真实疼痛

　　像是被搅拌在麦芽糖里。
　　很长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被树脂点到的虫子。

　　然后在真正变成琥珀之前，比利醒了。
　　他决定高唱感谢上帝，为居然还能醒过来。

　　和他的大脑同时缓过来的还有他的痛觉感受器，小男生不用睁开眼睛就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身体上的哪一个部分。
　　钢索的速度很快。

　　躲闪不及，当然。

　　他可能马上就要成为《美国残疾人法案》的受益者了，在此之前他说不定还能去Quora上回答一下“失去一部分四肢是什么感觉”这种问题。
　　在小家伙能够专心致志地自怨自艾和难以置信之前，他凭借一个病榻上特工的敏锐感官很快就意识到…他现在在医院，单人病房，自然如此，并且房间里面还有一个人。
　　beta的信息素闻起来很悲伤。

　　他很抱歉。
　　比利吸了吸鼻子。
　　这种自己倒霉还要拉别人心情下水的情况简直不能再糟糕了。

　　“你最好把眼睛睁开，我知道你已经醒了。”他的顶头上司现在正站在他的床边。
　　虽然比利十分了解在某些时候他可以适当的反抗尼克·弗瑞的话，但机警的像小动物一样的本能也告诉他，在对方用局长的口吻说一个人可以醒了的时候，那么那个人还是最好赶紧醒过来，即使他真的在深度昏迷或者是被冰冻了也一样。小男生也毫不怀疑如果他继续闭着眼睛逃避现实的话，弗瑞会给他一记自上而下的膝撞，可能优雅一点，把□□塞到他的嘴巴里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开关。

　　虽然不怎么情愿，但比利还是听话地睁开了一只眼睛，然后是另一只。

　　然后他就得到了意料之中的东西。
　　他的上司那唯一一只好用并且别人能看到的眼睛里，那种很浓重的失望，就好像特工从来没有替神盾局干活而是白拿工资一样。

　　基于这个眼神，比利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比他想象的要快但也不是那么的无法接受。omega的性别劣势让一丁点儿流出的血液都有可能变成别人能抓住的小尾巴，更别提他都能脑补出来自己被送医时鲜血淋漓的样子。
　　气味肯定和砧板上刚割下来的小羊腿一样明显。

　　“你居然能在半公开场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完蛋。QAQ
　　局长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好像随时准备给他一拳。

　　…
　　“科尔森闻到你的信息素都是红着脸出去的，即使他自己的味道是石楠花，而你他|妈的浑身是血，还缺了半条该死的胳膊。”
　　“现在我们得胁迫在场的五名特工签保密协议，还有替你主刀的两名医生，用昆式替你转院，就是为了不要造成更大的影响。”

　　我日别讲了，再讲我就哭哦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种无知的，自大的，无视上级指令的omega和特工。”

　　…哦。QAQ

　　年长的上位者叹了一口气，病床上的小男生已经在他连续不断的指责下露出了奄奄一息的绝望表情，弗瑞毫不怀疑自己再多说两句，对方就能咬着被角因为对自己愚蠢的自责而抽泣起来，这个样子娘么唧唧的，但介于对方的第二性，也实在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指责的地方。以及，无可否认的，作为一个特工小子，比利一直是好样的。
　　他善良，有责任心，头脑灵活还充满正义感。

　　这就是为什么即使尼克·弗瑞知道这个小混蛋在性别上造假，还忍了这么多年没有戳穿他的原因。
　　没错，比利是被局长招募的，但介于尼克·弗瑞并不畏惧接受指责和为他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他完全可以在某一次偶然的发现特工小子和他的同居室友的小伎俩之后把他踢出游戏，那差不多是在小男生就职半年的时候，玳瑁猫一些不够明智的冲动决策会让他的调令显得毫不突兀，甚至情有可原。讲的更加卑鄙一点，在omega稀缺的二十一世纪，发现一只隐藏的生|育储备就足以抵消他决策失误的过错了。神盾局长的上级可还要更加恶心一点。
　　但他都做了什么？
　　对比利的体检报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这小子在每一次战后回到自己的猫窝找保姆科林舔伤口，顺便，以防别人不知道，特工的血型和创伤都是需要被记录在案的，这是为了方便抢救，如果情况真的非常糟糕的话。

　　最后，顺水推舟把他送进自己一手促成建立的复仇者联盟。

　　这是弗瑞表示嘉奖的方式，大致可以概括为，“我知道你是omega，但并不歧视你的性别也愿意尊重你的付出”。但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就不像好人，所以至今也没有成功收到过一句感谢。

　　“所以我被解雇了？”比利小小声地问了一句，并且准备一旦得到肯定的答案就用被子兜头包裹住自己假装是中餐里面的小笼包，用又细腻又晶莹的一层皮包裹着他纤细甜美而且水特别多的内心。但小男生已经隐隐感觉到，事情正在往比较好的方向发展。

　　你不会愚蠢到认为神盾局局长是傻到.才.发现你是一个omega吧？

　　最后弗瑞还是忍住了没有这么说，这有利于将来他万不得已需要上军事法庭的时候能够保留最终解释权。
　　“不，但你现在是在给神盾免费义务劳动。也就是说，很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办法拿到你的津贴了，特工小子。”

　　“以及，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工作性质有什么误解。”
　　“你是因为国家安全被招募的，在两者没有冲突的情况下，没有人会被因为任何理由被提前放弃。”

　　“即使他是一个omega？”

　　小男生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
　　“即使他是一个omega。即使他很强大到看似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或许这一点我们做的不算成功，但它会被坚持贯彻下去，用毫不起眼的那种方式。”

　　哦给他一点站起来的力气他就能扑上去抱着局长的秃头哭到天崩地裂，这些话太煽情了，换成任何一个其他的超级英雄说出来比利都能原地发|情，但现在他只有一种被敬业的教导主任怼的张不开嘴迈不开腿只想好好复健上场打怪报效国家的感觉。

　　看起来很体制内的局长用不值几个钱的特工津贴保护了他的omega自尊，小男生心里越发膨胀的愧疚感被戳破之后只剩下酸酸胀胀的小泡泡。他抿起嘴，蓝眼睛里面雾气蒙蒙的样子真的和beta以及特工这类词一点都搭不上边。

　　“心疼心疼你的手臂吧。”弗瑞在准备离开的时候这么说，“希望你能尽快回到工作中来。”
　　“毕竟你一个人在外面晃荡更危险。”

　　“真的没有津贴了吗？”小男生用那只好手把充满消毒水气味的被单往上拽了拽，堪堪遮住他的下巴尖儿，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几乎和床单一个颜色。他看起来就像个十足的混小子，嘴角一翘笑起来露半个牙尖儿。

　　为了局长的威严形象，弗瑞决定暂时先不要微笑。
　　“没了。”

　　“我这应该算工伤，我为神盾抗过抢。”比利扬起声喊了一句，听起来黏糊糊软绵绵的。

　　“对。我要是你就选择服从命令，闭紧嘴巴，不然你就该肆业了。”独眼局长尽力克制住相貌凶恶的老爷爷，对唯一仅剩顽皮孙子的疼爱，并且往门口走。

　　所以说，其实尼克·弗瑞在更早的时候就知道了。
　　毕竟比利的代号可是【玳瑁猫】

　　玳瑁猫：tortoiseshell cat
　　解释：一种颜色的猫的统称
　　特点：身上的颜色是混杂的
　　来源：X染色体的随机失活现象
　　性别：大多数是母猫
　　隐喻：omega
　　***
　　“最后一个问题。”小男生话音刚落就差点儿被尼克·弗瑞尖锐急促的向后转吓到呛死。
　　在对方的注视下，他终于谨慎缓慢而又异常小心地开口了。

　　“你们发现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

　　“说出来可能有点让人难以置信，但是，”比利用脊背把自己往上蹭了蹭，“我当时那个情况，就算不说摔稀碎，也肯定是活不下来的。所以我认为你们找到的应该是血肉模糊的一滩什么的…而不是…”
　　他轻微地挥动着那只滑稽的断臂。

　　人类的身体真的很奇妙，即使只是缺少了一块都会变得尤为不和谐。失调的比例和不对称性让他看起来瘦了一圈，整个人小得可以装进一只行李箱提走。

　　“…”
　　“具体的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局长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就像是亲眼看见饮料里泡过一只蟑螂，但出于种种原因还是必须要把它喝下去的时候会露出的那种。
　　“但是，我们是在神盾的停机坪上找到你的，你半死不活地躺在一个魔法阵上。明白了吗？那个该死的阵法就这么没有不合规定的突然出现，盛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把六英尺高的壮汉内勤吓到叫的像个小姑娘。”

　　但凡比利再有点力气他都要笑个十分钟的。
　　黑暗魔发师和冷面老局长有时候都很可爱。

　　“另外，”对方停顿了一下，“你的小臂本来还有一半，半根骨头，我是说，情况很不好，所以我自作主张安排了截肢手术。”

　　“我完全理解。”比利点点头，他不能骗自己说对这份残缺丝毫不难过，但他会没事的，他知道。

　　“让给你地方住的那个混蛋帮你做个更好的。”小男生能听出这是一个尽力但是依旧不得其法的安慰。于是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想要个埃德曼合金的，每根手指里都有个微型炸弹。”
　　“最好在我战斗的时候还能放音乐。”
　　“你觉得这会很困难吗？”

　　“探视时间结束了。”
　　beta终于可以继续往外走，在转身的同时开始露出笑容并且不用担心ooc。
　　“记住，你欠那个救了你的家伙一次。这是你个人的，跟我们神盾局秉持正义立场没有丝毫关系。现在，闭嘴。然后睡觉。”

　　小男生做了一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放心地把自己毛茸茸的脑袋陷进说实话并不怎么软的枕头里。
　　他闻到消毒水和药物，还有局长植物园一样的信息素。把头转向一边还能听到走廊上的脚步和病房门开关的吱嘎声。

　　他的手臂开始疼痛，伴随着头昏脑胀。
　　但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到安全。

　　在小男生闭上眼睛的时候，感觉天花板像棉花糖一样缓缓下落，把他罩在里面。
　　而他则像只育儿袋里的袋鼠宝宝一样静悄悄地睡熟了。

　　半梦半醒间，像有一双手搭在了他的额头上。

作者有话说

　　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