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逆旅》降芒

2、chapter 2

　　蒂亚斯特收起匕首，退到一边，将距离把握在便于他作出任何回应的程度，这才神情恹恹，扬起嗓音道：“蒂亚斯特。”

　　他神色不耐地把玩手中的匕首，锋锐的刀刃在他的指缝间灵活的穿梭，脸上露出欣愉的笑容，仿佛蒂亚斯特真的从这毫无意义的重复动作中，获取了某种乐趣。然而这的确仅浮在表面，此刻他心情烦躁，脑子里转得全是悔恨。

　　蒂亚斯特开始琢磨自己为何会鬼迷心窍，又如何会不设防备地在天使旁睡下。他紧咬着齿臼，阻碍怒火的气音从喉中涌出，他难得一时的善心得到了什么？这个祥和的森林消磨了他冷酷的警戒。

　　他差点真的葬身于迷失森林！

　　这个结果只能换取同行的取笑，那群见钱眼开的家伙会抛着华丽的珠宝朝他吹口哨，絮絮叨叨地开始耻笑他，念此——蒂亚斯特咬牙切齿地瞪视着莱特瑞克。他此刻失去了一贯怀揣着的长久耐心，如濒死的野兽，变得格外易怒与狂躁。他敢保证，如果俊美的天使再不开口解释，他不介意亲手割下对方的脑袋。

　　然而天使并未蒂亚斯特这个机会，他平静地注视着蒂亚斯特，终于惜字如金地开口解释之前的不愉快。

　　“我遭受了背叛。”

　　但蒂亚斯特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他一挑眉毛，继而轻佻地吹了个口哨，指腹贴在刀背，摩挲着其上雕刻的花纹，弯着眸子道：“继续。”

　　莱特瑞克自然能够轻易看透这简易伪装下的不愉，但他没有什么特殊表示，仅是听从对方的话语，用冷若冰泉的声音继续故事。

　　“天空之上有一座城，唤名神境。神镜由七圣骑所守护，冠以七美德之名，我为七位骑士之首，荣誉。异者拂起叛乱，以图滋生更多罪恶，颠覆神镜秩序，冠以光明之战。”

　　他顿了一下，须臾他开口，出声的晦涩不明：“我奉命向教会传达旨意，途中被旗下战天使背叛，由云端坠入此处。”

　　蒂亚斯特依旧不满于这个回复，但他只得勉强接受这个。他吹了个口哨将手中匕首收入腰间刀鞘，佯装难过的模样，浮夸地用手擦拭眼角，呜咽着说这真是个男默女泪的悲惨故事。莱特瑞克并不出声，他长久地注视着蒂亚斯特的眼睛，继而颔首，无视对方言语中的赤裸恶意。

　　莱特瑞克起身，接着微微欠身，随后单膝下跪，冲着蒂亚斯特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只神镜战乱频繁，暂且无暇分身。待到平息光明之战，我定将投桃报李。”

　　“冒昧问一句，”蒂亚斯特勾出一个恶劣的笑容，预备开始刁难，“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多久——”

　　“……”莱特瑞克的声音没有起伏，仅开口前些微停顿暴露了心情异常，“至今已满两年零三个月五天。”

　　蒂亚斯特先是大笑了几声，须臾用着一贯轻佻地模样问道：“我看你的模样，再加上你所说得，定是个高位掌权者，但既然你都如此狼狈，哈，在战争持续如此之久以后被偷袭，不外乎是亲信背叛。”约是报复，他一字一顿地道：“战争都要输了，你那什么涌泉相报？”

　　天使并未生气，只是淡然地回复了一句会赢的，这令蒂亚斯特相当挫败。气氛僵硬了下来，但蒂亚斯特对此并不意外，他哼着歌高兴地看莱特瑞克变得不高兴。然后他撩起帐篷，准备去寻找今天的食物。

　　-

　　他今日注定事事不顺。

　　走出帐篷的时候，蒂亚斯特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帐篷外站立着一个男人，离得很近，带着纯白的面具，身后垂着同书上如出一辙的洁白羽翼，但完全不像是怀揣着善意，哪怕就那么一丁点儿。蒂亚斯特逐渐收敛起笑意，在目光瞥向对方手中弯刀的瞬间，便敲定了来着身份。

　　不就是敌人，哈，莱特瑞克招来的那种，蒂亚斯特满不在乎的想。

　　对方巨大的弯刀上沾染着干涸的暗红血迹，面具与衣服也有着星星点点，令人作呕的血红。蒂亚斯特暗自皱眉，气味肯定难闻的要死，他开始不乐意打架了。

　　“您带着面具，是相貌极丑，怕吓着别人么？”蒂亚斯特歪歪脑袋故作困惑，夹带着笑容向前走了几步，“何必要如此麻烦，您大可不出现在大众视线范围内啊。”

　　“交出荣誉。”

　　来者并不搭理蒂亚斯特恶劣的玩笑，阴沉地直接道出目的。

　　“您这要是个美人。”蒂亚斯特偏着头勾起对方的下巴，状似端详，却又在下一秒被拍掉。他无奈地耸耸肩，然后接上刚刚那句，“我说不定还会答应看看——只可惜，明显是荣誉先生更好看一些。”

　　他甜腻腻说着话，带着道不明的暧昧和怜惜，动作却毫不留情，随手投出的匕首亦角度刁钻，直指对方心脏。只可惜尽管距离如此之近，对方的洞察及反应却更胜一筹，在躲开致命伤后，蹭掉了手臂上的一层皮。然而蒂亚斯特不会因一击不中儿错愕闪神，从戒指中抽出那把弯刀的动作一点也不慢，他再一次冲对方扬起微笑，又道：“你看我们都是用刀的，你说谁更强呢？”

　　他说归说，心里想的确实废话当然是老子。

　　对方仿若未闻，如鬼魅般再次发动攻击，蒂亚斯特轻巧地侧过身来，避开了致命的扑击。阴冷的死亡气息，如死神镰刀架在了他的脖颈，蒂亚斯特被这联想刺激得细胞都开始兴奋，不禁露出了一个诡傲的笑容。他扭动着手中弯刀，反手在反复花纹所构成的圆槽中扣入火属性魔法石，足尖轻跃，砍向天使时剑柄也闪烁着亮光。

　　滔天的火焰卷席而来，踏着吞噬万物的气势。即使天使躲闪的动作即时，却也无可避免地被火舌舔到，纯白的羽翼边缘被灼烧成炭黑，并散发出股怪异的味道。

　　这令蒂亚斯特喉头抖动，而后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浓厚的饥饿感。他环视四周，不得不承认这并非一个适合火系魔法的地点，如果不幸把森林点燃，率先死亡的定不会是张着翅膀的袭击者，而是亡于死亡的他自己。

　　然而蒂亚斯特并非毫无办法，只是这座森林独有的魔法元素令他着实难以呼唤自己的老搭档，然而他须臾扬起的笑容不同于往，他到底还是有着卓越的天赋。这个笑容带着在擅长领域特有的倨傲和冷漠，与他最常表现出的亲切糅杂在一起。与生俱来的水元素亲和力，到底还是令蒂亚斯特捕捉到了空气中跳动着的湿润气息。

　　他先是在自己周围笼罩一层薄而致密透明的水波，须臾操纵着水流并王琦偶尔塞入几个刀子，用极致的速度朝对方射去。

　　来着终于无可避免地承受了这一击，却又提刀而上，蒂亚斯特等的就是这个！他断不会射一把普通的匕首过去，那上面当然是抹了麻药的，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不过首先要解决对方目前的攻势。蒂亚斯特举刀康航，冷兵器剧烈碰撞儿发出的声响令他愈加亢奋起来。

　　“甜心，你可真性感。”

　　他似是而非地调笑着，仿若嘲讽，又好像单纯的夸赞。他一边享受着刀光剑影的欢愉，一边用着水流骚扰对方，甜蜜而兴奋地笑起来。袭击者确是再也受不了他，忍无可忍得呵斥道：“闭嘴。”

　　这当然起不了什么作用，姿势使蒂亚斯特笑得更加张狂，在袭击者终于受麻药影响动作停滞之时，得意洋洋地鼓起掌来且向后跃去，拖着长音道：“既然你这样可爱——那我就给你个痛快好了。”

　　两道水流突兀地出现，合作默契地打掉对方的武器，并锁住空间，而致命的伤口则是贯穿心脏的水刃。蒂亚斯特收起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因痛苦半跪在低声的天使，举起长刀往对方心脏捅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