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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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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一个瞬间,常永鸢是有片刻恍惚的。
这样的楚黎太过熟悉,又太过陌生。
常永鸢想到了许多年前,那会儿的楚黎也是偶尔会对一些人表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而楚黎一旦这般,也往往意味着她会有不好的主意。
“太后娘娘,朕可是听闻,你是要蓄意接近于我?”
一句并不能算是问句的话语。
慢悠悠的语调,静悄悄的大殿。
一时间竟有些莫名的压抑。
在这一刻,常永鸢拿捏不准这个人的心思。
短暂的沉默,她挪开了自己的目光,似是毫不在意,常永鸢再自然不过地笑了笑,“……陛下说笑了。”
楚黎却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出反驳又或肯定。
“说笑与否,似太后这般心思机敏之人,自当知晓。”
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这便是楚黎的回答。
常永鸢没有说话。
她无比清楚,在这一刻,自己无论给出什么样的答案都是不妥。
时间就像是静止,你不言,我不语。
一个端坐于上,她一动不动,像是想从站着的那人面上看出一丝的破绽;一个面色坦然,常永鸢微微垂头,她的眸底似古井无波。
还是楚黎率先给出了下一步的动作。
手指随意地捻起一缕被小风吹散的发,楚黎顺到耳后,她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杵着的小秋月。
“你且下去。”
用着不咸不淡的语气,她这样给出了命令。
常永鸢的眸色却无端沉了沉。
她听到这宽敞的屋子里边除了自己和她以外的最后的第三个人,她恭敬地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伴随着门被吱呀一声闭得严实,这个地方只剩下她和楚黎。
只她们二人,两个身上各自揣了太多不为人知秘密的人。
她听到楚黎的声音从前边传来。
“容太后,你便没什么想对朕说的吗?”
楚黎的声音始终是慢慢的,却叫人心思无端一紧。
常永鸢几乎是下意识地无法控制地后退了半步,“并无。”
堪称斩钉截铁。
喉间是滚烫,楚黎便看着常永鸢。
她当然不会错过常永鸢方才的那动作,低笑一声,她发现自从这个人回到皇宫,自己的笑也总归有多了一些。
哪怕大多时候,这并不意味着自己的开心。
……可这又如何?
楚黎能那样明显地感觉到自己都已经抵在嗓子眼里的话。
她从未有如此迫切的冲动,她必须要问些什么东西。
一个或许多年以前曾经折磨过她太长时间的问题。
“当年之事,你便当真无一要予我说?”
时光恍如回溯,她没有说朕,也没有客套而又疏离地称呼常永鸢为太后,她说的是你和我。
连眼睛都有微微眯起,因为她想更清晰地看到常永鸢的每一个反应。
常永鸢却没有给出她想要的回应。
她连原先那半步后退的错都没有再犯了,常永鸢的眸色深沉,里边似乎藏了太多的东西,却又像什么都没有。
微微低着头,她知道坐在楚黎的那个角度,她注定是看不见自己的表情的。
只是身子却到底还是微微僵硬,常永鸢的声音有轻微的沙哑。
“回陛下,没有。”
一个在试图拉近距离,一个却尝试走远。
“哪怕现下只有你我二人?”
“是,君臣之纲不可废,哪怕此间只有陛下与我。”
那是她们的问答,也是常永鸢对楚黎给出的答案。
在这一瞬间,各怀心思。
她们默契而又失调地各自选择了没有说话。
直至终究还是楚黎逼近一步。
“常永鸢,当年你未履行诺言,我尚可理解为先皇不允,那么现在……”
“你是便当真如此避之不及?”
曾经在太多年前的梦中萦绕太多次数的问题,就这样出了口。
不长的一段话,楚黎却说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她的心里沉甸甸的。
甚至于在这话说完,她的身子微微前倾,她格外专注地看着面前这个似乎还想继续退却的女人。
面色有片刻的动容,常永鸢避无可避。
有那么一瞬,常永鸢觉得时光俨然已经倒退,前边的人不再是豫国的皇帝,而是年幼时候的楚黎。
固执,天真,她会将所有的所有都会轻松地摆在脸上。
片刻的恍惚,有轻微的难以喘气。
而直到许久,所有的所有,终究化成了这样一句话。
“往者不可谏,过去的都早已过去,陛下,你便是执着于此,又有什么用呢?”
掺着无奈,携着怅惋。
这是常永鸢对于楚黎的回答。
她早不是当年的常永鸢了,也不想再与当年的自己有什么样的瓜葛。
对于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楚黎?
便抬了眼,常永鸢终究还是正对上这个人的目光。
她不躲,不避,目光柔软又坚定。
就像是一柄剑,哪怕是绕指柔却终究不折,它赤|裸裸地、毫不遮掩地直接刺向了楚黎的心。
有那么一瞬间的黯然,楚黎听到了自己血液里那还在不断流淌的涩。
自尊却决计容不得她呈现出那样的卑微。
拍案而起,楚黎一步步迈开自己僵硬的腿,她艰难地向常永鸢走去。
每一步,就像是在耗费她的力气,她生生跨过了那么多年,不容常永鸢有片刻的躲避,她笔直的、尖锐的到达了常永鸢的面前。
“那么,如果朕说,不许呢?”
短短九个字,却暗潮汹涌。
楚黎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她用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她挑起了常永鸢的下巴。
她让她无法躲避自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