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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5 ...

  •   琴舍的烟雨阁中,丝竹声萦绕在耳畔,悠然不绝。晚辞蒋文轩坐在窗前悠闲地品茶。
      蒋文轩问晚辞:“你昨天大半夜的打电话给我就为了这件事?”
      “对啊。”晚辞回答得理所当然,“光辉电影公司不是你们家开的吗,我就是想去看看。”
      蒋文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笑着说:“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对电影这么感兴趣。”
      “我在国外可是看着电影长大的。”
      多年前的午后,她和苏凌之经常在公园的草地上学电影里的女演员跳舞。三月温暖的阳光洒在碧草上,生活宁静而纯粹。可是那样些的日子却随着时间永远离她远去了。
      蒋文轩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你今天好像是要上学的吧。”
      “是啊。”
      “所以,你是翘课出来的?”
      “也不算。”
      晚辞把今天发生的事大致跟他说了一遍,蒋文轩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是故意的?”
      “对啊。”晚辞点头,“我正愁找不到借口出来见你呢,宋书云还算是帮了我的忙。”
      “你不生气?”
      “不生气啊。”
      不生气才怪!她在心里早把宋书云骂了一番,却还装作满不在乎对蒋文轩说我一点也不在乎。
      昨天晚上,她打电话约蒋文轩在这里见面。她想让蒋文轩带她去孙绮红拍片的现场看看。纪泽宇越不让她掺合这事,她越不服气,就想自己去摸清孙绮红的底细。蒋文轩不知道她这些小心思,还真以为她纯粹是喜欢电影,很爽快就答应了。
      “谢谢文轩哥哥,你最好了!”晚辞喜上眉梢。
      蒋文轩看她开心,心情也跟着明亮了起来。

      晚辞一步步下楼梯,她又见到了若雨。若雨斜抱琵琶,清唱戏曲,一身嫩黄的碎花旗袍更衬得她娇柔无限,晚辞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几个月不见,若雨出落得愈发温柔动人了,就像临水初放的白莲花,以静为姿,以柔为态,以忧为神,以雅为韵。
      若雨发现晚辞在看她,回头朝她微微一笑,眼中柔情如秋水点点。
      晚辞心中一颤。她刚学会了宋词《卜算子》中的一句,“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这句话说的应该就是若雨那样的眉眼吧?这样的女孩纪泽宇怎么可以不动心呢?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朦胧而青涩。她笑着朝若雨颔首,快步走出了琴舍的大门。

      孙绮红刚接了著名导演何宇贤的新戏《海上花》,最近她几乎每天都在公司排练。蒋文轩以为晚辞真的感兴趣,一路上都在给她说这部电影。
      “何宇贤导演的这部戏,讲的是一对姐妹花之间的爱恨情仇。姐姐爱上了男主角,男主角却一心扑在妹妹身上。姐姐很伤心,但为了妹妹的幸福一直隐忍。男主角后来却发现,他爱的人其实是姐姐。妹妹发现后,发誓要杀了姐姐,抢回自己的爱人。姐姐为了自保和妹妹斗智斗勇,最后,男主角为了救姐姐,牺牲了自己。”
      “好没意思的片子。”晚辞问,“孙绮红演谁?”
      “她演恶毒善妒的妹妹。”
      “倒是很符合她的形象。”
      “你啊!”蒋文轩笑了。
      他们到片场的时候,孙绮红正在和男演员对戏。她演得很投入,以至于都没注意到有人在旁边看了她好久。
      蒋文轩察觉不对劲,问晚辞:“你不是不喜欢绮红吗,怎么突然想起来看她演戏?”
      “岂止是不喜欢啊,是非常讨厌!”晚辞瞥了一眼孙绮红,继续说,“你看她那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纪泽宇的亲妹妹呢。”
      蒋文轩一头雾水。
      “她比纪泽宇更像兰姨亲生的。”解释完,晚辞掩嘴偷笑。
      蒋文轩看着她,眼中含着笑意。晚辞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把头低了下去。

      许久,孙绮红拍完戏准备离开,晚辞马上借口要回去。蒋文轩问她去哪里,她托词说赶回学校上课,急急忙忙跟在孙绮红后面出了片场。
      孙绮红上了一辆黄包车,晚辞赶紧招了车跟上去。两辆车挨得很近,幸亏孙绮红急着要去什么地方,没发现有人跟着她。
      黄包车在闹市兜转了几个圈之后,在一栋带花园的英式小楼前停了下来。花园的门开的很大,孙绮红走得急,进去之后忘了关门。晚辞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糊里糊涂跟在她后面进去了。
      到了主楼,晚辞终于知道为什么纪泽宇明明很讨厌孙绮红,却又不得不和她纠缠在一起了,她有些后悔这么冒失跟过来。这里竟然是东瀛人的地方,门顶上插着一面东瀛国旗。
      晚辞很紧张,可是已经进来了,她又不甘心空手而归,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跟着。
      孙绮红没有进屋,而是往花园东面走了去。花园的石椅上坐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孙绮红走到他身前,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晚辞离他们太远,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石椅后面有一排小叶女贞,她壮着胆子,猫着腰走上前几步,藏在了那灌木丛中后面。
      他们说的是东瀛话。晚辞在慕尼黑念书的时候跟同伴的东瀛女孩关系很好,她大致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山田先生,我没把事情办好,让你失望了。”孙绮红又鞠了一躬,“纪泽宇嘴巴很紧,我从他身上根本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黑衣男人说 :“这不是你的错,纪泽宇虽说不是玉正扬亲生的,但毕竟是他养大的。中国有句话叫’有其父必有其子’,一点都不假。玉正扬很狡猾,不好对付。”
      听到玉正扬的名字,晚辞一颤,身子不由向前倾去,灌木丛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什么人!”
      晚辞浑身冰凉,吓得不敢动弹。透过灌木丛的缝隙,她看到黑衣男人从石椅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她藏身的地方。他穿了双黑得发亮的皮鞋,阳光照过来,鞋子上反光明晃晃的很刺眼。
      晚辞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她屏住呼吸,额头蒙上了一层冷汗。她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一声比一声重,仿佛马上就要挣扎着从胸口跳出来。
      不知是谁的手从后面伸出来,捂住了晚辞的嘴。晚辞吓得差点咬到舌头,只听见耳畔有轻微的说话说:“别说话。”
      晚辞回头,对上一双清澈黑亮的眼睛。她的视线一点点扩散开来,在她面前的是个穿东瀛服饰的女孩。女孩朝她微笑,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晚辞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她才放心松手。
      黑衣男人马上要发现晚辞的时候,女孩站起来,甜甜地说了句:“山田叔叔,是我。”
      “原来是熏子啊,你怎么在这里?”
      “小雪球不见了,就是我养的那只白色波斯猫,我和纪美正在花园里分头找。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商量事情,没打扰你吧?”
      “没有没有,你玩去吧。”
      熏子笑着鞠了一躬,抬头的时候,她突然指着前方大叫:“小雪球在那里,山田叔叔你快帮我抓住它!”
      山田一听,马上转身走开了。
      晚辞松了口气,有种刚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的感觉。
      “等纪美来,你别走。”薰子嘱咐了一句,跟着山田跑开了。
      晚辞没明白过来熏子的意图,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缩在树丛下等她。直到有人在后面拍她的肩膀,她回头,看到的人却不是熏子,而是另一个穿和服的女孩。
      女孩轻声说:“我叫纪美,熏子小姐让我来带你走。”
      晚辞点点头,跟在纪美后面,猫着腰沿树丛一点点挪动身子。她总算明白纪泽宇的良苦用心,他不让她管这件事是对的。这个时侯她本应该在圣约翰的大礼堂,坐在最好的座位上看表演,哪怕歇斯底里地和宋书云吵架也比在这个鬼地方担惊受怕强。

      纪美带把晚辞带到楼上的一个房间就走了,说是去叫薰子过来。
      晚辞坐在椅子上干等,墙上西洋时钟的长针走了一圈,熏子还没回来。房间里静得可怕,晚辞心里也静得可怕。薰子也是东瀛人,她实在想不明白,薰子为什么冒这么大的危险救她。不过刚才听孙绮红和山田的对话,她可以肯定一点,这件事和她的父亲有关。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父亲应该和纪泽宇在做相同的事。
      “让你久等了。”熏子开门进来,打断了晚辞的浮想联翩。
      晚辞马上站了起来:“谢谢你救了我,我该走了。”她是负气从学校里跑出来的,再不回去说不定又会出什么乱子。
      熏子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你现在不能走,门口有士兵守着。”
      “可是我来的时候没有人啊。”
      “你进来的时候正好赶上站岗的士兵换班。”薰子说,“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东瀛人的地方?我还没见过谁敢这么闯进来的。”
      晚辞心里发慌,问她:“那我怎样才能回去?”
      “你先别着急,哨兵下一次换班的时间是在深夜,到那个时候我再带你出去。”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很严肃地对她说,“我们不是敌人吗?”
      “敌人?为什么是敌人?”
      晚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薰子又说:“我在中国住了很多年,别人一知道我是东瀛人,就会用敌视的眼光看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非得用战争的方式?”
      “这些问题,你应该去问你的山田叔叔。”
      “对不起。”
      “这是国家与国家的问题,你跟我说对不起没用。”晚辞说,“而且,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刚才救了我,我应该谢谢你。”
      “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我们可以当朋友吗?”
      晚辞想了想,点点头。
      薰子很激动:“真的吗?你愿意和我交朋友?”
      “我们已经是了。”这是晚辞的心里话。哪怕国破,哪怕家亡,这些和薰子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孩,她左右不了任何事。身而为人,什么都可以选择,唯独不能选择自己的亲人和祖国。”

      两个女孩坐在床上一边聊天一边等天黑。小雪球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它一点也也不怕生,竟然跳到了晚辞身上,在她裙子上蹭了又蹭。
      薰子把她小时候的事说给晚辞听,晚辞发现她的身世和自己何其相似,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熏子八岁那年失去了妈妈,她爸爸是天皇的近臣,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她和姐姐宫本玉子是由爸爸的好朋友山田太一抚养长大的,宫本玉子一直在山田太一手下办事情。后来,山田太一被派到中国当联络员,薰子也跟着姐姐来到了中国。薰子来说,爸爸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只有姐姐才是她最后的依靠。
      按照薰子所说,晚辞算了算时间,薰子已经在中国生活了五年。那种身在异国的孤独,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所以她很难理解薰子心中的寂寞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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