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肉食性佛系生》权家药药

1、第 1 章

　　“流川，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啊，你这突然辞职，跑到c市，有没有好好跟晓炜交代啊？”
　　手机里一阵中年女人的叨扰，让王流川很是不耐，恨不能立马掐灭“话，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僵硬着说：“我在一个月前就让你们做好我要辞职离开的准备，我现在在这边很好，房子、工作都落实了。丁晓炜那儿打过招呼了，她要不接受，就让她别再跟我打电话了。”
　　紧接着女人的声音又絮絮传来，他还没听清，就把手机挂断了。
　　终于清净了，他吐出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往前面的长街望去。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自己现在就要在此落住，虽然时间肯定不会太长，但心底已经先涌起了一种无措的感觉。太好笑了，一个活了二十七岁的大男人，现在身处异地就变得这样不适应吗，王流川硬是掐灭掉心底的异样，从兜里摸出一只烟叼着点上。

　　周一，教师办公室。
　　年级女主任鼻梁掉着副大眼镜，硬是从眼眶上方望向电脑显示屏，嘴里啧啧道：“××师范大学硕士，市优秀示范教师个人，学生是去年高考的省物理第一名，王老师，我们学校很荣幸能聘请到您啊！”
　　“哪里，李主任您太客气了，也感谢学校肯用我。”王流川客套到，尽量让语气听着自然平和些。那些个人“先进事迹”，对他是不值得一提的，但考虑到自己急于在此地找到工作 ，他投职时就将那些东西一股脑全写在履历上了。
　　四中虽然没有自己以前教书的中学好，但也不乏先进师资，而面前这位中年女主任的一顿夸赞，倒是让他心内放松不少。
　　“走吧，王老师，带你去跟你的新学生打招呼了。”
　　“好。”
　　“对了，我也是你这个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噢。有几个皮的孩子，您可不要见怪啊。”
　　“……不会。”
　　王流川心说在您年级主任麾下也敢有放肆的吗，再说您个主任不管教那些学生吗。

　　王流川捏着白粉笔在黑板写上自己的名字时，学生们只注意到新物理老师那颀长的背影，漂亮的白衬衫，结实修长的手臂，和隽秀又不乏洒脱的字体。教室里静悄悄的，待他转过身来，有学生竟吹了声口哨。
　　王流川枉若未闻，一开口，声音清亮，足够使最后一排的学生也能听到：“我不知你们原来的老师为何在高三这个时段不教你们了，但就算半路接手我也希望自己能尽心尽力，未来一年，希望同学们和我朝着共同的那个目标努力，我自己将毫无保留，也愿各位都能鼎力配合我！”
　　教室里先静了一瞬，然后有人带头，大家都鼓起掌来。
　　李主任似乎很满意，笑着说：“瞧王老师说的，我们原来的物理老师嫁人请假去了哩。”顿了顿，“同学们，你们这位王老师，去年省物理第一名可是出自他手啊，你们好福气了！”
　　听此，王流川身侧握着的手指紧了紧。
　　前面几个活跃的女生于是接连说着：“欢迎！” “欢迎王老师！”
　　他只是微微点着头。

　　“诶，这年头，女生都去对着男老师放桃花眼了，你看前面几只，忒不淡定了吧。”最后一排的沈逸侧着头对同桌秦稳说着。
　　秦稳斜眼瞅着他，听他继续道：“但是就以男人的眼光，这老师也确实很帅啊，嫉妒恨啊——你觉得呢？”
　　“我？跟个绣花枕头一样。”秦稳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在说什么？这个老师挺有气势的啊。”
　　确实，听他刚才说话，不紧不慢，不卑不亢，没有初来乍到的刻意和迎合，而且班主任还介绍他教书也挺靠谱的，但秦稳却莫名觉得这男老师有点虚张声势、外强中干的味道，但他也没深想，就随意附和了声“嗯”。

　　下午有一节物理课，虽然对教材内容已经比较熟悉，但针对新学生新环境，王流川昨晚也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教学方式和内容，做好充足准备。
　　作为新来的新鲜事物，加上外形尚可，年纪较轻，刚开始的课堂上免不了同学们几个友善的玩笑，王流川早有预料，对此总是牵动嘴角，露出个不显愠怒、不太在意的笑容，然后继续声音响亮地讲物理。
　　于是大家很快发现这位男老师其实是如中年教师般严肃不苟言笑，有点悻悻地收起调闹的姿态，或是开始课下小动作，或是认真听讲了。
　　及至下课前准备布置作业时，又有男学生打趣说：“王老师，这才刚开学没多久，以前陈老师也没着急布置家庭作业啊……”
　　王流川立马正色道：“陈老师有她的方式，我有自己的方法，高三关键时期，不写作业，不练习，分数会自己找上门送给你吗？”
　　教室里安静了好几秒，没人出声了。
　　男生哑然，有点尴尬地嘿嘿道：“老师教训得是……我没意见了……哈哈”
　　讲台上的王流川握着课本的手却紧了紧，关节都有些发白，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初来乍到的人，这样说话好像把自己和别人都逼进死胡同……”
　　但是很快他就调整过来了，自己只是来教书的，学生怎样看待自己并不重要，他毕竟是老师，而且一直习惯了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正在低头收拾东西的秦稳听到了这段对话，有些随意地抬起眼皮瞥了一眼讲台上愣愣的老师，略微无奈地想到：这位老师，还真是一根筋啊。

　　因为刚开学的关系，加上四中管理比较松散，所以现在学校还没要求学生上晚自习，高三也是如此，这个下午王流川便很早下班了。
　　虽然都是同一个省的城市，但王流川老觉得自己附近馆子里的饭菜都比较索然无味，于是自己打开地图，走了二十分钟，才到了一个集市，也算是熟悉了一路的环境。
　　他先买了些生辣椒和辣酱，一斤猪肉，又在菜场转悠着看选什么蔬菜。虽然近傍晚，但菜的品种还算不少，也比较新鲜。
　　前头菜贩的那堆蒜苗看着不错，他信步上前挑选，很快传来一声：“快收摊了，这蒜苗还新鲜的，便宜卖了……”然后没声了，王流川下意识地抬下头，对上一个高中样子男生疑惑的脸。
　　“王老师……”男生迟疑地说。
　　王流川很快明白了，这也太巧了吧，第一天遛弯买菜都能遇到学生，这男生坐在教室前几排，他立刻有点印象了。
　　由于自己比较敏感，他也不知道男生此时是何种心绪，毕竟对他来说卖菜也算不上多值得炫耀的事。见男生依然一脸疑惑也没开口，他率先打破“尴尬”：“哦，一定是我的学生吧。这么厉害啊，这么小就帮家里干活了……”等等，小吗？好像有点不对啊，他当然不会就这样刻意离开，随手抓了一把蒜苗递给男生，那男孩才后知后觉帮他上称。
　　一旁的妇女走过来，很惊讶地说：“阳仔，老师啊？”还没等儿子和王流川开口，她拿过那把蒜苗，硬塞在王流川手里，一个劲说：“老师辛苦了，这孩子平时没少让您操心吧，多帮我们看着点，麻烦老师了。”
　　王流川盯着那把蒜苗问：“这菜？”
　　“送老师尝鲜！以后要什么菜都来我家拿！”
　　王老师觉得做人不能太矫情，他自己本身是不在乎这点菜钱的，但很不习惯和面前的妇女推来推去，于是抿着嘴没说话了。
　　离开时，他还觉得自己就这样直接走了不说什么会很奇怪，就回头一脸认真地问到那学生：“物理作业做完了吗？”
　　那男生抽动着嘴角回答：“……做完了。”
　　他于是点点头，这才迈步离开。

　　王流川一直觉得自己是比较丧门的，虽然外人看来他学历高，长得好，各种硬件条件都比一般人好太多，但生存质量、生活感受的好坏，只有他自己才能个中体会。
　　比如现在，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没带钥匙，本来心情不错地准备给自己做一顿晚饭，此时竟不知气该发向谁。他大概独自站在家门口五分钟，其间有想捶门，有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有不争气地想流下男儿泪，最后，才哆嗦着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给房东。
　　房东老头满口惊奇，毕竟才住了几天就发生不带钥匙这事，而且他自己住的地方开车过来也要两个小时，虽然自己也觉得自己混账，但还是要麻烦房东过来一趟了。
　　挂了电话大概十分钟，原本阴沉的天空越加昏暗，接着，竟下起了大雨。王流川想着六十几岁的房东冒雨开车的样子，然后一个激灵想起自己可以暂时去住酒店，立马又打给房东告诉他自己的决定，房东在哪头显然松了口气，他在这边也总算因为不用太过打扰人家而松了口气。
　　提着那几袋子食材，他下了电梯，他知道附近是有几家旅馆酒店的。当看着大楼外水柱正不断向下倾洒时，他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伞。
　　“操！！”他憋足气狠狠咒骂一声，竟也分不清自己此时到底该是何种心情了。

　　楼道上，一个身穿白衬衣的年轻男人，随意展开两条笔直的长腿，眼神冷淡，指间夹着的烟头升起袅袅青烟，脚下也扔着好几个烟蒂。从电梯出来的两个女生，瞥到楼道的男人，竟有种异样的性感，但白烟里看不真切他的脸容，只觉得那人周身都很冷漠，写着生人勿近，于是只匆匆进了自家房门。
　　那雨下了一个小时也没见停，王流川只希望它接着下，永远也不要停，此时究竟是在和雨还是在和自己较劲，他已经分不清了。
　　在原来的城市他也没有几个朋友，而就算这时有可联系的人，他也是不愿去打搅别人，更何况自己现在在这里举目无亲无故。至于父母家，那是他更加不会想到的地方。
　　他不太爱玩游戏，但当下实在无聊，捞出手机准备玩点手游，一看，电量不足20%，妈的，就算雨停了自己想去开间房，手机也关机了付不了账啊，钱包里更是毛都没有。
　　“好，很好，接着作，看你能背运背到哪去”，他勾起嘴角自嘲地想。

　　雨似乎早早就停了，但等王流川靠着墙醒来时，天已经微微亮了，他的手机坚强地挺过一夜，此时透着微弱的蓝光显示现在是六点四十九分。
　　他靠着墙又无言地坐了一会，待头脑完全清醒，一晚上浮躁暴乱的心绪渐渐平息后，他才艰难起身，拎着那几袋东西，准备动身去学校了。
　　在某些方面，王流川是坚定的实务派，比如他没太在意自己一个年轻男老师带着几包蔬菜肉去学校上课会有点奇怪，纯粹觉得扔了可惜，放在家门口又让他有种莫名不安全感。
　　清晨的校园还没有几个人，只听得到几声鸟鸣，以及学校环卫大爷用大扫帚扫地的声音。进了办公室一阵温暖，接上一杯热开水捂在手心，王流川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楼道被冻了一晚上，大概昨夜自己身上火气烧得太旺了吧。

　　然而王流川不知道的是，上午，那个昨天母亲送他菜的男生，肖阳，就大肆向邻座同学说起那场“奇遇”，语气嫌恶得连一直跟他很熟的同学都没听过。
　　“你们是没看见，我妈客套说要送他的时候时，他一个大男人，二话不说都拿走了，不掏钱，白捡了东西屁都不会放一个。”
　　“走的时候还装模作样问我作业写了没，妈的哈哈，他那个屎样让我想起了初中那个整天巴巴没完又没人理的八婆班主任……”
　　“一见到我在那儿卖菜，那个酸样啊，我自己都还没尴尬呢，他先替老子拉不下脸了，那个傻逼，以为人人都是狗日的大城市来的啊”
　　熟的人都知道肖阳父母批发蔬菜的，他也从来不掩饰，家里条件和他自己的吃穿都还可以，为人性格也比较仗义，所以人缘很不错，听他这么一说，有啧啧表示嫌弃的，也有不相信的。
　　有女生就在旁边搭腔说：“你就添油加醋吧，人家王老师看着就不是那种人，就是大城市来的怎么啦，人家那气质……”
　　“鬼的气质，你是没看到那个损样”，肖阳很识时务地不和女生扯了。

　　秦稳叼着牛奶盒的吸管，脑袋侧埋在课桌上，趴着闭目养神，椅子的前面两只腿离地，被他坐着一下一下地翘起。
　　“油条要么？”沈逸在旁边问他。
　　“要。”秦稳依然闭着眼，抬起一只手示意要接。
　　不料沈逸一把从身后将一块油条塞他嘴里，还糊得他嘴角都是油。他下意识地抬起身侧眼瞅着沈逸，眼睛半睁不睁，快只剩下眼白了。
　　沈逸认真说：“这是兄弟对你的爱呢，怎么舍得你亲自动手啊。”
　　他边从桌斗里掏纸边说：“你一天到晚都在找抽。”
　　“你舍得嘛？”还伴随着眨眼。
　　秦稳心里一阵呕：“适可而止。”

　　“秦稳，杜老师叫你去办公室拿这学期的教辅！要发！”生物课代表尤洋洋大着嗓门在前面吼，她是个带着圆圆眼镜个子小小的女生，但仿佛性别认知有错误，在任何男生面前都不害臊，以至于面对一些女生对着说话都有些不自在的秦稳，也能以哥们相待，这倒是让秦稳蛮放松的。
　　不过秦稳接着她的话马上回吼：“不去！”
　　“你自己跟她说！”那边又答。
　　听着这俩人的唱和，一些同学不禁笑了。
　　“快去啊！英语课代表！”沈逸边说边拍桌子助兴。
　　秦稳让他弄的动静受不了，险些一口脏话飚出来，这龟孙子。
　　没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也不读圣贤书的班草秦稳是个英语科霸，月考期中考期末考一直是班里的英语第一名，在年级也是保持前五的水平，其实他也没有特别认真去学，只是有时上课听听，但很神奇地是一直保持高水平。
　　虽如此，以他的风格也不可能在班上任个一官半职去当老师的眼线，根本没往那处去想。只是有次他的英语课代表前桌有事请假，他顺手帮前桌收了几次作业，这下好了，大家好像都有点不好意思对他说没写没带，拒绝交作业吧，于是有些私下就开始赶写，或者直接拿别人的抄，英语杜老师这才后知后觉感到这个英语科霸的威严，于是力邀他当自己的课代表。
　　秦稳心里肯定万头神兽飘过，但杜老师特别天真地表示自己心意已决，而且那时候她刚生完孩子，秦稳就拒绝得不太果断，杜老师于是自作主张地让他走马上任了。

　　秦稳半死不活地慢慢踱出教室，在老师办公室门口顿了顿，声音高了几个分贝地说：“报告。”身形却还是懒散的。
　　这一声吓得坐得靠近门正在削梨吃的李主任手里的一瓣梨都掉到桌上了，忙回答：“进来。”秦稳于是又踱进去。
　　杜老师坐在那边说：“你吓唬谁呢？”
　　“反正不是你撒。”
　　“你这么不想给我做事？”
　　“现在做的事，的确不想。还有别问我这种问题了，你问多少次我都是一个回答。”
　　“你觉着就是帮我干苦力？你不觉得我可以一对一对你进行辅导？你现在的成绩，还有很多提升潜能的！”
　　秦稳微不可见地笑笑，觉得这老师真是抓不住重点，并且十分不了解自己的学生。成绩？？
　　正想着，对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轻笑，秦稳诧异地抬眉，就看到杜老师对桌那位新来的王老师，头上带着个耳机，双手抄在胸前，坐得笔直，眼睛正对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嘴角弯起的弧度还没消下去。
　　杜老师好像一上午都已经习惯了，接着对秦稳说：“你把这些教辅拿去发给同学吧。”
　　“嗯。”秦稳边回答边扫了王老师一眼，搬起那些教辅书，路过时他瞥到原来那人正在看电影，还是部喜剧片，但是他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在一堆正在上班工作的老师中间笑起来，傻逼。
　　李主任也不时看向他，但这老师新来的她不好意思直接指出批评，而且人家教学成绩一直优秀，她就只能先观望着了。
　　但是秦稳又瞥到那老师办公桌上堆着几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肉啊菜啊的，他便想起自己刚才躺尸时耳朵传来的肖阳那通絮絮叨叨的废话，所以，面前这个视旁人如空气，情商为负的人，还真是他妈的有病。
　　秦稳信步走出办公室。